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还是决定逆天而行,不管怎样,都不能让老祖宗打下的江山毁在朕的手里!“上官凌枫闭上了双眼,嘴唇微微翕动着,猛地把眼睛睁开,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决定,“来人,传镇国大将军。“
德清不言语,他知道,一场苦战要来了,明日午夜,胜败皆在一念之间。
魔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了长安,在皇帝特意准备的使馆住下,而上官钰则回宫复命,因为害怕被国师瞅见冷无情的样貌,破坏他们事先部署好的计划,所以让冷无情暂时先待在使馆里。
冷无情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心中没有半分感慨。时隔数年,她又回到了这片土地,如今,她只想为母族报仇,为那三百多口人的性命洗刷冤屈,她不知道,究竟为什么,那个一向英明神武的皇帝会派人屠杀她的全族,她的母亲,不爱名利,不爱权势,就连这国师之位她都不稀罕,更别说会做出什么激怒那个人的事儿了。
她想,今夜要去跟上官钰密探皇宫,探探冷芝烟的口风,她必然掌握着什么对那个人不利的证据,那个证据,极有可能与当年的事有关,但冷芝烟没有用它来要挟上官凌枫,就足以证明那个证据如今必然不在她的手上,八成是被上官凌枫安插在她宫里的密探给顺走了。
接下来,她的计划就极为简单了。
毁了通灵宝珠后,世上再无冷无情,她就是素子冉,西疆亲王的嫡女,也是皇室的义女,皇伯父与父王关系甚好,会好好照顾她的,至于她欠上官钰的,她会找机会还的。还有,若是萧离殇不出手那倒还好,若是出手寻找自己,那她的身份很快就会被曝光。
上官钰自然不会知道她的身份的,她只想脱胎换骨,做回真正的自己,就算她“死后“,上官钰发现冷氏族谱里根本没有冷无情这个人也没关系,她的身份从来没对他透露过。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冷无情面前,身躯挺拔,就像那傲立不倒的青松。
“公主,王上让我来问你,玩够了就回家吧,子雅公主和太子他们都很想你。“
“雪原,你知道的,仇不报,冷无情就永远不会罢休,只有报了仇,素子冉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快了,你去回禀义父,大约再有三人,便可启程回西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眷恋,西疆的亲人们对她极好,那里没有尔虞我诈,也没有阴谋诡计,更没有勾心斗角,那里,才是适合原本那个单纯善良的素子冉的家乡。
黑衣人抿了抿唇,闪身消失在冷无情的视野中。
冷无情转身进了房间,拿起一个竹篮。
不得不说,上官钰还是颇为照顾她的,知道她爱花成痴,便让人在这个院子里事先种上了好几种花卉。蓝天白云、红墙碧瓦之下是满地的花海,尽管不大,比不上普罗旺斯那满世界的薰衣草,但也算是赏心悦目了。而且,北国的三月要得到这么多盛开的鲜花,真的算是极为不易了。
人间芳菲何处尽,只是不见有心人。
摘了小半篮紫罗兰花瓣,转身走进了里屋。
屋内烧着地龙,十分暖和,就像春天一般,屋内的摆设极为简洁,也都不是什么奢华的物什儿。在原木雕花梳妆桌前坐下,拿下面具,将仆役从外面接下的雪水混着一小部分的花瓣净了脸,那水有些冰,敷在肌肤上时感觉浑身都打了个寒颤。
面上那恶作剧的字眼已经消退了许多,只留下一些淡淡的墨印。也幸好那墨水是上等的贡品松烟墨,加了麝香、冰片、熊胆这类物什儿,里面应该还加上了一些寒兰的花沫,带着一种非比寻常的清香,对肌肤并无太大的坏处。
将剩下的紫罗兰打碎了,研成细密的花汁,静静地撂在一旁的地龙旁的桌上,准备晚上敷脸用。
“咚咚“,门外传来了极有规律的敲门声。
“谁?“
“公子,爷说最近这几日天寒地冻,而公子的身子极为瘦弱,容易染上风寒,所以让属下送来一件红毛狐裘,爷不知道公子喜欢什么款式的,便让属下用千步香熏过再送了来。“追云顶着大雪,脸上由于站得久了,连眉毛上都起了冰渣子。自家爷这是明目张胆地要跟钰太子抢人了,不过,像这种为了一个朋友连性命都能舍弃的有情有义之人,换做是谁都想结交的吧!更何况,爷这些年心中早就没了七情六欲,一直都对这个世界保持着漠然的态度,小公子的性子又颇为倔强,骨子里硬生生带了份傲气,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爷的身边呆得长久,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温暖爷冰封了十几年的心。
可是,问题又来了,他们家爷好像对小公子起了不该有的心啊!追云又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看到的劲爆的画面,两个男子在河边相拥热吻,达到了忘我的境界,难舍难分。谁能告诉他,他家爷这是要变成断袖的节奏吗?
