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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绿茵猜想杜子规可能喜欢秋天,杜子规总是给绿茵一种秋天的感觉。每当他从绿茵身边走过,总会有一股淡淡的叫不出名字的让人感觉很温暖的味道,也许是干净的衣裳放在木衣柜里,木头和薰衣草混合后产生了隐隐淡淡的暧昧。

杜子规不常穿黑色或者白色的衣裳,那是一般男生穿得最多的颜色,所以他不是一般的男生。他更常穿米黄色、浅灰色或者淡蓝色的衣裳,走在街上不是很刺眼但又很别致。

在这方面周子葵和杜子规真的很相似,绿茵很少见周子葵穿大红大紫的颜色,她往往穿着一件浅粉色、轻紫色或者淡青色的衣裳,显得清新明媚、纯洁靓丽,就像韩剧里的美少女,不过重点是他们本身就是帅哥美女。

朱娟就不同了,眼线腮红,大毛领,超短裙,丝袜,高跟鞋,女生们都觉得朱娟打扮得太过成熟了,不小心走到了年龄的前面。绿茵搞不明白,为什么年轻的姑娘要向大妈的时尚看齐,而大妈们却又绞尽脑汁要回到姑娘们的时代。

上次绿茵在沃尔玛门口看见两朱娟似的孩子,从头到脚全是那种诱惑的蕾丝黑,高跟鞋足足有二十厘米高,显得婀娜窈窕极尽魅惑。绿茵怀疑她们一定是因为站不稳,才相互挽着胳膊支撑着聊天,不时还用手上的《知音》掩脸而笑。那两位同学虽然只是背对着绿茵——看不见脸,但绿茵能够想象她们那朱娟一样妖媚的样子。

等到那两位同学转身的霎那,绿茵却差点晕倒过去,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粉底明显刷得过多,已经掉光了的眉毛硬是活生生地被用眉笔画出两道浓浓的抛物线。绿茵又突然想到了余秋雨的《废墟》,里面说老就老了吧,留给世界一副沧桑,没有废墟的土地是遗憾的,没有皱纹的祖母是可怕的。

说得真好,只是苦了没皱纹的那祖母家里的老老小小男男女女。

绿茵又望了一眼那两位奶奶的身影,黑色丝袜在秋天的街道上确实给她们赚足了回头率,不过绿茵还是感到一阵寒意,紧了紧针织衫向学校走去,她发现满大街除了那两位奶奶和朱娟外,最显眼的就是秋天留下的痕迹了。

不过伴随着惬意的秋天的,还有让绿茵头疼的事,那就是半期考试和家长会。

每学期的半期考试、半期过后的家长会以及期末考试是同学们心中的三座大山。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的,但是对于成绩好的孩子来说,就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绝好机会,比如老牛同志子规同志。

每开一次会家长会,各科老师都会将刘莉莉同学大赞特赞一番。会后家长们就顺利地为自己不争气的孩子,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学习范本和比较的标准。

上学期的家长会绿茵就亲耳听到马芳她妈,在马芳面前先是将老师们赞颂老牛的话一五一十地背诵了一遍,然后开口就是你看人家刘莉莉,和你同样是坐在同样的教室同样的老师同样的时间一起学习,为啥你和人家的差距就这么大?从小到大你就没有一天赢过人家……

绿茵能猜到当时的马芳恨不得把刘莉莉千刀万剐剁成牛丸,然后放进沸腾的滚水里煎熬,最后一口一口把她嚼碎。马芳垂着头咬着牙努力克制地对她妈说:“你以为我没有努力吗?我不想考好啊?我的压力也不小啊,就知道埋怨埋怨,你光埋怨有用吗?反正这次都已经考过了!”,小马愤愤地丢下绿茵朝寝室走去。

“阿姨,小马确实很努力了,这次也许是意外,反正以后还有机会,离高考还有一年呢,你就放心吧。”

