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杨坤悠悠醒转,睁眼一看,只见一个绿衣少女,俏生生的站在床边,正好奇的看着自己。杨坤一惊,急欲起身,怎奈一招“秋水长天”堪堪使到一半,身体一阵虚弱,后力不继,跌倒在床上。
那少女见此,急忙道:“不可妄动,你心脉受损,差点走火入魔,若不是我施救及时,恐怕就是保住性命,这一身修为也是废了。”
杨坤道:“你到底是谁,意欲何为?”
那少女却不答话,纤手搭上杨坤脉搏,沉默片刻道:“真是奇怪,你心脉受损,照理说应该功力大减才是,你却不减反增,流水功法果然有独到之处!”
杨坤见少女不理自己,在一旁低默念着什么,心想恐怕是在思考怎么整治自己也说不一定。不免心下大急,大声道:“你还有什么手段,一齐使出来便是!”
那少女似乎此时才回过神来一般,看着杨坤,又好笑又好气道:“你若是不想要命了,你再运功试试!哼,不识好人心!”
杨坤见那少女,明眉皓齿,似怒还瞠,一派天真模样,不由心底一动。问道:“在下误会了,还请姑娘莫怪,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那少女脸色一顿,道:“我不是坏人,我若是坏人,你此刻早就到地府去报道了!”
杨坤道:“在下初逢惊变,得罪莫怪!”
少女眼珠子转来转去,问道:“我来问你,你可是姓杨?”
杨坤道:“在下杨坤,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少女道:“原来你就是杨坤啊,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呢!”
杨坤愕然道:“在下从小就在南屏,从未离开过,姑娘怎么可能认识我?”
少女笑道:“我来问你,杨健是你什么人?”
杨坤愕然道:“是我大哥。”
旋又醒悟道:“原来姑娘认识我大哥?那么我大哥可有和姑娘一同回来?”
少女道:“还算你不是太笨!”接着道:“你悲愤过度,刚好你的功法正在突破节点,灵力不够稳定,所以心神激荡之间岔了气。差点走火入魔,还好我赶到及时,但你还是伤了心脉,需要好好调养。”
杨坤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了!”
少女道:“瞧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怎么说起话来和个老学究似的,带着一股酸气。”
杨坤不由得脸上一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那少女端起桌上的一碗汤药,送了过来,道:“这药对你的伤势有好处,赶紧喝下去吧,我可是在这些废墟中寻了好久,才寻到呢!”
杨坤想起之前家中的繁荣景象,如今却成了别人口中的一片废墟,不禁心中又涌起了几分悲痛。
少女觉察到异样,便道:“怎么,还是没有力气么?那我来喂你好了!”说罢也不待杨坤说话,便端着药碗,坐到床沿上来了。
杨坤平日除了刻苦修习剑术,对女子的经验就只有书学来的“男女授受不亲”之类,哪里有机会和年纪相仿的女子有过如此亲近的接触。只觉一股淡似莲花般的香气,扑鼻而来。顿时,心中咚咚直跳,好似装了十七八个吊桶一般。又见得少女长发似锦,朱唇峨眉,举止嫣然,没有丝毫做作之态,自然无比,不由一时有些痴了。他哪里知道,这少女从小便跟着父亲行医,时常便会有这种照顾病人吃药的事情,在她看来这不过与吃饭喝水一般的正常。
少女见杨坤双目发直,还以为伤势发作了,但看他死死的看着自己,脸上一热,嗔道:“赶紧趁热把汤药喝了!”
杨坤心里暗骂自己,父母家仇未明,迷恋美色已是不该,何况还在自己救命恩人面前如此无礼。于是,正气清心,忍着痛将一碗汤药接过,喝了下去。
那少女见杨坤喝完汤药,脸色苍白,默然无语,神情抑郁。又想他身受重伤,遭逢剧变,心中也颇有不忍,便想须得想个法子好好开导一番才是。便开口道:“我叫雪莲,杨二哥你可真是命大,我若是晚来半刻你便走火入魔,神仙难救了!”
杨坤一听,收拾心情,肃穆道:“在下真是糊涂了,真是多谢雪莲姑娘了!”
雪莲不想杨坤会错了意,但又不好直说,只好道:“其实我也没出什么力,主要还是你修炼的流水功法的奇效。别的功法若是心脉受损,你强运真元,恐怕早已是伤上加伤了。不过这流水功法不但没有加重你的伤势,反而加速治愈了你的伤势,当真是神奇!”
