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音口中的腥甜味儿涌了出来,还未等平生细问,便一把将他甩了出去。身子还未站起,又迅速地跪了下去。果然啊,他是红郁的转世,又是最能使红郁仙身归位的一世,他必将承受红郁所有的痛苦。
民间有一法,便是通过死婴之躯,辅以巫术相助,可召回死婴的灵魂生于另一躯壳之中。可,这又明显不对……
“你怎么了……”平生揉着被摔疼的臀。
“没……没什么。”无音站起了身,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又去扶了平生起身。
平生给了他个白眼,百般忸怩地问着:“烟雨,究竟是什么身份……”
无音不欲回答他,只道近来彼此要多观察纳兰青白的动作,一旦封玉被下了那药,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岔开话题,平生瘪瘪嘴,又道:“纳兰青白说,他要带封玉回西藩,看来我们也得跟着前去。”
“西藩以巫术著称,外沿有一大片瘴气林,这瘴气林若没有解药,普通低仙都难以穿越。平生,你觉得咱们能跟过去吗?”
“我近来正在学屏息术,憋气憋个半个来时辰也是可以的……”
无音打断他:“这瘴气林,哪怕是大御到西藩境内最短的路线,也需要两个多时辰。你若一不小心,呼吸入了些许,也是足以要了小命的。”
任平生倒是不是全信这些话,只当是无音在逗他。若去西藩如此艰难,他还算个什么神仙?倒不如把仙位给他,他也许还能想出其他法子来了却红郁灵羽间的情缘。这般想着,平生的思想愈飘愈远,无音也不爱打扰他,直到老管家匆匆忙忙地赶了来,他们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那老管家上了年纪,腿脚并不利索,从回廊一头奔来时,险些摔了几次。他嘴里直喊着平生,又因为太急,说不出话来。到了平生面前时,却是实在的体力不支,跪倒在了地上。
“老人家,你别急,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平生忙要俯身去扶他,却见着回廊尽头一大群穿着盔甲服饰的士兵挥着武器而来,瞧这打扮,竟不似大御的军队。
“是西藩……”无音口中念着。
闻言,平生一瞬间想起了纳兰青白擦拭宝剑的事儿。难怪他这样做,怕是早料到会发生这档子事了。
“我们该怎么办?”平生揪住了无音的袖子,躲在了他的身后,又被无音给扯了出来。
“迟了……”只听无音轻声道,眉目已然全纠结在了一起。
什么迟了?平生一阵犹疑,便见这那群士兵拖着封玉走了上来,没错,是拖的。平生忙捂住了嘴往后退了一退,这情形,莫非是西藩人将他敲晕了拖着跑了一路?封玉的脸,已然面目全非。
“这药居然不是纳兰青白下的……”无音又喃喃自语。
只见那为首的男人从那位士兵手中拿过封玉,往无音面前一甩:“请问,你们间谁又是任平生任公子啊?”
平生忽地想要闪躲,这细小的眼神动作竟被人捕捉,几个士兵迎上来,欲擒住平生,被无音一道掌风甩了回去。
那士兵见着这情形,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铜目圆睁,道:“你究竟是何妖魔鬼怪!”
“真正是妖魔鬼怪的人该是你们!”平生大呼,面上愤愤不平,“无缘无故伤人至此!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我西藩王下令追杀封玉!这就是王法!”
“纳兰无辞还真是家住海边管得宽,人大御的御史大夫也是他能想杀就杀的?”平生一脸不屑,“昏君一个!”
“放肆!不得侮辱我西藩王!”言罢,那群士兵皆挥起武器朝他们打来,模样狰狞无比。
无音无奈,道是平生多事。默捏了个诀,携起平生与老管家,又掳了封玉消失在士兵眼前。
士兵们皆呼大白日地见鬼,回过头时又不见了封玉,更是气愤不已。只是还未回过神来,一只巨大的灵兽从天而降,一阵烈火喷涌而出,焚了这所有人。
纳兰青白提着宝剑缓缓而来,又将这群人杀了个片甲不留。那愤怒犹如烈火焚身,使他不能自已。
而逃命的无音等人,并没有逃多远。只是回到了御史大夫府,可御史大夫府比他们所想得更为狼狈。残垣断瓦,尸横遍庭……怕是因佞臣告发,说御史大夫结党营私,勾结西藩,企图叛国等种种言论使得隆华和女皇无奈,下令抄家。
“这封玉真是悲剧……”平生喃喃,打量着这府邸,不住叹息。
“明明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对这小儿子这样心狠?”又止不住愤怒地说了句,奔到了无音的身边,看他为封玉疗伤。那老管家,早因惊吓过度晕厥了过去。
可无音才开始灌输灵力,却又收了回去。摇了摇头,说了句:“完了。”
“不行的!”
闻言,平生如疯狗一般情绪激动,若封玉一命呜呼,这便等于任务失败。任务失败了,就等于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司命星君给的命格特么的是假的吧,为甚这般不同?
“闭嘴!”无音从地上站起身,眼眶隐隐有些发红。
“是有人从中做梗。”他又说,“阻挠灵羽归位,或是红郁……”
平生咬了咬牙:“我只知道,阻挠灵羽的定是百古,可阻挠红郁的……”
“九尾凤凰一族,可涅槃重生。再阻挠也是……”忽地,无音心口一痛,一道灵光劈落,这个想法令他觉得很大胆,很恐怖……
也许红郁并没有如众仙家所目睹的那样,道行尽毁,堕入轮回。而是,通过另一种方式……
“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无音的情绪些许失控。
“无音,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平生问。
只见无音稳了稳情绪,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乱世。”
平生呼了口气,心中竟害怕起来。
“不过……也许还有补救的办法。”无音又说,声音多了几分颤抖。
“是什么?”
“你就是纳兰云初。”无音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