绿茵为小马打完圆场。然后急忙跑回寝室,她担心小马会对老牛动刀。

绿茵因为比较偏科,数学是自己的命门。所以绿茵也很害怕家长会,不过她会向妈妈把太极拳打得出神入化,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化险为夷,阴阳相生相克的道理绿茵是深谙其道,她总会把危险指数降到最低。

这一点生存能力一直都是绿茵的必杀技之一,甚至飘然若仙的周子葵恐怕也望尘莫及。

以前,在一个家长会结束后,绿茵正化险为夷挽着老妈的手走出校园逛街,远远地就看见周子葵和那位穿着时尚的她妈王英,看样子王英对周子葵只考了班上二十七名的成绩很不满意,一直都板着如南极冰点般寒冷高傲的脸,对子葵呵斥数落。

绿茵挽着母亲的手缓缓地走着,看见前面的母女两突然间就停下了脚步,不知道周子葵对王英说了些什么,只见王英转身一把抓住子葵的胳膊,向后面一推,然后满眼凶光地举起手准备给周子葵一耳光,却在半空中停了一两秒,然后垂了下来,绿茵清晰地听到王英吼了句“滚”。然后就见周子葵转身向对面的马路走去,那里没有斑马线,子葵就横冲过马路,来来往往的车辆在子葵的四周不断响起刺耳的喇叭声。

当时,绿茵很难想象光芒万丈的周子葵居然会有这厉害的一个王英,难道她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情?

不过,这次班上的排名有了微微的改变,第一名不再是刘莉莉了而换成了杜子规,刘莉莉由以往第一名退居到了第五名。

原来处在暗恋中的女人,智商果真会下降。

而绿茵的太极可以打得更好了,因为这次除了刘莉莉退步了,李绿茵和周子葵都进步了。

这一次绿茵发现自己的前后左右皆大欢喜,尽管刘莉莉下降了五个名次,但绿茵觉得以她雄厚的实力和扎一针也不流血的心理承受能力,刘莉莉应该不会因为这一次考试而得林黛玉综合症。

不过历史科代表张敏就特多愁善感了,一公布名次表,大家就看见她趴在桌子上,肩膀不断地起伏颤抖,散乱的头发张牙舞爪地向桌子的四面八方伸展开去,绿茵转头向后望去感觉就像桌子上趴着一只黑色黏稠的大章鱼。

马芳看不惯了,愤愤地说到:“用得着吗?胜败乃兵家常事,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东方不败啊?”

绿茵无语地看着她。

当梅老师走进教室时,张敏才抬起头来,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脸上满是泛光的眼泪和鼻涕,几缕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排男生的后脑勺。

绿茵望着张敏那与《咒怨》似曾相识的样子,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心里不住地还愿,幸好她盯着的不是自己的后脑勺。并且为那位不幸的男生祈祷,不知道他是否感觉到背脊正中蓦地腾起一股阴森的寒气。

梅老师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张敏脸上,嘴里的话便不经意地顿了顿,僵住的面部表情停了一会,死机的大脑才突然恢复过来,继续着刚才的话。

老师说她决定再增加一个副班长的名额,以协助老师和班长处理班上的大小事务,而且这第二个副班长的候选人在自己心中酝酿已久。这个同学成绩不错,表现积极,综合素质也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一致好评。

马芳偷偷地向刘莉莉使眼色,绿茵也觉得这第二个副班长一定是刘莉莉。梅老师把目光向刘莉莉投来,然后说:

周子葵,你愿不愿意挑下这个担子,为大家服务呢?