杨坤一听,暗自惭愧,自己当时还把救命恩人当成了恶人,不过是情急拼命之举,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才有了这番奇遇。当下问道:“雪莲姑娘医术超绝,不知师承何人?”
雪莲道:“我和杨健大哥很熟,叫我雪莲便可以了!”又嫣然笑道:“我不过学了些许家中传下来的皮毛,哪里算得上什么医术超绝了。”
杨坤心道原来是家传医术,便问:“不知令尊是哪位前辈?”
雪莲笑道:“家父雪济!”
杨坤恍然道:“原来是天山洗药池畔——药神居的药神雪济前辈,那便难怪了!”
雪莲道:“你这人说话真是气人,我的医术好不好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不好算我学艺不精,好的话那也是我自己努力的成果,和老爹是谁有什么关系!”
杨坤哑然道:“姑娘说的是!”
雪莲笑道:“你这人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样子,和我爹爹一个样子,一点不似杨健大哥那般洒脱。”
杨坤心中想起大哥,不由心中又再添几分愁苦。雪莲见状,不由得心中也闷闷不乐。只见杨坤脸上阴晴难辨,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想起自己开口不仅没有起到开导的作用,反而让他更加不高兴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过得一会儿,雪莲偷偷去看杨坤,却见杨坤突然抬起头来,二人四目相接,雪莲脸颊一红,急忙躲开杨坤的目光。这边杨坤,本来想好有事情要请雪莲帮忙,刚抬起头,还未开口,却见雪莲一接触自己的目光,便转过了头,心中也正惊疑不定,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到嘴边的事情却又卡在了喉咙,只好转口道:“不知道雪莲姑娘如何识得我大哥?”
雪莲暗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听杨坤问话,急忙答道:“你不知道么?杨健大哥和我姐夫夏君复乃是结义兄弟,我经常住在姐夫家,一来二去也就熟识了,这次也是杨健大哥托我带信过来,我才能寻到此处。”
杨坤道:“大哥说了什么?”
雪莲道:“杨健大哥说,如今天荒外有强敌,好男儿自当为天荒百姓出一份力,叫你们不必担心。”
杨坤正色道:“原来如此,有劳姑娘千里奔波了!”
雪莲道:“其实也不是了,我只是顺路而已!”
杨坤奇道:“姑娘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知在下可能帮上什么忙?”
雪莲笑道:“你这一点倒是和杨健大哥很像,为人古道热肠得紧。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大姐常年身体状况不好,如今又身怀六甲,身体更是虚弱得紧,爹爹亲自在天荒城中给她调养,开了一副方子,尚缺几味药引,我便自告奋勇出来寻找了!”
杨坤道:“原来如此,倒是在下耽误姑娘寻药了。”
雪莲有心开导杨坤,笑道:“你也不必和我客气,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妹子便好,也省得姑娘姑娘的叫起来让人觉得生分。”
杨坤听了此话,直觉心中也有几分欢喜,便道:“如此我便不和妹妹客气了!不过还有一事还要请妹子帮忙。”
雪莲见杨坤愁眉稍展,便道:“有事尽管说就是,不必这般客气!”
杨坤道:“我需于今日正午之前赶到东面的镜海城去。”
雪莲一听,大急道:“你这次伤了元神,当需好好调养才是,怎能赶路劳顿。再说镜海城虽然不远,可也不近,现在你走路都困难,何况御剑赶路!”
