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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醉道奇人

却说,雪莲见不见了杨坤,心中大急。稳住身形,四面一看,却见那老道伸手搭在杨坤肩头,双双进了迎仙楼去了。不知老道意欲何为,急忙追上前去。

杨坤身上有伤,又赶了这半日路程,全身无力。谁知这老道一手搭着自己肩头,顿时真元运转自如,全身暖洋洋的充满了力气。

“铮”的一声剑鸣响彻全场,一道碧绿剑光飞出,围观众人,抽身后退十余丈。雪莲指挥剑光斩向老者后背,脚下展开步法,欲上前夺回杨坤。剑光去势猛烈,谁知道那老道竟然不管不顾,似没看见般继续前行。

雪莲心道,这老者来历不明,自己一剑下去,岂不是要出人命,若是恶人杀了也就杀了,可若是错杀了好人,那该如何是好?

心念电转之间,眼看剑光就将刺中老道,雪莲急忙转换剑诀,想收回剑光。谁知道剑光忽然停住,既不能上前,也不能后退,碧绿的剑光就那么停在距离老者后背不及一寸的地方。

雪莲急忙变招,伸手去抓剑光,刚刚把剑光握住,那老道转过头来,哈哈一笑,一口酒气喷出。雪莲一时被熏了个天旋地转,辨不清东西南北。好容易站住身形,收回剑光,只见一个人影撞了过来,定睛一看,赫然是杨坤,急忙伸手接住。

杨坤此时只感觉浑身元气充裕,经脉涨得难受,急需找一个宣泄的口子。忽觉真气一泄,所有元气都往一个方向冲去,心中大骇,想运转真元控制,却不料根本就不受控制。

雪莲刚刚接住杨坤,但觉一股雄浑无比的真气,透体而来,暗呼糟糕,这老道居然用杨家二哥来,暗算自己。气愤之余,身体一软,再也支持不住,和杨坤跌作一团。

杨坤身子一倒,感觉身体下面压着什么东西,柔软异常。待看清之后,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满怀的温香软玉,香气扑鼻,急忙用手一撑。只是此时,他身体又回到了之前没有一点力气的状态。刚撑起一半,便又重重跌了回去。

雪莲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般压着身子,羞怒难当,心中对老道恨之入骨。忽觉身上一轻,见杨坤爬起,但不过眨眼之间,便又跌了下来。心中惊惶,双脚在地面一登,游鱼一般,滑了出去。这可苦看杨坤了,直挺挺的和迎仙楼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那老道嘿嘿一笑,道:“五体投地,这般大礼如何敢当!”

雪莲起身,暗道一声:“对不住了,杨家二哥!”同时急忙扶起杨坤。待杨坤坐定之后,祭出剑光,一时漫厅碧绿剑光飞舞。厅中的掌柜和店小二,早就一声发喊,躲到了柜台之后。只剩下老道坐定桌旁,笑嘻嘻的看着愤怒的雪莲。

杨坤在一旁,大喊:“雪莲妹妹不可!”但雪莲怒极,哪里肯听。

雪莲功运至顶,剑光霍霍,阵阵寒气袭人,正是她的得意剑招“雪舞漫空”。那老道,笑容不变,右手在身前凭空画了一个太极图,五指箕张,太极图越转越快,渐渐变大,无论多少剑光,纷纷被吸了进去。片刻之间,漫厅风雪消失不见,重回刚才的境况。只剩雪莲愣愣站在原地。

老道见雪莲不再动手,秀眉微皱,笑道:“这招雪舞漫空,若是由雪济老儿使来,我还有几分吃力,但你不过才他三成功力而已,怎能伤得到我!”

雪莲想不到这老道修为如此深厚,暗想自己不是对手,再动手不过自取其辱罢了。又听老道嘲笑,顿时六神无主,只狠狠的瞪着老道,眼泪在眼眶里乱转。

那老道说得正感有趣,继续笑道:“哈哈,小姑娘剑术不精,这般用眼睛瞪着我,难道你还练了佛门那些老秃驴的什么天眼神通不成。就算你眼珠子比我老人家眼珠子大那么几分,我却偏不服气。”说罢瞪着小眼,站到雪莲前面。

