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和你的相遇,是我生命里最好的回忆吧.--序言
秦国,屯留。
在这经济落后的秦的疆域里,这里算是一个相对富饶的地方,农业发达,蔬果品种繁盛。仅仅这一处小小的地方,却掌控着整个国家的粮草命脉。也正因为如此,这里也有着整个秦国最多的人口。平日里交通就很是拥挤,而今日却更显得拥堵。因为,有一个大人物要来。
平日里冷清的将军府,此刻也像是沸腾了一般张灯结彩,厨子忙着准备菜肴,下人忙着打点屋舍,显然是怕招待不周。
还未入夜,灯便亮了起来,乐曲便响了起来,舞女便动了起来。只待那大人物下轿进屋,菜肴便都上来了。
将军连连敬酒,那大人物也是一一迎合,整个屋内除了两人,便是成群的舞女琴师了。似是觉得乱吧,那大人物皱了皱眉,将军便立刻明白了过来,挥手遣散了众人。几人下去,便是另一个琴师上来。他先是躬身施礼,随后自顾自地坐在了另一边。他轻抚琴弦,便是一曲浮现,曲调阴沉冷淡,将这房间的温度也似乎降了下来。
将军皱眉,显然认为这乐曲不符宴席。他开口,刚要呵斥几句,却被那大人物拦了下来。那大人物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琴师,他缓缓开口:“本相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那琴师开口,声音很是刚劲。“我叫沐瑾,是这将军府的一个琴师。”
“沐瑾?”那大人物随意地取了一壶酒向琴师掷了过去,看着那琴师接住旋转的酒壶,眼里多了一分欣赏。“这酒就赏给你了。”
琴师看了看手中的酒,他将酒放在一边,起身拱手:“在下不喜饮酒,还望大人莫怪。”
“混账,大人赐你的,你敢不要。”见琴师拒绝,将军连忙斥责道。
“算了。”那大人物摆摆手,示意将军退下。“我不强求。既然你不愿意,那也就算了。不过本相很中意你这首曲子,本相要你在三日后的宴会上,再次演奏这曲子。若是演的好了,本相便封你个官做做,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怎么样?”
琴师抬首看着那个人,他目光无神,似在思索。那大人物也不着急,他自顾自地斟酒,慢饮了起来。
“好。”过了良久,那琴师总算是同意了,他目光注视着那个人,缓缓点了点头。
见琴师答应,那个大人物也很是满意,他挥手。“你先退下吧,我有要事同将军商量。”
“是,大人。”琴师再次躬身行礼,然后拾起了地上的琴,缓缓退到了门外,轻轻闭上了门。
待那琴师离开了宴房,将军也站起身来,他站在门后看了几眼,又静静地听了听,确定左右无人后,便回到了原位。他看向了大人物,跪拜行礼,然后问道:“不知吕大人此行来这屯留小地,所为何事?”
吕大人理了理胡须,他也不直接回答,反而是问道:“成峤,你来这屯留做这小小的长安君也是有些年头了吧。”
“是啊。”被称作成峤的将军点了点头,他目光惆怅,似乎陷入了追忆。“自政继位以来,已经有八年了。”
“八年。”吕大人笑了笑,随后立刻扳起了面孔,他的语气变得严肃:“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回去?”
“回去?”成峤面露疑惑,“不知大人的意思是?”
“别跟我装傻了。”吕大人露出了满脸的不耐,“我说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
成峤面色骤变,先是阴沉,随后变得狂喜。“难道大人要……”
“是!”不待成峤说完,吕大人便打断了他的话。“那小子越来越不听话了,我看这大秦国土,也是到了易主的时候了。”
“这……”成峤面露犹豫。“秦王他护卫森严,若是强攻咸阳城,怕是……”
吕大人面露奸笑,他握着手中的酒杯,随后重重的扣在桌上,那杯中液体飞溅。他盯着那飞溅的液体,看着那酒液溅在四周的蜡烛上,使得那烛火一阵摇曳。
“在咸阳我拿他没办法,但在这屯留,他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屋外,房顶上。
琴师静静地坐着,他看着天空,双目空洞无神。
“造反吗?造反就造反吧,关我什么事。我只顾献上一首安魂曲就好了。”
秦国,咸阳宫。
夜里的咸阳宫仍旧灯火通明,大殿外仍是戒备森严。五步一哨兵,二十步一哨塔,更有几十支小队轮流巡查,使得这里这里几乎是毫无死角。越过重重侍卫,到达咸阳宫的阶梯处,这里每层阶梯两侧都站着一个侍卫,如此来看,除非是数倍于此的军队,否则很难将这里攻下。更何况这里离最近的军营,并没有多少距离。
咸阳宫内。
一个少年男子刚刚惊醒,他揉了揉脑袋,看着面前跳动的烛火,似乎很是不安。
“你醒了?”在这偌大的宫内,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男子面不改色,显然对这声音习以为常。他扭头看向了某个烛火照不亮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一个黑影跳动。他开口:“你不需要睡吗?”
