“昨天我邀请你你不是不来么?”筝芥还是那么的优雅,昨日的狂躁,好像是假象一般。
韶韵拽着筝瑶的袍子,显得胆怯而又尴尬。筝瑶便在韶韵计划之内一样,开口:“母皇,您又怎么跟一个十四岁的小花妖杠上了。你可是会把韶韵吓到的。”
筝芥刮了一下筝瑶的鼻子,笑道:“我的乖女儿又怎么知道这小花妖十四岁。说不定只是外表长不大哟。”
筝瑶笑:“嘿嘿。”
韶韵坐下来,心里却在想:乖女儿?不见得吧。筝瑶心里的想法,连他都看不透,筝芥,怕是得栽在自己认为的乖女儿手里。
“韶韵,你坐在那里干什么,过来过来。”筝瑶招呼着韶韵。
韶韵极不情愿地走过去,挨着筝芥坐下,他对这个当初狠心的女人没什么好感。
“韶韵,你会武功么?”筝芥摸着韶韵的额头。
“……不。”韶韵闷闷地吐出一个字。摸额头会不长个的筝芥……
这引来了筝瑶的注意:“韶韵你会说话。”
“说,说不好。所以,不,不想,开口。”韶韵的声音很小,字也说得慢吞吞的,和当天与筝芥对话时简直像筝芥狂躁与优雅的对比。
筝瑶咳嗽两声,学着老者的声音道:“没事,所谓常练习,便可熟用。”
“乱学!筝瑶啊,我这个母皇可是还在这里坐着呢。净气我是么。”筝芥一边用宠溺的语气说着筝瑶,一边打量着韶韵。她欠的,太多了。韶韵就像一本突然出现的老账簿,记录也提醒着筝芥之前的所作所为,在她手上飞逝的三条命,和对褚剡的不负责。
筝瑶看看筝芥,又看看韶韵,说:“母皇,你不介意我叫韶韵弟弟吧?”
“不,不行,的。洲清,皇,那么,高,高贵,怎么能,能和,我,混为,一,一谈。”韶韵继续用不连贯的声音说。
筝芥倒是不以为意:“花妖光是修炼成人形都不知道要用去多少年,光是年龄这一点,你起码得叫他哥哥。”
“哈?就他?他可是还没有我高呢。”
“韶韵是修炼成人形的花妖,你们怎么比。他现在才是一个十四岁的模样,将来指不定哪天突然个头窜了一大截子呢。”
“他能有褚剡高么?”
“小公主哟,你把母皇当成什么都知道的神仙啦?谁和谁长得都不一样,母皇哪里知道他能不能长得跟褚剡一样高。”
“母皇本来就是什么都知道嘛。”
“国,国公主,开,开,开玩笑,了。”
“喂!”筝瑶拍了韶韵一下,“知道我开玩笑你还绷着个脸。笑一笑又不会长皱纹。”
“筝瑶,你该去学功课了”筝芥眼神瞟着筝瑶。
“哦,那再见啦。”筝瑶听话的离开,却没人注意到筝瑶眼中的狠厉。
“韶韵,你,能专心帮助褚剡让他继承洲清皇的位置么?”筝芥问道。
“我?怎么,你又要试试亲手把家人从千里之外拉回皇族?”韶韵露出鄙夷的神色。
“不。我欠他的,太多了。”
“欠?那筝瑶呢?你拥护了褚剡,筝瑶怎么办?”
“筝瑶可以嫁到别的国家。”
“筝芥,我真的不知道你生这两个孩子干嘛。”
“什么?”
“呵,你当初为了皇权扔了褚剡,现在又为了褚剡抛弃筝瑶。你当你生两个孩子把他们当乐子玩啊。”
“我有么?”
“……跟你说了也没用。倒不如说说你要我那么做的真实目的。”
“我就是觉得亏欠他的太多了。”
“他?褚剡么?”
“恩。”
“不对吧。你想的是筝瑶的想法与心思越发觉得虚假,却又看不清背后在想的到底是什么。怕以后筝瑶不顺从你,怕你这管理了若干年的洲清国现状被颠覆。我说的没错吧?你只是想拥有一个可以继承你的思想的翻版傀儡。”
“……随你怎么想。”
“报酬。”
“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还是法力?抑或是名权?不过你如果想要名权的话,你辅佐褚剡,自然会拥有。”
“我要我母皇的命。你能给?”韶韵冷冰冰地泼了一盆水。
“对不起,我当时只是精神差点崩溃!”