杨坤心道:“旁人见了雪莲妹妹这杏目圆睁,泪光流转的楚楚动人模样,定要认输,然后好好安抚。谁知道这老前辈,疯疯癫癫,心智如同小孩子一般,行事出人意料!真是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雪莲自然没有什么天眼神通,当然也不能将老道士瞪死。只是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欺负过,家中自己是小女儿,两位姐姐对自己及为照顾,父亲对自己也是有求必应。再加上自己药神居三小姐的身份地位,别人都是巴结奉承还来不及,何时遇到过如同老道士这般的无赖。又想起刚才被杨坤压在身下,一时心中小鹿乱撞,又羞又怒,没有发泄的地方。不由抛下手中长剑,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可笑那老道士,一生游戏风尘,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可却从来没有遇到过雪莲这种,打不过蹲在地上哭的小女孩。想上前去拉,可人家衣服干净华贵,自己双手油污酒气。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双手不停的在破道袍上擦来擦去,形象猥琐滑稽。转眼一见杨坤端坐一旁,似在打坐运功,身形晃动,一脚踢在杨坤后背,骂道:“你这混小子,任由自己的老婆在这大厅广众之下大号大哭,成何体统,还不上去哄哄!”

杨坤被老道一踢,顿感力气充盈全身,又听老道言语,急忙辩解:“雪莲妹妹不是……”

他本想说不是我妻子,谁知道刚说到一半,雪莲站起身来,对杨坤恨道:“你和这老疯子嚼舌根做什么,他这般欺负人,你就在一旁看么?”骂完又觉不对,顿时闹了个面红耳赤,心下踹踹。

杨坤见状,急忙道:“雪莲妹妹,前辈他不是坏人。”

雪莲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杨坤哪里懂得这些心思,顿时如同点燃了炸药。雪莲怒道:“好,他不是坏人,我是坏人好了!”

杨坤无奈,只得摇头坐了回去。雪莲见状道:“你不说话,直摇头是什么意思?”

杨坤默然无语,老道士接话道:“那自然是说,天下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又转头对杨坤道:“我和你说,这天下间,女人的脾气是最古怪的。你看我这辈子……”老道士正说得兴高采烈,突见一双乌黑大眼,正闪着寒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顿时,大叫一声:“我的妈呀!”退开老远,讪讪一笑,不再说话。

半晌,雪莲坐到一旁,对老道士冷冷吐出四个字:“卑——鄙——小——人!”

杨坤自然不敢接话,免得遭了无妄之灾。又过得一会,只见老道在一旁小声嘀咕着什么,二人仔细一听却是:“想不到雪济老儿自己长得一塌糊涂,生的几个女儿却这般貌美如花!”

雪莲听他夸自己美貌,顿时气也消了不少,仰头挺胸,心想:“都是杨坤累自己被人欺负。”便又狠狠的瞪了杨坤一眼。其实,他哪里又听得到,老道士在心里面接着道:“就是脾气差的紧,这小子以后有苦头吃了!”

杨坤哪里知道雪莲为何又瞪着自己,生怕她又向自己发脾气,连忙对老道士道:“前辈久历江湖,见多识广,晚辈有事相求,还请前辈指点!”

老道士哈哈一笑道:“我三日前,见你在望湖楼凭栏远眺,见你气质不凡,但眉宇间隐显黑气,似有大祸将至。于是便上楼来接触一番,考究一下你的心性,还好你不曾让我失望。”

原来三天前的正午,烈日高悬,街上行人稀少,许多赶路的人此刻也都会找个阴凉的所在稍作休整。

望湖城,地处南屏山脉和天荒城的必经要道,乃是天荒圣域三十六城之一。到了望湖城,可不能不到望湖楼,望湖楼上的圣湖仙酿是和论剑城的醉仙酿齐名的圣域两大绝世佳酿。

杨坤虽不喜喝酒,却也叫了一壶。玉液香气内敛,微一震动,缕缕灵气,直透心脾,让人精神百倍,疲劳无踪。一杯琼浆下去,只觉一股清冽甘醇的酒香慢慢浸透全身每一寸肌肤和筋脉,杨坤心中暗自赞叹,果然不负仙酿之名。

杨坤再酌满手中的玉樽,凭栏远眺,只见远处圣水湖,湖面如镜,游船画舫,漫游其上。才子佳人,赋诗饮酒,谈笑其间,写意非常。一阵微风拂过,湖面泛起阵阵凌波,更隐约传来淡淡琴音,让人心旷神怡。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几下呼喝之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眨眼间便已到了三楼。一个满头银丝,衣衫褴褛的老道,站在楼梯口,双眼在三楼一扫,然后直接往杨坤走来。

但见那老道,胡乱的扎了个道髻,松松垮垮,好似随时都会散开一般。穿着一件极为陈旧的道袍,不仅袖口边角或裂开,或卷边,就连那原本黑白分明的太极图,也成了一片混沌,难辨阴阳。那全身油腻腻的装扮配合着醉酒一般的摇晃动作,直让人生出敬而远之之感。

