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爷的小冉儿还有这等本事。“男子如冥河彼岸的曼珠沙华般妖冶的笑容铺天盖地的袭来,但脸上明明白白地写了两个字“不信“。
冷无情嗤笑一声,仔细观察着萧离殇身上,良久,明月般的皓眸晶亮晶亮的,缓缓开口:“你身中剧毒,自小练武,最擅长的兵器是——萧,你自小不在父母身边生活,而抚养你的人表面上待你不薄,实际上恶毒无比。“说完,得意的看了那目瞪口呆的男子一眼。
“哟呵,想不到爷的小冉儿还有这等本事,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萧离殇兴味十足,的确,她说的全都对,而且这些事极少有人知道,有些事知道的人都让他给灭口了,他倒是很好奇,这小子是怎么知道他的这些事的。再者,他不信神佛,自然不会相信这小子是个摆摊儿算命的人才,想必也是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
“这很简单,“冷无情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浅青色的帕子,折叠成一个小方块,捂在唇迹,轻咳了两声,“我闻见宫主身上有一股香味,然,我自小便喜欢拨弄香料,名贵的香料都能辨别出来,而且,我从小养花,花香更是熟稔,可宫主身上的香味儿我闻所未闻,所以便推测,宫主身上的是药香。而且,这药香持久不散,大约便是长时间浸泡了药浴的缘故,而需要长时间浸泡药浴的原因也就无非是身中剧毒,难以根除。“
男子粉嫩的唇瓣微张,那似雪的肌肤因为诧异而染上了一片绯红,那千年小受的模样,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冲上去蹂躏一番,轻笑道:“唔,不错,继续。“
“自小练武能从你手上的茧看出来,那些茧极为深厚,想必是长年累月的积攒下来,而写字又不会造成大面积的老茧,所以可以推断,是因为从小习武。“冷无情边说着,便把那帕子从嘴角移开,随手一抛,极为准确的掉到了那盆水中,溅起了点点水花,若仔细观察,那块帕子上沾了些血迹,此时的清水也已经微微有些发红了,“至于萧,我是看宫主右手的茧有些不规律,那个形状就像乐器的吹孔一般,而且,看宫主的唇形偏薄,想来也是多年吹箫造成的。“冷无情的目光投到了萧离殇的手心,那里的确和冷无情说的一样,有几个不规律的印迹。
“至于最后的结论嘛,就是因为我前几日看到了你背上隐隐露出来的伤疤,就可见一斑了。“
“啪啪“,萧离殇拍着手,俯下身子,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指时,才慢慢停住,炽热的呼吸熨烫着冷无情娇嫩的肌肤,出奇的,竟没有想象中的厌恶感:“果然是好本事,怎么办,小冉儿,爷——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冷无情对于萧离殇的调戏早就麻木不仁了,至于这推理的方法其实很简单,每个看过柯南道尔的书的人都知道,这是福尔摩斯独家推理方法,她只是根据这些拿出来卖弄卖弄。推开门,凛冽的暴风雪扑面而来,那种冷,痛彻心扉,深入骨髓,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根据幼时的记忆在街上行走着,身后萧离殇半步不离地跟着她。她今个儿就是要好好膈应膈应萧离殇,让他对自己放弃希望,她就是要告诉他,素子冉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让他对自己死了心。他萧离殇不是不近吗,那她今天就要借这个机会好好恶心恶心他。根据她多年经验,作为一个资深的古人,这么大年纪都不近女色,要么是断袖,要么——是不举。
在长安的街道上弯弯绕绕,他们这两人很快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和一个浑身散发着帝王般俯瞰天下的气息的男子,无疑走到哪儿都是引人注目的。
