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洛儿见了,顿时大哭了起来,她朝着丽儿奔去,口中哭喊道:“丽儿姐姐,丽儿姐姐,你这是何苦啊!”素儿见了,心中也悲戚不已,她已经猜到丽儿今日定会认罪,只是没想到她竟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来终止了这个投毒案子!丽儿还尚存着一口气儿,她对着抱着自己嚎啕大哭的洛儿,低低道:“要,要小心保护娘娘,要小心……竹……”
这话还未说完,竹妃已是觉察出这丫头要说些什么了,连忙假意大声道:“丽儿你心思歹毒,害了绯儿,还在这里蛊惑什么?难道绯儿就该白死了么?”洛儿听了,连忙止住眼泪。丽儿被琼妃一喝,那本要说出的话,便生生抑在脑子里,她无限留恋地看了看蔓儿一眼,又瞧了瞧外间,自是没有看到自己的表兄!丽儿自知大限已到,她无限留恋地看了看洛儿,便闭上了眼睛!丽儿见丽儿已经死去,便高声大哭道:“姐姐,姐姐!我的傻姐姐!”
琼妃见了心中也阵阵难过!这连清漪一来,她的丫头,就莫名其妙地死掉!这丫头性子是这般刚烈,如今人已死,横竖是再不得好生盘问她了!她只将今日丽儿的死,全都怪罪在连清漪一人身上!琼妃大声问道:“**,如今我的丫头,生生儿的是被你给逼死了,你可满意了?”连清漪不睬琼妃的话,见了丽儿的尸体,叹息道:“这个丫头,倒是个忠仆!”琼妃继续道:“你若不来,我的丽儿会死么?我看,这根本就是你的预谋!你想一步步地扳倒我,所以便拿我的丽儿开刀,是不是?”琼妃情绪激动不已。
竹妃在后低低劝道:“琼妃妹妹,不要这么激动了!这些个丫头,如小猫小狗似的,死了就死了!反正这宫里的丫头是何其之多!”紫儿在后听了竹妃之言,只觉得心中打颤!竹妃又道:“再说,明明是丽儿这丫头,伏罪而死的!倒也怪不得婉贵妃!好了!我看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罢!婉贵妃死了宫女,你也死了宫女,一命也都抵了一命了!横竖我可还觉得丽儿死有余辜!若不这样,素儿以后不也危险!”
琼妃听了怒道:“竹妃,你这话是何意?横竖你那紫儿也有很大的嫌疑!”竹妃一听,心想:万万不能使琼妃生疑,便笑道:“我知道你们主仆情深!你这般激动,也原有道理!若果真我这紫儿也有参与,我便头一个毒死了她!”素儿听了此言,便拿眼睛瞧了瞧紫儿,只见紫儿的腿手自是抖得厉害!心中便更是猜测到七分了!
琼妃对了连清漪道:“**,横竖我和你之间,是不共戴天之仇!”当下便忍住悲伤,命人将丽儿拉出去好生安葬!连清漪便静静等琼妃料理了此事,方慢慢对她说道:“琼妃,我命你掌嘴!”琼妃听了连清漪这般话,没料她这样大胆,嘴巴不由大张着,连清漪继续平静道:“我命你掌嘴!怎么你还不打嘴!就凭你冲撞了我三次,我都可以降了你的妃位!我是现在才知,原来在雅国,贵妃位同副后,有着掌管后宫的权力!就算我现在不得出宫,可是皇上并未废了我的妃位!看来今儿我是该好好用一用了!”她见琼妃只是一脸错愕的表情,并无行动,便对着如英姑姑道:“姑姑,你去执行!”
如英姑姑听了,只得说道:“公主,得饶人处且饶人罢!我看,琼妃也是一时出言不逊!”琼妃今儿见了婉贵妃这番阵仗,可真是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莫不是……她一直都看低了她?连清漪便道:“琼妃,看在我姑姑的面上,今儿我且放了你一回!”竹妃便也顺坡下驴道:“是啊!婉贵妃这番大度,你很该谢谢她才是!”琼妃听了,果然更是恼怒。
彼时,玉瓒竟差了个勤政殿的老太监,来问询婉贵妃,案子可审的怎样了!婉贵妃对了这太监道:“案子已经有了结果!原是我宫里的丫头绯儿和琼妃宫里的丫头丽儿拌嘴,说了几句难听不堪入耳之言,丽儿一时起了杀心,下毒毒死了绯儿,如今,这丽儿已然是招罪自尽了!”
竹妃听了婉贵妃此言,心中快意,便也对着老天监道:“是啊!本宫也是亲自目睹了的,的确是如婉贵妃所言!这案子却是结了!倒是烦的公公你来回跑两趟了!”老太监听了此言,便笑道:“娘娘真是体恤下人!既如此,我这就向皇上复命去了!”
