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喜儿定盛装待你来迎娶。”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此次格外的温婉,她如一只乖巧的小猫颔首贴紧男子的胸膛,眼中的泪光闪烁。
夏国强悍的战力是他们有施小国无法匹敌的。而他,是有施年轻一辈的第一勇士,他必须为了保卫有施,为了勇士的荣誉,义无反顾。既使这是一场必死的战役。
她为了他,前日曾孤身偷入夏桀的军营,妄图刺杀,却险遭轻薄。
男子将锦服一条条撕开,连成布带,系在手腕“若我战死,望这条锦带可以引领我在来世寻到转生的你。”
她摇头苦笑,笑的悲戚苦涩。却死死抓住系在手腕的锦带。他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拥着。
林如作不了任何反映,任凭那熟悉的温柔蔓延她的全身。继而又是一阵恍惚,耳边越发吵杂,处处慌乱,争执之声。
她一袭白衣长袍,青丝高束。立于殿前,众臣之首。她挺拔柔美,清爽娇丽。男装于她,更显坚定果敢。若不是通红的眼眶,任人都会称赞,此真乃风姿绰约的女儿郎。
“首领,夏国的大军势如破竹,再无应对之策,我有施国危矣。”众臣七口八舌,担忧焦虑之色溢于言表。
“父亲,妹喜请命出战。”族中勇士几乎死伤殆尽,她自幼喜武,自持不逊于男子。
黄土扬沙,秋风萧瑟。马儿的踏蹄声中,她从军中缓缓而出。白色的千里良驹,银色的战甲,在阳光下湛湛生辉,她左手执戬,右驾驭着缰绳,黑发系成一束于脑后,随风摆动。宛若这世间最美的战神。
夏桀,她盯着他的目光满是凌厉。杀她挚爱,犯她国土的仇人。她,如何不恨?
此时林如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她宛若寄身于妹喜体内的一缕魂魄。她能听妹喜所听,见妹喜所见,知妹喜所想,感妹喜所受。唯独不能影响到妹喜丝毫。妹喜亦察觉不到她的存在。这也许是一场梦,一场感同身受的梦。她如是想着。
“孤早闻有施一族,有王女妹喜,貌美如花,文韬武略,无一不能!可是尔否?”夏桀嘴角微翘,目光如炬。有施串通诸多小国意欲自立门户。他当然不能放任流之,亲自举兵讨伐。却不曾想得以遇到如此的妙人儿。当真是意外之喜。在她夜袭军营,妄图刺杀他之时,她便勾起了他全部兴趣,她令他朝思暮想。
“你专横暴戾,贪得无厌,视我等属国为牛畜,欲取欲夺。如今还犯我国土,杀我族勇士。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亡国之民,只有两种下场,男人被杀死,女人被掳走。即便她今日战死,亦不能做亡国的俘虏,她乃是有施族尊贵的首领之女。况且若能随他而去,何尝不是乐事?
“呵。连辱骂尚且这般娇嗔。妹喜,待孤赢了此战,你若肯随孤回大夏。孤便赦有施无罪,不进犯一兵一卒。若孤输了,孤任凭你处置如何?”他对她的谩骂丝毫不起嗔怒,反而给了有施一线生机。
林如虽对夏朝的历史并不是熟悉。但有施一族战败,妹喜作为贡品进献给夏桀,后来夫妇二人为祸天下,民不聊生,最终导致夏朝的倾覆。这些历史常识她还是知道的。果然情形再变,恢宏壮阔的宫銮,锦衣华服的使女,与有施国完全不同的风土人情。想必这里便是夏王都了吧。
林如叹息,在奴隶社会,就是这般无奈。纵然她是有施族首领最疼爱的女儿,在国家与亲情面前,亦被毫无疑问的被拱手送出。纵然妹喜千般不愿,在氏族的存亡的面前,她也也只能妥协。
“孤闻你喜饮酒,孤陪你饮酒可好?”挺拔俊美的帝王,令天下人忌惮,却对身侧的人儿满目柔情。
“妹喜,可闻孤所言否!”他见她不予理睬,夏桀神情阴郁。妹喜依旧仿若未闻。
“哼。”夏桀拂袖而去。独留妹喜独立于广阔的殿堂内,神色丝毫未有一丝起伏。她的灵魂已留在了有施。她的感情早已战死沙场。留给夏桀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时间一天天的流过,夏桀每日都会前来,即便妹喜依然不假以颜色,他亦仍是乐此不疲。林如也越发适应如今的自己。
“喜,你便如此厌恶孤?”他将她扯至身前,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四目相对,他紧紧的盯着她,似乎想在她冰凉的眼中寻到一丝丝的情意。可他终究是失望了,无论他宠爱,或是刁难,她的眼终是静如死水。
次啦一声,帝王暴怒,她的绸缎霓裳被他扯开一条大大的口子。而她,笑了。笑得甜美灿烂。此刻她仿若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回到了有施国的夜晚。他拥着她说“望这锦带能引领我在来世找到转生的你。”
她,竟喜听撕锦之声。他喜不自胜。
“快,将国库的绸缎搬来,撕给皇后听。”就算绸缎价值千金,又怎比得上她的欢心?
他给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之位。因她是他为之倾心的女人。
他给她夜夜歌舞升平,日日酒池肉林。他层出不穷变换着取悦她的把戏。只为在那无神的眼中,看到一丝波澜。是惊奇也好,是喜悦也好,或是厌恶也好。总之不是那般空洞就好。
他为她建造与有施国都一模一样的街道,建筑,宫殿。只恐她思念家乡。
她说,也许站得高些,也许看得远些。他便为她建造高耸入云的倾宫。
他许她冷漠无礼,许她尖锐倔强,许她任性妄为,许她不循礼法。因他喜欢的,便是这样一个争强好胜,与众不同的女子。
他喜欢她着男子服,女儿的娇媚与男子的豪情。两种毫不相干,却极为美好的气质,皆可在她的身上融为一体,恰到好处。
她是他珍之最爱,世间所有亦不能与她相提并论。只要她喜欢,就算天上的月亮,他也要摘下来送予她。何况这区区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