北国的街道上积满了厚厚的冰雪,踩在上面甚是湿滑,所以有些老百姓便在街道上撒了些木屑,避免滑倒,而大户人家则在马蹄上包上一些粗布。可萧离殇似乎不需要这些,走在光滑至极的冰面上,如履平地,每一步都踩得稳稳的,让冷无情想看他闹笑话都不行。
终于左拐右拐地跑进了一条小胡同,胡同后是一家有些简陋的酒楼,冷无情直接超里面走了进去,萧离殇的手抚上光洁如玉,没有一丝胡渣的下巴,一双凤眸中皆是好奇,幽幽地说了一句:“小冉儿越发让爷好奇了,逍遥楼竟也知道。“那声音在冰天雪地的大街上显得更为诡异,让人感觉身侧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好像置身如冰窖之中。
“怎么,宫主不敢了?“激将法虽然可能对这个男人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她还是要试一试,对于萧离殇知道这逍遥楼的所在,她也没什么可奇怪的,魔宫的神机门可不是吃素的,怎么会打听不到这个青楼的主子和来历。
不过也无碍,这逍遥楼本身就只是西疆开在蒙星的一个青楼,里面妓子大多卖艺不卖身,不过也有少数例外,但就算如此,它还是财源广进,因为它只接待两种人,一种是挥金如土,一掷万金的土豪,另一种是和西疆皇室有关系的。而且,逍遥楼不仅只有女子,还是一个小倌馆,里面的小倌也都是卖艺不卖身,个个都长得唇红齿白,明眸皓齿。
这里的消费也比普通的寻欢作乐的地方好上很多,不过,只有少数人才会知道这个别样的青楼,因为它开在地下,而且还是一个破烂不堪的小酒馆楼下,还是在一个人烟罕至的陈年小胡同里。
萧离殇这也算是第一次踏入这种地方,自然格外小心,他当然知道眼前这小子根本就没打算和自己结交,只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也想看看这小子耍得是什么花招,若是能让他乖乖驯服自然是极好,若是不行,他必要将这小子身上的傲气给弄散了,让她乖乖依附着自己。
冷无情推着轮椅,从酒楼里的暗道进入了地下。
光线十分昏暗,只点着几根蜡烛,氤氲的烛光映照出了里面的别有洞天。装饰十分华丽,足以媲美皇宫,一边的柜台一对中年夫妻正在算着帐,看见两人来了忙不迭的赢了上去,脸上挂满了腻死人的笑容。
“两位公子不知是寻欢还是听曲儿啊?“妻子那张徐娘半老的脸上露出垂涎的笑容,看惯了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像这个轮椅上的小公子这么病弱纤瘦的她还没见过,更何况是他身后那个器宇不凡的公子啊!若是能伺候他们一晚,她便是死了,也甘愿了。
老鸨的话其实包含了两层意思,寻欢,听曲儿,不只是找卖身的妓子或是雅妓,另一层意思就是问他们是通过什么关系来的,寻欢就是那种挥霍无度的客人,听曲儿,就是有关系的,当然,还得先出示证明关系的物什儿,寻欢的必须拿出百分百的诚意来,说的通俗点,就是先把定金付了,让老鸨看看能不能进去,听曲儿的就把证明身份的腰牌或是文告之类的东西给她看。
萧离殇没说话,像块木头似的站在一边,半个字都没吭一声,他如今能忍住这老女人身上浓烈的脂粉味,还能不杀了她,已经很不错了,如今他胃里一阵翻滚,直冒酸气,一股恶心劲儿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冷无情慢慢推着轮椅跟老鸨说道:“先把我的朋友带到客房里去吧!“她慢慢推着轮椅,朝着天字一号房走去。
那老汉也是识时务的,天字一号房是他们这儿的头牌小倌云梦住的地儿,一般人又怎么会知道,便领着萧离殇往包房走去。
萧离殇也十分配合,虽然心里因为那个她不信任自己,有些不舒坦,但追云说过,要想这种犟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对他掏心掏肺,当成至交好友,一定不能把他逼得太紧,要知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这么一个人活生生的人儿。