杨坤道:“我也知道此事难办,但眼下我杨家满门的血仇,连仇人是谁都尚且不知,总该想办法查探才是。而且此地是否安全还不一定,倘若敌人去而复返,就凭你我两人无异于白白送命而已。”
雪莲一听,也觉得在情在理,心中不由对杨坤有了几分佩服之意。便道:“也好,反正我也是要去镜海城看看的,有的药材需要在镜海城才有可能买到,”
杨坤谢过雪莲,在雪莲的帮助下,换了一套干净的外袍。雪莲但觉眼前一亮,只见杨坤身材略显消瘦,但剑眉星目,顾盼之间,自显风度翩翩,只是脸色过于苍白。顿时,心想自己要背负这么一个男子御剑飞行,又感到有几分害羞,给人知道了不免面皮上不甚好看。心中纠结之下,又想到如今乃是非常时期,自当一切从权。扶危济困乃是药神居的世代家训,自己这般扭扭捏捏不免叫人笑话,失了江湖儿女的风采。
雪莲又帮杨坤检查了一遍伤势,确定无碍之后,拿出一颗丹药道:“这是避风丹,这样你就不惧天风吹拂了。”说罢给杨坤服下,随即祭出一道碧绿剑光,负起杨坤,往东面化光而去。
南屏山脉占地数万里,极东面乃是一处海港。这是东海边上最为繁华的海港——镜海港。
镜海港能够成为最为繁华的海港城市,主要得益于它的地势奇特,其两边都是延绵至海中的山脉,这里刚好是处在两座山中间的一个大山谷的位置。传说海底有着神奇的巨大天然法阵,使得这里的海面如镜般光滑平静。即便是外面巨浪滔天,风浪到了此处也会奇迹般的归于平静。这也是镜海城被称为“有风无浪”的由来。
镜海城依山势而建,各种建筑错落有致,高低不一,有一番此处独有的气象。二人来到镜海城的大街上,雪莲又给杨坤服下一颗丹药,休息了一会儿,便扶着杨坤向城中走去。行不过片刻,到了一处酒楼之前。
只见那酒楼之前此刻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二人不知道发生何事。雪莲道:“不知道这里发生何事?”
一个人穿着青布短打的中年汉子,笑道:“今天这里来了个的奇怪的家伙,居然跑到迎仙楼来吃白食来了。”
雪莲道:“吃白食有什么稀奇?”
不等先前那汉子开口,旁边一个蓝布长袍的青年接口道:“我看这人不简单,可能是迎仙楼的老板得罪了什么人,别人故意来找茬的。”
二人心中奇怪,继续等着那人的下文。
那青年续道:“这人不知道用了障眼法还是什么易容术,化装成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模样。从迎仙楼早上开门,一直好酒好肉的叫,吃了个天昏地暗。差点就把迎仙楼库存里面的名贵菜品,上好仙酿全给装进了肚子。谁知道这个时候那人哈哈一笑,拍着肚子说‘肚子啊肚子,你倒是吃好了,不过我可要变穷了啊!’说整个人就变了个模样,成了一个又瘦又小的老道士。”
先前那汉子似乎不满这青年抢了自己的话题,便冷哼道:“我看这老道士是自讨苦吃,迎仙楼的背景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青年正待反唇相讥,却听里面传来了吵闹声。一个声音道:“好啊,你个死老叫花,居然敢到我迎仙楼来骗吃骗喝,我告诉你,我兄弟可是谪仙剑派的外门弟子,我这里的所有醉仙酿,都是在谪仙论剑城中的醉仙楼中花大价钱买来的,来往之间所花时间都要一年。你要是想赖账,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只听另一个声音,不耐烦的道:“我说老板啊,我没有说不给钱,你老是在这里钱钱钱的,不仅俗气,还扰了老道的喝酒雅兴。”
那老板道:“你是没说不给钱,可是我看你全身上下,就算拆了你这老骨头也刮不出二两油来了。你要是有钱,倒是把帐会了啊!”
另一个声音道:“我这把老骨头,脾气倔得紧,你想拆了它,我想它应该不会答应的。我说了钱就在送来的半路上了,你怎么就不相信啊,我这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难道还会说话诓你不成。”
众人听了这番说辞,纷纷摇头晃脑,暗笑不已。
那老板又道:“我不管,你要是不把前面的账会了,我今天就不放你走!”
那老道道:“谁说我要走了?我还没吃饱呢,再来两坛醉仙酿。”
那老板气急败坏的骂道:“你当我傻子么?还想喝酒,前面的账不结,现在洗脚水都没有你喝的了!”
那老道前面说话总是中气十足,这会听说没酒了,立马换了一个表情道:“我以三清爷爷发誓,我的钱真的来了,你先把酒给我喝吧!”
那老板冷哼了一声,不再接话。杨坤和雪莲二人,挤进人群,见酒楼大厅一个瘦小的老道正在上蹿下跳,模样颇为滑稽。旁边立着一个头戴员外帽的中年男人,身后站了三个跑堂模样的小二。
那老道眼光扫过,看见了人群之中的杨坤,顿时眼睛一亮。雪莲只觉一阵狂风吹来,刮得自己立足不稳,身形后倒。手中一轻,已没有了杨坤的身影,不由心下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