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瓒听了这话,踱着步,沉声问道:“为何?”琼妃不由又是大哭道:“皇上,想必皇上也知道了,这行刺我父亲的是嘉国的杀手!如今,我哥哥尚未寻到那刺客,一时军心难定!而婉贵妃也是嘉国人,皇上若是将婉贵妃赐死,一则稳定了前方将士的军心,二则也是给嘉国一个大大的警告!还请皇上答应了臣妾!”玉瓒听了这话,心有所动,这统一南北,是他此生必定要完成的夙愿,这是谁人都无法改变的!只是……他看了看琼妃,安慰道:“爱妃心中难过,朕是知道的!这的确是一个攻打嘉国的极好借口!但是朕心中另有打算……”
琼妃沉沉问道:“莫非皇上是舍不得那婉贵妃么?臣妾看的出来,自打这婉贵妃来了这宫里,皇上的心思就无一日不在她身上!皇上可是对她生了情意了么?可是,她做了那许多不堪之事,现在臣妾的父亲也是被嘉国人刺死,臣妾不知皇上心中究竟在眷恋什么?”琼妃说的是咄咄逼人。玉瓒不悦道:“琼妃,你逾越了!后宫妃子,怎可妄自揣测朕意?这是朝廷之事,你不能干涉!”琼妃听了,愤怒道:“皇上,那么臣妾的父亲就是白死了么?皇上你为何不拿婉贵妃的血来祭奠父亲的血?皇上……”
玉瓒见琼妃如此,只得说道:“爱妃还是先回去罢!爱妃的父亲,朕自会好生厚葬,加以追封!这灭郦大计也会继续执行,爱妃的哥哥,行事稳重可靠,可以暂代了爱妃父亲的职位!”琼妃一听,那已堕入冰底的心,又觉得暖和了些,她缓缓道:“皇上,您记着石家的好便是!只要皇上有情,我们公孙家就是为皇上肝脑涂地也是愿意的!也是无怨无悔的!”这番话说的很是悲戚,玉瓒听了不禁动容,他朗声道:“爱妃且回去罢!朕自有朕的打算!明日,封石穆青的诏书便会送达边境去!爱妃父亲的葬礼,朕会命萧绎德老丞相细细布置,朕已经想好了,给予爱妃父亲最高的国葬之礼!”
琼妃听了,心口儿终于缓了过来,只是,玉瓒没有答应她赐死连清漪之事,还是让她觉得难过!但是,玉瓒既然已经发了话,那么就暂时没有回缓的可能了!琼妃只觉得这个连清漪是越来越难以扳倒了!就算皇上日后灭了嘉国,可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着她,那可怎生是好,恐怕到了以后,婉贵妃倒要对自己先下手为强了!琼妃想到此,心灰意冷,不禁觉得悲从中来!这偌大的后宫,她竟觉得自己如一颗棋子一般,别人只看到她外表的耀眼繁华,可是无一人知道她每日里被敲打被警醒的悲哀!
琼妃见玉瓒无意再和自己叙话,只得闷闷退了出来。一时,这宫里四处都知道了石远山被人刺杀的消息!竹妃也自在青竹宫里知道了,听了此消息,她只是略显欢愉了一阵,便又无精打采起来。紫儿道:“主子怎么了?如今琼妃父亲没了,琼妃的靠山儿也就没了!看那琼妃还敢将娘娘不瞧在眼里!这下子咱们可是出了气了!”竹妃叹道:“你这丫头,从来就不将目光看长些!石远山这一去,皇上灭嘉大计未完成,还用得上石家之人之时,所以一定会厚葬了石远山!你看罢,不出几日,皇上必封那琼妃的哥哥为大将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横竖还有琼妃风光一阵子的时候!”
竹妃喝了口茶,又幽幽道:“不过,这石穆青毕竟还没有成气候,资历尚浅,这个大将军位置,他做的牢还是不牢,可也是难说的很!所以,这以后的琼妃,日子没有从前舒心倒是真的!”紫儿听了不由愤愤道:“咱们将军,赋闲在家多时了,怎么竟不见皇上起用呢?若说资历和本事,难道竟不比石穆青么?”竹妃听了,看着紫儿道:“你这丫头,一时倒也是怪聪明的!不错,这就是君心难测了!不过,你看着罢,就算皇上不举荐了咱们将军,日后朝中自有臣子会参保的!”紫儿一听,这些朝堂之事,她自是不懂的!不过,为了琼妃娘娘能够有一个更好的前程,为了自己然后也能得到荣华富贵,她横竖是为了琼妃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了!