看着萧离殇的身影渐行渐远,冷无情这才松了口气,将玉冠摘下,将玉冠上镶嵌的的一块圆形的紫色琉璃取下,递给老鸨,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那琉璃本来嵌在玉冠内部的一面刻了一个“冉“字,用琥珀在外头包了一层,摸上去感觉到凉嗖嗖的,就好像来到了大陆最北端的西疆雪域一般。
那老鸨能做西疆安插在蒙星的青楼的老鸨,自然也是有几分见识的,在西疆也是颇得皇帝陛下赏识的,这琉璃她怎会不识得,别的国家的人不晓得,她又怎会犯那些低级错误。这些琉璃是每个皇室成员出生时都会得到的琉璃,它们至少被放在了西疆超过千年时间,摸上去都能渗出一股子凉意,地位越尊贵,时间越久远,摸上去就愈发寒冷。
而这琉璃的寒冷程度,远远超过了郡主或世子所能得到的,而她近日也从未听说哪个皇子或公主来了蒙星,至于这名字带“冉“的,她只听说过一位,就是那位宗谱上都没有透露太多信息的皇室最为尊贵的亲王之女——素子冉,她也是皇帝陛下亲认的义女,位同嫡系公主。巧也巧了,这位公主听说常年流落在外,如今正巧不在西疆,想必应该就是她了。
至于人家公主为什么要女扮男装,还要装成一个瘸子,她是不知道,也不敢问,关于这个公主她也是听说过一些传闻的,那也算是皇室秘辛了。她在皇帝面前得宠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她的父亲,宁清王爷,他是皇上的亲弟弟,当年,蒙星要求西疆派出一名质子,本来是择了皇上去的,可聪慧过人,在军事方面更是擅长的宁清王爷担心兄长的身体不能适应那种缺衣少食的环境,主动请缨,跪在先皇的寝宫外足足一夜,才求得圣旨。到了蒙星,经过了蒙星皇室的同意,他装成一个普通大户人家的嫡子,想代替兄长过完这十五年。
只不过,在时间就快结束的最后一年,他因为当年在冬天跪了一夜而落下的腿疾发作,牵动了身上被蒙星种下的蛊毒,死在了国师府那一夜的火灾中,也就是如此,造成了西疆和蒙星的交恶,两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也因此,他获得了当今圣上亲封的超品王爷的无上尊荣,再加上他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兄弟关系极好,他的女儿也因此受尽荣宠。
另一个原因,就更不为人知了。听说,当年有一个擅长占卜,十分灵验的老和尚给这位公主算了一卦,他说,公主命中带煞,是祸国妖女的命格,但十六岁后会碰到贵人,帮她化解煞气,一旦煞气化解,就等于凤凰涅槃重生,那就是凤星命格。这道卦象,令当时震惊皇宫,一个王爷之女,竟然有着祸国妖女和凤星的双重命格,导致了皇室对她极为看重,下令封锁她的一切信息,也顺从她的意愿,让她出宫,带到及笄,再做打算。
老鸨不敢怠慢,慌忙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见过公主。“
“起来吧,我找云梦谈谈。“冷无情伸出手虚扶了一下,转身朝天字一号房走去。
老鸨有些动摇,是不是应该冒着大不韪拦下公主,毕竟云梦这小祖宗不仅卖艺不卖身,而且身后还有皇室成员撑腰,性子傲得很,极少接客,一般人想看他一眼都不行。
冷无情停下轮椅,她好像看出了老鸨的心思,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扔给老鸨,宽慰她说:“做你的事去吧,我自有分寸。“
老鸨也不敢违抗她的意思,行了礼,一张涂了厚厚的胭脂水粉的老脸低了下去,缓缓走远了。
冷无情见老鸨走远了,才推着轮椅走到门口,调整了一下呼吸,十年了,当年的落魄少年不知现在是怎样一番光景。抬起手,在门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