“能够得到老师和同学的认可是我的荣幸,我不能说自己以后能够像安雯和杜子规那样好,但我会尽力像他们学习,努力把这副担子挑下去,绝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

子葵站起来说完后又对大家鞠了一躬,然后班上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绿茵替刘莉莉感叹,现在,班花和班草终于跻身到同一政治高度了,为以后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

绿茵担心这会让刘莉莉吃醋不高兴,于是关切地扭头看了看刘莉莉,没想到刘莉莉和所有的男生女生一样都没心没肺地鼓着掌,看来果然是绿茵高估了刘莉莉的神经敏感度。

下了晚自习,绿茵躺在床上问上铺的刘莉莉:“老牛,你老实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杜子规……”

“这么脑残的问题能不能跳过?”马芳还没等绿茵说完就插嘴吼道。

“唉!”刘莉莉慷慨地叹了一声,“喜欢又怎样,班上喜欢他的女生多得是。他哪会看上我?”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自嘲。

“怎么不会?你的自信跑哪去了?我就感觉你挺好的,你要找机会向人家表白啊,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喜欢他,对吧?”绿茵很严肃地说。

马芳急忙说:“对什么对啊?你感觉好有屁用,主要是杜子规对老牛压根没什么感觉。你看杜子规和人家周子葵,那才是叫天造地设金童玉女,看着都让人喜欢。他两只要轻轻一碰,那擦出的火花足以照亮半个夜空,而且是三天不灭……”

“你不说话你要死啊!”绿茵白了马芳一眼。

寝室里忽然变得好安静,过了很久很久才听见刘莉莉说:“关灯吧,睡觉了!”。

于是,窗外的黑夜便一下涌入寝室。

渐渐地,走廊上的灯光从门上的窗户溢进来,户外的月光从阳台上漫进来。绿茵每次在深夜入厕,从不用开灯,总是无声无息地就像半夜游走的猫,耳畔是女生们各种各样的小鼾声,窸窸窣窣的,就像半夜的老鼠在悄悄活动,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绿茵这只深夜起身的猫。

绿茵还会顺便在深夜观察一下大家的睡姿,出乎她意料的是刘莉莉居然睡得规规矩矩,而且安安静静地就像劳累了一天的大黄牛。寝室体重最超标的田娥同学,居然也没有传说中胖子才会有的鼾声。

只有马芳的被子总会因为马芳怪力乱神的睡姿从上铺掉下来,绿茵每次看见都会很细心地安静地踮着脚,然后把被子给她盖回去。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照顾自己的情景,突然就有了一种想做母亲的冲动,也许这就是女生心里潜藏的母爱。

自从周子葵成了第二个副班长之后,大家就经常看见杜子规和周子葵两人聚在一起,只要不上课他们就会在一起,比冷战期间中俄交流都还要频繁,考虑到他们都是班干部,大家最先也不以为然。

但是,肯德基咖啡厅,公园电影院,这些地方也能经常看见他们两,那么他们的关系也就不言而喻了,就差一个官方权威的公布。

周末的时候,马芳就喜欢拉着绿茵和刘莉莉到餐馆搓一顿,学校附近有特色的小饭馆都被马芳三人洗劫过。三个女生往往是三菜一汤,菜和汤没有多的,但是米饭却是不限量的。

于是马芳三人只好向米饭下手,每人的最低限度是必须吃三碗,上不封顶。马芳和刘莉莉都在不断刷新历史记录,最近的一次是每人五碗饭。

由于担心老板心痛和说闲话,于是大家都是轮流拿着小饭盆去厨房外的蒸笼里舀饭,生怕盛饭的次数太多被老板认出来。

不过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有一次在一小饭店吃饭,那天那小饭店又特别冷清,十来张桌子就坐了一两张,绿茵三人显得特别突出,前两次都是马芳和刘莉莉舀的饭,等第三次绿茵拿着小面盆去厨房旁舀饭时,正把面盆装的跟一富士山似的,抬头却望见老板娘正从厨房里用一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绿茵的脸皮薄,一下就红了,满怀歉意地把那富士山高高的山顶给生生削平,然后又向外面舀了几勺饭出去,直到一富士山变成一天坑为止。

端回饭桌时,马芳首先没心没肺地开口嚷道:“怎么回事?打这么点饭?你还想去跑第四次?”

绿茵红着脸低声说:“我舀饭时,那老板娘正盯着我看呢,你不知道那眼神,跟见到她死去的爹一样,我还好意思吗?”