一时,婉贵妃领着众人出了这琼华殿,琼妃狠狠瞧着婉贵妃的背影,只想除之而后快!当下便给父亲写了封长信!丽儿被收殓了,葬在了这雍城郊外专埋宫女的乱岗中,入葬后,洛儿自是去了丽儿坟上大哭一场!不想这日,她照旧悲悲戚戚地给丽儿上坟,忽听那坟头传来了一阵止不住的哭声!她心想:这可是谁?难不成是丽儿的家眷?可是丽儿说过的,自己的亲生父母俱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呀!她便悄悄地走到坟前一瞧,此人低着头,在丽儿的份上烧着纸钱,原是个太监打扮的模样!洛儿猛地想起这宫里恍惚传过的流言,便偷偷地躲在了他身后,且听这太监说些什么!只见那太监抽抽噎噎道:“丽儿表妹,我虽不知道你为何要去寻死,可我知道,总是和我脱不了干系!本来咱们都知此生再见不到的,岂知你在勤政殿里看见了我……那一日,咱们被人撞到后,我心中也曾思量过,横竖咱们总是离死期不远的了!”说罢,又在丽儿的坟头哭泣起来。洛儿听了,心中便更是明白了几分。想来若是丽儿不死,横竖有一天,会有人拿这个老帐来威胁与她罢!
洛儿见他哭的真切,倒是不想再去打扰了丽儿的清净了!她呆呆地往琼华殿里走,一直到下午,精神都恍恍惚惚的!至晚上吃饭时分,听了宫里的一个小丫头告诉她:“洛儿姐姐,今日宫里可发生了一件奇事?”洛儿听了,不由说道:“什么事儿?”小丫头说道:“今日勤政殿的一个小太监,不知为何,也并未有人责罚他,忽地就在屋子拿绳子上吊自杀了!最近这宫里怎么回事,尽是三天两天的死人!”如今丽儿已死,洛儿便是这琼华殿的执事了,她听了,默了半响,心中叹道:丽儿,你倒也是死的不冤的了!横竖还有一个有情有义的人陪着你!你们地下有知,再好好儿的过罢!她对着小丫头道:“在宫里,便只想着干活,这些个闲事儿,原就是不该问的!可记住了!”小丫头见洛儿年纪不大,可是样子却极是严厉,见她发火了,便止住不说了。
这年的深秋原就是个多事之秋。且说自丽儿之事后,琼妃自将连清漪当作不共戴天的仇人。竹妃也自在青竹宫里是小心翼翼的,倒也不大出宫了。清馨回了宫里后,每次欲找清漪叙话,可是总被执事的太监苦劝:如今那清漪宫尚未解除禁令,姑娘还是远些的好!弄的清馨无法,她只得心生一计,每日里便和清漪以书信来往,聊当乐趣。每次收到清漪悄悄托人送来的回信,总觉得这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人世的哀伤,和世事无常的失望。
天气渐渐的凉了。清漪宫里,每到日出或黄昏之时,这阶下总是凝霜含露。如英姑姑便命宫女们将这宫里各处的窗户换成一种名为‘软烟罗’较厚实些的,好遮些清霜。清晨时分,清漪坐在镜子跟前,将头发散开,如英姑姑便拿了篦子,一下一下地替她梳着乌黑的长发。如英姑姑笑道:“公主的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且不说别的,只说这头长发,便已是可以和卫子夫相媲美了!”连清漪听了,幽幽叹息道:“姑姑将我和她比么?卫子夫虽然晚年自缢而死,可是毕竟和武帝平安过了三十余年,也算白头偕老,并不算红颜薄命!而我,在这雅国宫里不过呆了半年,就已经觉得度日如年的了!我也并非佳人,奈何薄命!”
如英姑姑叹道:“公主,不要想着这些伤心事了!这水落石出的一天,总是有的!”清漪问道:“姑姑,若不是为了父皇,为了报仇,只怕我早就投了河了!”如英姑姑道:“活着是多么的不易啊!能投胎为人,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佛可是不渡自杀之人的!”如英姑姑是重重的告诫。一时,素儿端来了洗漱用具。清漪问道:“素儿,今儿下午,咱们便去了绯儿坟上,瞧瞧她去罢!这丫头孤身一人在宫里头,家眷也没有!虽然她远房的舅舅将她的棺椁接走了,宫里也赏赐了银钱,可是这件事,终是因为而起,我这心里愧疚的难受啊!”连清漪是沉沉叹道。
素儿递了洗漱之物,默默道:“娘娘,你真的认为丽儿是凶手么?”
连清漪听了,便接过洗了脸,深深说道:“姑姑,你看呢?那日,你也是在场的!”如英姑姑便道:“总之,我觉得事情就是透着古怪,说不出的古怪!”清漪便道:“姑姑,你可说细点!”如英姑姑便皱眉道:“我总觉得,似乎事情不是这么的简单!那日,紫儿的表现很是反常!公主,你可还记得,丽儿临死前,对了紫儿说的那句话……”素儿听了,便低低道:“丽儿对紫儿说的是‘你赢了’这句!”说罢,便将眼睛看了看连清漪。连清漪便也深深看了看素儿道:“我知道姑姑心里在想什么,这长长的连起来一想,却是透着古怪!”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