老道身形方动,楼下冲上四个跑堂模样的小二。能上望湖楼三楼的自然不会是普通客人,能在望湖楼这种天下闻名的酒楼打杂跑堂的人,也自然不会有一个庸手。杨坤见那几人,动作麻利干脆,自己若是不动用流水剑诀,恐怕一时之间也难以取胜。

那四个小二,口喊站住,各展绝艺,袭向老道。这四人配合巧妙,风声雷动之间,两人攻击老道身前,两人分布左右,手脚齐动。杨坤见机得快,他虽然对自己的流水行云步法极为自信,但这一番配合若是攻击自己,自己除了后退,更别无他法。

杨坤只见眼前一花,老道已经在自己对面落座,再看联手的四人,攻击齐齐落空不说,反而好像身形不受控制一般,直接撞作一团。待四人爬起身来,杨坤才发现四人脸上各有一道油印。心道:“这老道好快的身法,自己竟然连看都尚未看清楚。”不由背后一阵发凉。

老道挑起桌上的一只玉杯,倒入酒水,仰头饮下。才道:“小兄弟,有礼了,借个光可否。”

杨坤拱手行礼道:“前辈客气,请自便!”

老道再饮一杯,笑道:“好,小兄弟,你很好!”

杨坤愕然不知这老道是何来历,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得道:“前辈过誉。”

那四个小二,起身团团将老道围住,但老道露了刚刚那一手,几人谁也不敢动手了。一人道:“前辈光临,令本店蓬荜生辉,小的们有眼无珠,不识尊驾,还请前辈示下大号,也让我等几人可以交差。”

那老道冷哼道:“什么三楼三不上,楼万金这小子,赚了几个臭钱便看不起天下英雄了吗?”

四人一惊,原来这楼万金便是望湖楼的大掌柜。楼万金凭借着祖传的酿酒秘法,再加上自己的一些革新,居然酿出了丝毫不逊色于传承数万年的醉仙酿。从此,望湖楼声名大振,各城酒友蜂拥而至。但毕竟望湖楼地方有限,后来便增设了三楼三不上的规矩。分别是:衣衫不整者不上,修为不够者不上,金钱不足者不上。从此三楼便成了许多巨贾富商,各城权贵,青年俊杰的聚会之所了。

杨坤一看这老道,浑身上下,若不是刚刚显露身手,恐怕旁人一看,这三不上他一人全占了,而且还体现的极为淋漓尽致。忙解围道:“这位前辈的消费,都算在在下的账上好了。”

店小二无奈,只好道:“原来是公子的贵客,小的们不知,还请公子见谅了!”

杨坤道:“我不认识这位前辈!”他极少经历世事,不明白小二这样说只是给双方找个台阶好下,也可免去掌柜责罚。

那小二不想今日遇到一个老疯子,一个小傻子,心中直骂晦气,这个世界真是乱了。

杨坤见几人离开,自不去管。再看这老道,虽然外表瘦小猥琐,但在那满身的油污之下,却鹤发童颜,双目内敛,似海般幽深。而且身手不凡,常听父亲说起风尘异侠,想来便是这般了,不由心中又加了几分敬重。

老道自顾饮酒,也不说话,不一会儿,一壶圣湖仙酿便已全部下肚。杨坤见状,便唤酒保再上两壶酒,那老道抄起一壶,直接牛饮而尽。末了拿出一个银葫芦,将剩下的一壶酒装进了葫芦。不知道是不是杨坤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个葫芦过小,照理说,绝对装不了那么大一壶酒才是。

老道装完酒,晃了晃葫芦,道:“还没装满一半,不过省着点,也够下一顿了。”于是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杨坤道:“前辈要走了吗?”

老道笑道:“酒喝完了,自然便该走了,不过我也不白喝你的酒,三日之后,你来镜海城中的迎仙楼,我请你喝酒!”说完,用手在白花花的胡子上一擦,杨坤顿时觉得这白花花的胡须黑了几分。老道却毫不在乎,摇摇晃晃的下楼去了,只留下杨坤在原地啧啧称奇。

迎仙楼内。

杨坤将家中之事和老道说了,老道陷入沉思,还未开口。只见楼外街上,许多人蜂拥着向港口涌去。迎仙楼地势极高,便是坐在大厅之内,也能看见城中,升起数道剑光,齐齐向海面上飞去。三人不知发生何事,心中生疑,雪莲对杨坤道:“我先去看看。”说罢,手指一引,刚刚丢在地上的长剑,与身相合,化作碧绿剑光,飞出了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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