“不用。”声音又一次响起:“睡眠对我无用。”
“也是。”男子自嘲地笑了笑。“你就只对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那声音顿了顿,随后又接着浮现。“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男子立刻回答,声音干脆:“快了。现在朝中大臣多向我倾斜,照这样下去,不久后我便可正式执政了。但这个时候,那吕不韦却要我去屯留,说是庆祝他的书册编撰完成。只是……”
“只是怕他趁机谋反?”那声音替他说了出来。
男子低头,沉默着。
“怕什么?若是不去,反倒让他疑心。不若前往,反正,他伤不了你!”
第二天午后。
沐瑾一个人走在路边,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个又一个的人从他身边擦过,随后与他背道而驰。他似乎是一个孤单的旅客,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他迎着人海,穿过间隙,继续向前缓缓迈步。可是似乎是上天也不打算让他这样走下去,迎面一个男子向他跑来,那个男子不时地向后看着,似乎在躲避什么。他们的距离不断拉近,等到沐瑾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个男子与他撞了个满怀。
男子倒没有什么,而沐瑾却重心不稳,向后仰倒了下去。见此情景,那男子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他匆匆弯下身,抱住了后者,使得他没有倒在了地上。他很快地将他扶了起来,轻轻地说了句抱歉。
沐瑾刚想开口,前方却突然喊声冲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出现了一队官兵,正向这个方向跑来。那男子叹了一句糟糕,他四下看去,却没有寻到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无奈,他看着沐瑾,极速地开口:“借公子一用,让我躲躲。”言罢,他立刻扑入了沐瑾的怀中,埋下了头。
“……”被一个陌生人抱住,沐瑾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片嫣红。这一情景在外人看来,就像一对情侣在亲热一样,人们都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别处。
“……”看着周围人那惊讶的眼神及刻意的动作,沐瑾很是尴尬,但还不待他多想,官兵就与他擦身而过,很快的远离了。
察觉到官兵的远离,那男子也松开了抱着他的手,他开口,似乎要说点什么,却被沐瑾狠狠地抽了一巴掌。“无耻!”后者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男子被莫名的抽了一下,他先愣了一下,但也不恼火。从沐瑾一系列的反应,他似乎有了什么猜测。看着远方逐渐消失的沐瑾,他追了上去。
湖边。
沐瑾静静地坐在这里,他的琴放在一边。他的眼神平静,只是眼角的一点点晶莹默默地昭示着他哭过的信息。他看着湖面,那里微微泛着涟漪,在涟漪的交接处,又倒映着夺目的亮光。看着这片片美景,他的心也逐渐宁静下来。
“终于找到你了。”沐瑾的身后莫名的响起一个声音。他回头,却是集市上的那个男子。男子慢慢地走近,就那样坐在了他的身旁。
“刚才的事,真是抱歉。”男子开口:“我不知道你是……”
沐瑾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在多说,男子也看的出来,便闭上了嘴。一时间两人却也无话可说,气氛很是尴尬。
无奈,男子自顾自地捡起了一块石头,向着湖面扔去。那石头在水上打了七下,终于是沉底了。沐瑾看着那漂泊的石头,眼里似乎有了一抹不同的神色。
察觉到身边人的转变,男子又拾起了一块石头。他开口:“这是以前一个人教给我的,那个人对我很好。只可惜,他不在了。”他挥手,石块飞向了湖面,溅起大片波涛。
又是七转。
“看上去你似乎不喜欢说话。”男子默默开口:“是有什么原因吧。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你。”