大将军石远山之死,这样大的事儿,就如蔓延的野火一般,已经烧到了连清漪的凤吟宫里了!待素儿告知了婉贵妃后,连清漪和如英姑姑听了,便呆呆地坐在廊子边儿上,半天不说话儿。都说这刺客是嘉国人,究竟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和本事,将石远山刺了去,毫发无损地逃了?连清漪心中想着,若嘉国真有这样好身手的人,强国之计倒是有一丁点儿希望可言!不过,现在此人已逃,全雅国都知道是一个不知名的嘉国刺客暗杀了石远山,这玉瓒和琼妃听了,一定心中恨透了自己罢!毕竟在这雅国的宫中,自有自己是嘉国人!想到此,连清漪不禁打了个寒颤!
素儿走上前去,低低对连清漪道:“娘娘,方才我悄悄地打听过了,琼妃娘娘刚才去了凤仪宫里,竟是要求着皇上,将娘娘您……您给赐死呢!”连清漪听了,果然这琼妃行事,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听了,怔怔道:“皇上怎么说?”素儿低低道:“奴婢也没打听清楚,只知道,皇上答应将琼妃的父亲好生安葬!其他的,皇上便不让琼妃再说下去了!”如英姑姑在旁紧张听了,也不禁缓了口气儿。可是,连清漪的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她幽幽道:“看来,我真成了众矢之的了!姑姑,咱们的嘉国可是要大祸临头了!与公与私,这玉瓒也不会放过嘉国啊!我现在虽无事,那是因为还没到攻打时候,等时辰一到,就是我上断头台的日子了!”姑姑想到这些,也不禁叹息,口中却安慰道:“公主不必细想!咱们嘉国也并非都是无用之人,公主你也看到了,一个刺客就能夺了石远山的性命!可见,我嘉国还是有希望的!”连清漪听了,不由悲哀道:“嘉国强,我在雅国的日子不会好过,可是嘉国弱,我在雅国的日子更不会好过!是强是弱,我终归不过是两国用来争执平衡的棋子!这棋子到没有用了之时,便是我的死期到了!”
到了晚间,清馨又悄悄儿的过来了,连清漪道:“清馨,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你看,我不是还好好儿的!你还是赶紧地回去罢!免得让人瞧见,落了口实!”清馨道:“清漪姐姐,我看你无恙,心中便放心了!我也是才听说了此事,担心你有危险!”清馨又道:“姐姐如此幽闭在宫里,依我看,倒是最最妥当的!我现在可觉得琼妃和琼妃姐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姐姐不和她们往来,便无瓜葛,横竖什么脏水也泼不到姐姐身上去!”
连清漪听了,笑道:“谢谢你过来瞧我!只是,这人啊,活在世上,一命二运三风水,是我的孽障,我也自会来还!”清馨听了,知她心中忧惧,可是也不知再说什么好了。半响方说道:“姐姐,我可回去了!我可不想因我来瞧着你,而将你连累了!你放心罢,即便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拼死了来保护你的!”连清漪听了,感叹道:“清馨,听你这样说,我竟觉得人生无憾的了!自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你自是要好好儿的活着,你才多大啊!放心,我一时还死不了!”
清馨便笑道:“姐姐当然要好好儿的活着!姐姐不过才比我大了几岁而已!姐姐只想着你没了的孩子,便也要好好儿的活下去!”连清漪听了,心里感慨万分,对着清馨,握着她的手儿道:“好姑娘!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那些来生啊转世啊都是骗人的!若是对那安纯熙将军真有情意,便就大胆地跟随罢!若是我从前……从前在嘉国的宫里,能够早些儿明白自己的心意,不那么瞻前顾后,不那么优柔寡断,能够卸了那些我根本担不起的担子,恐怕,我也不会去和亲的!”她黯然地说着,言语之中,是掩饰不住的哀伤。
清馨听了,便沉沉道:“姐姐嘱咐我的话,我自是在心里记住了!我这就走了!横竖以后我还会来悄悄看着姐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二人又是一番低语,清馨方才离了清漪宫这里,往静苑而去。只在半路上,在那深秋的阴阴树色里,在那萧索的竹林边,清馨仿佛看到了一个寂寥的高大人影,他沉沉地立在那里,朝着前面的清漪眺望去!在夜色的掩映中,他倒似和这竹林隐为一体了!清馨心中不禁起了好奇之色,便大着胆子朝前看去,只见那竹林边站着的孤寂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玉瓒!
清馨想到,这是为何?虽是秋天,可是这竹林里头也是怪冷的,皇上哥哥为何不回了宫里去?清馨便走到玉瓒后面,意欲唬他一下,大声说道:“前方刺客是谁?”可是,玉瓒听了,这身躯依然是一动不动,仿佛未曾听见似的。清馨见了,只得绕道他跟前儿,说道:“皇上哥哥,你是耳朵聋了么?”玉瓒看了看清馨,叹道:“我当然知道是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你可正是长个的年纪,若是欠了觉,成了个矮个子,你的父亲可是要来找我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