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流逝,梦境在继续。昏昏沉沉中林如不如过了多久。妹喜的喜怒哀乐,妹喜的一颦一笑都流入她的心里。成为她的喜怒哀乐,她的一颦一笑。她成了妹喜,或许她就是妹喜,她如是想着。
妹喜被迫接受夏桀的给予。慢慢的,她习惯了,习惯了这个霸道的男人为她所做一切。
她说,你专宠于我,令氏族所责难。
她说,你包庇于我,令股公所离心。
她说,你奢华于我,被臣民所唾骂。
她说,或许废除我,以保你的江山。
他言,孤的宠爱,谁人敢左右之。
他言,孤的王后,诽言者尽斩之。
他言,孤的女人,倾尽天地何妨。
他言,江山在孤心中不及你丝毫。
那一刻,她的心被融化了。她笑了,笑的甜蜜而幸福。这便是她的男人。长袖一挥,任天下风雨飘摇,流言四起。也无法动摇他爱她的心。这才配做她妹喜的男人。
今生得此夫,她当无憾。
他让她失了魂在故土,他让她死了情在有施。他却给了她新的生命,给了她无以伦比的爱。她坐于他的怀中,依偎在他胸膛,一声声轻喃着“覆癸”。他的乳名,这世间也只有她可如此称呼他。
她应该憎他,恨他,就是不该爱他。而她却在不知不觉中深陷。这情,或许是开始在有施国行刺他的深夜,他在她耳边轻吟的诗歌,或许是在两军对垒时,他英姿飒爽的调侃。或许是在万族朝拜时,他判若无人的拥她入怀。总之,她爱上了他。他也让她不得不爱。
她的爱深邃专注,她的爱不顾一切,她的爱豪放热烈,她的爱中没有道德礼法,没有江山社稷,没有功名利禄,她的爱只有爱情中的彼此。
他们在倾宫望月,在瑶台起舞,在牙廊嬉闹,在琼室饮酒,在玉床私语。他们日日夜夜沉醉于****。不闻世人咒骂,不顾朝堂纷乱,不见民生苦乐。他们的心中只有彼此,也只能装的下彼此。
林如分不清是妹喜爱上了夏桀,或是自己爱上了夏桀。或许她们都爱上了夏桀,这个第一个因女子失国的昏君。
林如借助妹喜享受了极尽的奢华,万人的膜拜,帝王的独宠。当真是意气风发到了极点。可惜好景总是易逝,当她在一次已习惯性的昏迷后,一股透彻骨髓的心痛席卷着她,令她难以呼吸。难道……难道到了夏覆灭之时?她慌张的观察四周,希望搜寻到他的身影。宫殿依然华丽,可远不及她的居所倾宫那般奢侈大气。
“娘娘,该进药了。”侍女端来茶盏。
妹喜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她的眼角清泪滑过。他是否知晓,她思念成疾,日渐憔悴?他是否正在与那两名叫做琬和琰的女子欢声笑语?
她放不下他对她的承诺。他对她的宠溺。他给过她的爱。
那天,她在城门下盛装待他凯旋而归。她想给他递上一杯酒,解他一路奔波。由他抱着她登上倾宫。却不想除了他,她迎来的还有两个年轻娇媚的女子。琬,如火的衣衫,活泼热烈。琰,似水的流裙,柔顺恬静。她们一左一右携着他来到她的面前。她冷眼以对,未发一言,在数万臣民的注视下,甩袖而去。于是她被他驱逐到洛阳。
她不相信,他会忘了她。忘了他们曾经的恩爱。忘记他曾一遍遍的在她的耳边呢喃着“妹喜”。忘记他曾一遍遍的诉说着,他对她的爱恋。
她一日复一日的等待,等待他亲自来接她回到他的身边。而她等来的是,她身体一日复一日的消沉,京都传来琬与琰的种种荣宠。
“覆癸。你真的不再爱妹喜了吗?”她的泪如断线的珍珠,滴滴滑落。她抚上脸颊。十年,许是她容颜已去,再不复曾经的肌娇肤嫩,而他的爱亦随着岁月淡去。
“覆癸”她握紧纤薄的手指,神情越发坚定“我只要你是我的夫。我妹喜一个人的夫。”
她修书一封,委人直奔商国都而去。数日后,她见到了重臣伊尹。她叹息……夏,许真是大势已去了吗?连他最信任的伊尹都投靠了成汤。
“我与你们合作,共谋大计。不过,成汤要的是天下,而我要的是夏桀,我的条件是必保他性命无忧。”她并未与他多言,成汤之心,天下皆知。当年有施等国亦不过是成汤试探他的棋子而已。既然伊尹代表商国而来。她也没必要多费口舌。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此失去他,失去曾经与她海誓山盟,要许她一世恩爱的男人。哪怕,哪怕她做那叛国的奸细,她也要他的爱人回到她的身边。
“覆癸,我要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并不是因为你是王,我才爱你。”林如被她的爱与恨所纠缠的生生作痛。这爱化作思念,一层层剥离着她的灵魂,这恨名为嫉妒,一刀刀刺着她的心坎。
她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回到属于他们的皇城。便是他冷眼相待,她依然笑面相迎。便是他呵斥责难,她依然温润若水。便是他宠溺着她们。她依然视若不见。
与此同时她向伊尹通风报信。每当他调动九黎军,她必通知成汤撤军。久而久之,成汤越战越勇,九黎越战越疲。她与伊尹里应外合,成汤大军连破数城,加上数年积怨,人心背向。终于夏国以不可挽回之势迅速颓败。废暴君,灭妖姬的口号震彻天地。
是夜,静谧非常,她独立于倾宫之顶。俯视整个王都。这许是她最后一次,观这云海望月,宫宇叠嶂。她有些紧张,有些兴奋,还有着淡淡的不舍。
明日他便再不是天之子。他们许会被囚禁,许会被驱逐。但他将是只属于她,她们会一世恩爱,就如同曾经那样甜蜜。他们会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携手同老。
“妹喜,孤还是未能保你周全。”他许久不曾顾及她。她未曾想,决战前夕。他会来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