沐瑾点了点头,心里却泛起一丝涟漪。他泛起一抹苦涩的微笑,目光哀伤,似乎陷入了追忆。的确,从那个人消失起,他便很少言语了。
“那边那两小子,对,就是你俩。”莫名的喧嚣打乱了沐瑾的思绪,他抬头,看向了声音的方向。
那里有几个人,为首的俨然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周围的几个将他团团簇拥,显然是几个巴结主子的下人。其中一个下人见两人望向了这边,便继续喊到:“你弄脏了我家主子的衣服,估计你俩也赔不起。这样吧,你俩跪下来磕几个头,求饶一番,说不定我家主子就放过了你。”
那世家公子脸上是得意的微笑,他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言道:“本公子是屯留陈家的,陈家呀,在这屯留,谁敢与我们陈家作对。本公子今天心情好,你俩若是肯那样做了,便不再追究了。”
“哦,”男子戏谑地笑了,他起身,看着那边的几人。“陈家是什么,没听说过。”
“找死!”世家公子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他招手,示意下人动手。
眼见几人冲了上来,男子倒也没有慌张。他反而迎了上去,几个呼吸间,那些下人就全躺在了地上。他摆了摆手,便转身向沐瑾走去。
“这……”见手下败倒,那世家公子也是慌了。他见男子背对着他,心中不由地浮现出一个恶毒的念头。他从袖口抽出一个匕首,向着男子掷了过去。
“小心。”这些小动作被沐瑾尽收眼底,见男子有危险,他也顾不上什么,拾起地上的琴便挡在了男子身前。
“当!”利器撞击的声音传来,那把匕首被琴稳稳的挡住。男子回头,显然明白了过来,他看着世家公子,不禁握紧了拳。
偷袭不成,世家公子也连忙逃开,同时也不忘放下狠话。“你们有胆量就待在这里,等我带人再来。”那些被打倒在地的下人,见主子离去,也都挣扎着爬了起来,跟着跑开。
“刚才谢谢你了。”无人再扰,男子便开口致谢。
“没什么。”沐瑾开口,语气平淡。
男子呵呵一笑,掩饰了方才的尴尬,他继续道:“不知姑……公子大名?”
沐瑾白了他一眼。“你既已有猜测,为何不敢说出来?我叫沐瑾。”
“姑娘也是好身手。”男子微微颔首。“在下是嬴政,姑娘叫我政便可。”
“嬴姓?”沐瑾微微皱眉。“公子是皇族一脉。”
见沐瑾如此反应,嬴政也没什么感觉。毕竟他很少参政,在这个大秦国土内,知道秦王政的人并没有多少。
“那边的小子!”嬴政刚想说话,便被硬生生的打断,他很是恼火,转头看向那一边,却又是刚才那个人。不过这次像是有了靠山一样,他旁边站着另一个人,看上去宛若他的兄长。
“就是你俩打了我的弟弟?”为首的人开口。
嬴政抬起了头,他笑着,仍是一副戏谑的样子。“是我,没错。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呃……”为首的人看清了他的面容,陡然间面色骤变,他连忙跪下。“小人不知道圣上降临,方才颇有得罪。还望圣上看在小弟无知的份上,不要计较。”
“圣上?”沐瑾很是疑惑,不过在这大秦国土内能被这样称呼的,只有一个人。一时间她不禁思绪万千。
同样疑惑的还有那个世家公子,他看着自己的兄长跪了下去,有些不明所以。他说道:“哥哥,你不是说要给找回场子的吗?就是这混蛋,就是他打我,哥哥快去打回来,让他知道在这屯留,我们陈家不是好惹的。”
见自己的弟弟是如此一番模样,那兄长也是冷汗直流。他连忙起身,狠狠地抽了弟弟几下,又连忙转身赔罪。“我弟弟精神有点问题,请大人稍微宽恕他一点。”
嬴政摆手,他自顾自地坐下,拾起一块石头,随意地脱手。那石头便溅起片片水花。
“我的行踪,若是被发现了……”他没有再说。他抬头看向西边,那里已是红日慢降。要不了多久,就是夜幕笼罩。
“今天还真是有趣。”嬴政开口,“出来的久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谢谢你陪我玩。朝廷里多是贪恋权贵,那些人总是巴结我,很是讨厌。而你,很特别。若是能再见的话,”他笑了笑,对着身后的女子。
“朕可是会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