马芳马上提高几个音阶:“难道我们没付钱是咋地?”

刘莉莉见状急忙制止道:“我的仙人板板,小声点,别被人笑话,大不了以后再也不来了。今天这里已经算是小胜了,小胜,小胜!”然后朝马芳和绿茵一边作出发狠的表情一边伸出四个指头。

“你又吃四碗了?”绿茵小声问。

“不行,我还只吃了三碗”,马芳显得很不服气。

最后马芳在绿茵和刘莉莉的生拉活拽中拖出了小饭店,拯救了那个一脸崩溃像的老板娘。

这次大家出去是准备在离学校稍微远一点的一家片片鱼下手,一坐下马芳就严肃地说:“我告诉你们这家店三人的锅是38块钱,点的配菜另算,还有每个人的饭还得另算,每人2块,你们看着办。”

刘莉莉马上就摩拳擦掌,然后弯下身子悄悄伸出拳头说了声“雄起”,绿茵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然后用手扶住额头,一脸痛苦相。

“怎么啦,你想做逃兵啊?”马芳朝绿茵严厉地吼道。

“小茵,你要努力啊,你和我们的差距是愈来愈大了。”

刘莉莉意味深长地搂着绿茵的肩膀。

正当马芳刘莉莉大展拳脚的时候,绿茵在锅里搅了半天也没有捞起来一片鱼肉,于是有些泄气。准备把筷子换成漏勺,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杜子规和周子葵走了进来。直到杜子规和子葵在不远处坐下后,他们也没有注意到绿茵三人。

绿茵向马芳努了努嘴,马芳先是一愣然后转过头去,绿茵还没来得及做准备马芳就吼了句“杜子规”。然后就发现周围所有的目光百川归海似的汇聚了过来。

绿茵低着头假装不认识。

“你们也在这里?”杜子规不知是惊是喜。

“小马”子葵甜甜地招呼了一句,脸上露出动人的微笑。

“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绿茵恢复元气微笑着,并带着戏谑的口吻,然后就看见杜子规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就像秋天刚摘下的苹果,让人忍不住却又舍不得咬上一口。

“呵呵,谢谢,不用了。”说话的时候,子葵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杜子规的脸上,笑得很幸福。

此时此景,大家都明白,杜子规和周子葵终于走到了一起,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绿茵下意识地向刘莉莉看了看,刘莉莉的脸上没有表情,这个时候她连伪装一个微笑的力气都没有,她自始至终都埋着头。她不是不相信杜子规和周子葵会走到一起,只是刘莉莉没有想到,这么快他们就在一起了,就像一场不经心的漫步,走着走着抬头就到尽头了。

刘莉莉自从迷上了杜子规,就像被判了不知道日期的死刑,趁心中的男神还没有被抢走,于是就那样苟且着能爱一天算一天。现在,刽子手周子葵一下就出现在眼前,好像自己被枪决的日子不期而至,叫人如何不惊心!

其实,这才是刘莉莉被“判死刑缓期三年执行”的开始。

绿茵就看见刘莉莉把筷子伸进锅里夹了一下,又伸回来,无功而返,最后往嘴里拈了几粒饭。刘莉莉把这个动作机械地重复了好几次,她并不是在吃饭,她现在脑袋一定一片空白。

刘莉莉痴痴地含着一双筷子,直到发现绿茵正注意着自己,刘莉莉才让筷子在锅里多停留了一会,捞了好几次,终于捞到了半根透明的豆芽,然后一嚼就是半天。绿茵看不下去,于是用漏勺舀了一大勺的鱼肉倒进她碗里。

马芳也发现了桌上的异样,一脸凝重地盯着刘莉莉,然后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襟危坐。绿茵难得看到马芳严肃的样子,只见马芳冷静地对李绿茵说:“把漏勺给我试试!”。

因为刘莉莉的状态失佳,那一次绿茵三人惨败而归,从没有像那次一样输得彻头彻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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