“如果人人都这样讲,那还要王法做什么。你还不起,就别推脱解释。时间和我,记着发生的一切,不是么?”韶韵眼神阴凉,“嘛!话题扯远了。报酬你先欠着,什么时候我想好了再问你要。褚剡我会尽量辅佐的,若到时继位的不是他,我会尽力让他活下来的。”韶韵最后的半句话说的很犹豫,筝芥也没有大懂。至少筝芥的一门心事算是落下了,最后的话,迟早会知道。
转眼,时间过得很快,已经三月余过去。虽褚剡偶尔来过大皇宫,但他都不见韶韵在大皇宫里出现过。或是说,韶韵在故意回避他。他不会去问,因为他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什么,若不是行事小心,可能还真的得离开国公子的位置。
“喵呜~”一阵细微的声音从他脚边传来。低头一看,是一只白猫。正倚着他的脚舒舒服服的卧着。他笑,弯腰想抱起它,谁料这白猫抬起了头,金色的眸子闪着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玄皓……”他看着猫耳上的绿宝石耳钉,呢喃道。想抱起那白猫的想法也瞬间打消了。
“呼……呼……呼……”这回迎面跑来的是个纤弱的少年。而这少年跑过来就为一件事——把玄皓提溜回去。少年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给褚剡一个,直接抱起猫走了。
“你见到我都不行礼么?”褚剡半开玩笑的喊道。韶韵长发一甩,异样地看了一眼褚剡,继续走自己的路。褚剡真的被无视了,不禁大笑起来,这个下人未免也太胆大了,还是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国公子?刚那异样却清澈的眼神是有多无邪。罢了,跟自己的年龄相仿,无知也是情有可原的。褚剡认为自己挺豁达的,却不知道韶韵那是故意无视他。
“臣褚剡参见芥母皇。”富丽的殿堂之上,最尊贵的位子上的女人微笑,示意褚剡起身。
“韶韵把玄皓找回来了么?”筝芥扭头问筝瑶。
“应该吧。玄皓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估计韶韵就快带着它回来了。”
褚剡一听这话,愣了。他刚碰见的,不会是韶韵吧!不可能,韶韵还没有筝瑶高。
但有些事,还真不按着人心意走。抱着玄皓走上至尊之位的少年,虽散着发,却没人说不好。筝芥唤他:“韶韵。”褚剡好像还看到了高台之上那少年轻佻的眉头,明显的挑衅意味。十六七岁的少年当然被激怒了,碍着场合,褚剡没有多大的动作,不过这可不代表出了这殿堂,离了筝芥的视线,还这样。
无趣的时间一熬过去,褚剡便跑出去找韶韵。“你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而且样子也不像从前了。”褚剡堵在韶韵面前,性格稚气。韶韵勾了勾手指,让褚剡靠近。褚剡不晓得韶韵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没头没脑的凑了上去。
“啊!”褚剡被韶韵咬了。“韶韵!你!”他气得已经说不出再多的话了。“哈哈……”韶韵露出还沾着血的牙,扬长而去。只剩褚剡一人捂着右耳垂冲着韶韵的背影甩白眼。草丛中,一个透明的小珠子闪着光。
珠子连着的,是筝芥手中的另一颗珠子。上面浮现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又一幕。“来人,传道旨下去。就说本皇身体不适,取消近半月的早朝,大皇宫的人不许再随便出去,外面的人也不许再随便进来。”筝芥吩咐道。如果韶韵与褚剡交际过深的话……那可不是什么好事。迟早,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备上马车,送韶韵去伏元山庄。”
“那玄皓呢?”下人问。
“一起去。我没说话谁也不能把他们接回来。”筝芥黑白分明的眼镜瞟了一下挂在屏风上的女子画像。“秀秀,对不起。为了我还有我的孩子们,我必须这样。”画中的女子一袭白色纱裙,淡然地看着她,眉间似有苦楚。
韶韵正抱着玄皓坐在长廊出神。下人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玄皓被下人吵得有些不耐,张口咬在了韶韵的手上。下人一见立马着急了,又是唤医者又是求着玄皓不要再调皮,而韶韵则是慢慢地才回了神,“啊”了一声,任由跑来的医者给自己包扎伤口。“这不是孙公公吗,找我有事?”
“哎哟,亏得大人还记着老奴的样子。老奴此次来真的是有事。国皇陛下念在你尚还年小,待在皇宫里会闷着,特地准备了马车,让老奴来通知你,让您去伏元山的山庄散散心。”
伏元山庄……韶韵垂下眼睑。“好,什么时候?”
“车马已经准备好了,大人再看看还需得带什么,等大人带好了,便可与玄皓一同走了。”
“嗯。烦请孙公公跟随行的人说一声,让他们等等我。”韶韵匆匆往自己住的院子里跑去。
韶韵回房翻出一把极薄的利刃塞进腰间,揉了揉玄皓的头,说:“好猫儿,留在这里。”
玄皓歪头甩开韶韵的手,表示自己不同意。
“好猫儿,你是洲清的守护者,这次去伏元山我十有八九会回不来,我不想牵连你。”韶韵说。这伏元山的山庄早在二十多年前因为闹鬼被废弃了,只不过筝芥没有向外放出消息而已,这次筝芥突然让自己去那里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所以绝对不能带玄皓去送死!
玄皓当然知道那个伏元山是什么鬼去处,他在这大皇宫里待了几百年,好不容易有一个对自己有用的花妖在自己身边儿,他必须护着。“喵!”玄皓跳起扑向韶韵,爪子勾在衣服上不肯下来。
这可急了韶韵。“好猫儿,不许这样,我得走了!”
玄皓顺势爬上韶韵的肩头,一只爪子拍了拍韶韵,示意韶韵听话。
“……好猫儿,你要去也行。如果我出了事,你一定要跑得越远越好。”韶韵摸着玄皓的小爪子。
“喵。”玄皓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
一人一猫就这样上了马车,被送离了大皇宫。
此时,筝瑶倚在栏杆上眺望着北方,手中揉着一朵已经不成型了的牡丹,轻笑:“伏元山呵……韶韵哥哥,天儿冷,你可别回来的时候,也冷了。”放在一边的手暖已不知何时冷掉,上面积了薄薄的一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