“不必了,帮我谢谢你们家主子,就告诉他,我与宫主并无关系,实在受不得宫主的礼物。“冷无情才不会收下萧离殇送来的物件,那天晚上的事虽然她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抵触的,她上辈子毕竟只活到了十五岁,心理年龄还小着,被一个陌生男人夺了初吻,而且还是个长得比自己还美的男人,她怕给她未来的生活留下心理阴影。
“这……“追云也没想到这小公子会直接拒绝爷的东西,一下子没了主意,若是自己直接塞进去,小公子肯定也会把东西还回来,还是先跟爷禀报了再说。
冷无情看着门外已经没有了那投射下来的阴影,松了一口气,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让萧离殇忘记她这么一个人,所以要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尽管此时屋内并没有其他人,可她还得以防万一,继续用轮椅代步。
推到书桌前,心里一下子想起了熟悉的音律,可惜不能抚琴。她又想起了素月那日的舞,月姑姑此刻在地下,应该也跟大将军生活的很高兴吧!就希望他们来世不要再与他们这些身上背负着不同使命的人混在一起,只要做一个平凡人。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姑姑想要的生活,到死,她都没享受过。
从桌上拿起笔,提笔写下:“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写完后,冷无情看着还未干透的墨迹,轻声说道:“对不起。“这一声,是对上官钰说的,她马上就要不辞而别,她知道,这是懦夫的表现,但她也知道,上官钰是将来的帝王,没了她,他会生活得更好。所以,不论是为了谁,她都必须离开。
“怎么,小冉儿是没收爷的东西心里后悔了?“一道声音带着戏谑,在她耳边响起。
尽管心里被吓了一跳,可她脸上依然面不改色,还是那副扑克脸,将笔放下,转着轮椅离开原位:“宫主好兴致,私闯房间可不是君子所为。“
“怎么了,小冉儿生气了?“语气轻柔得就像在哄多年的情人一般,附在冷无情耳鬓厮磨着,呼出的热气吹得冷无情脖颈里痒痒的。
“宫主,我与你并不熟,所以自然不会与宫主置气,“冷无情眼角微微上挑,并没有去看身后的男子,又转着轮椅回到书桌前,提笔写下几行字,递给萧离殇,“虽然不知道宫主何出此言,但我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这份药方便赠给宫主了。“
萧离殇结果纸一看,上面写着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药方,“取杏仁浸泡去皮后研为细末,与轻粉、滑石粉各等份合在一起,蒸过后加入少许冰片、麝香,用鸡蛋清调为膏状,每日早晨洗面后敷之“。心里有些奇怪,敷面?难道是治疗疤痕一类的药方?
“这是何物?“
冷无情面上没有反应,但心里却狂笑不止,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的养颜秘诀,他一个迂腐古板的古人怎么会知道?这红玉膏可是好东西,更何况这片大陆上的历史与中华上下五千年根本不一样,也没人会知道这个秘方。
“听说宫主手下的听风善于岐黄之术,宫主可以问他,他必定能为宫主好好解释一番。“冷无情让萧离殇去问听风自然是不想惹祸上身,另一面,她也想好好嘲笑萧离殇,这副比女人还佼美的容颜肯定是萧离殇的禁忌。
没想到,萧离殇竟然直接叫了听风出来,冷无情看着听风那张脸,心里有些发毛,但很快镇定了下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有什么好怕的!
“听风,看看这副药方。“
“是,“听风结果药方,细细端详了一阵子,将药方又放到了桌上,“爷,这是极佳的美容圣品,使用后颜面红润悦泽,娇美异常,不知爷是从何处得来这份药方的?“
“嗯,美容圣品?“男子的眸中似酝酿着狂风暴雨,那双妖冶的墨瞳中情绪莫名,整张脸很快阴沉下来,“小冉儿,你可得给爷好好解释解释。“
听风也有些惊讶,但他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从追云那里听来了这二人的风花雪月之事,也知道这件事恐怕是闺房里的小打小闹,断袖的情趣他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便很自觉地退了下去。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只是担心宫主,再美好的容颜也抵不住时间的流逝,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冷无情不以为意地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用一种足以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懒洋洋的说道,“毕竟,这老话说得好,红颜未老恩先断,我可是在为宫主未雨绸缪呢!“
萧离殇一副西子捧心状,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含着水汽的美眸中带着控诉,沾了些许水雾的长睫微微颤抖着:“小冉儿为何就不相信爷的真心呢?爷可是真心实意要与你做朋友的。“
冷无情被萧离殇这副影帝的样子惊吓到了,看到他浮上一层水雾的双眼有些于心不忍,不管是装的还是怎样,她就是看不惯有人在她面前哭泣,轻轻地安慰道:“好了,我相信你,这样吧,只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男子立马又变成一副笑逐颜开,那笑仿佛能将北国那万里冰雪给融化似的。将腰间狞恶的鬼怪面具戴在脸上,从腰间又拿出一块大红色的帕子,隔着帕子,推着冷无情的轮椅:“行,就这么决定了。“
到了门口,萧离殇却突然顿住,喊了一声:“追云,东西拿来。“
刚刚追云送来的狐裘便出现在半空,男子将它温柔地系在冷无情身上,嘴里还说着:“蒙星的春天虽然不及西疆,但却也是挺冷的,出门还是谨慎些好。这狐裘是爷当年亲自猎杀的火狐,自然比你皇兄、皇姐的那些个大氅好多了。“
“宫主的情报网果然厉害。“冷无情对萧离殇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诧异,只在心里盘算着,她这次回西疆是势在必行,得想个办法让萧离殇不要干涉她的生活。
“你若跟了爷,这情报网你也能用。“萧离殇凑到冷无情跟前,状似无意地说道。
“宫主信不信,我不靠情报网,就能知道你身上的一些事情。“冷无情眯着眼,舌尖舔了舔嘴唇,野性十足,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