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倒在床上不敢去上班,只好先跟顾茗矾请了一天的假。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感情问题不能跟你妈讲讲吗?”我老妈跟打了鸡血一样,一脸匪气的跟在我后面问个不停。
我撕着饼无奈的说“什么感情问题,在这样下去您女儿恐怕要有精神问题了。那是我领导,一两句话就能让我下岗的主儿,您昨儿个怎么接待的人家,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同事?有对象吗?”
“有,男才女貌,门当户对。”我一句话彻底断了我妈的念想。
我妈没好气的把粥碗摔到我面前“还以为你处对象了,兴奋的拉着人家聊了半天,感情又虚晃一炮。”
“不是吧,您跟他说什么了都?”我惊恐的问。
“准备了那么多年跟女婿说的话,一字不漏的都讲给他了。”
“妈……”我哀嚎道。
“对了,你昨儿吐了人家一身,外套我留下来了,你一会送去干洗。”我妈失魂落魄的不再搭理我。
我看着周承和李代铭的衣服,内心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
一大早在打卡处守株待兔了半天,终于看到伯尼走了过来,机器人就是机器人,别人一大早都睡眼惺忪的,他跟刚充满电一样神清气爽。
“Bernie。”我压低声音喊道,见他转过头,赶紧对他招招手。
“早啊。”他不怀好意的笑着跟我打招呼。
“你笑什么?”我警觉的问。
“没什么,你一大早躲在这里干什么?”
我别扭的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李总的衣服,麻烦你帮忙放到他办公室里。”
“你怎么不自己给他。”他打趣道。
我忍无可忍,怒不可遏的说:“你是故意的吧!”
他接过袋子,崇拜的看着我说:“你喝过酒还真是够彪悍的。”
“能不提吗?”我威胁道。
“你跟李总到底什么情况?我以为他跟池小姐看话剧不会过去的,谁知道我才刚说你听上去不太对劲,他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过去了。”
“能有什么情况,就是对他有些误会想搞清楚,结果喝多了,他出于人道把我送了回去,我吐了他一身,就这样。”我刻意解释道。
“难怪李总问我你住在哪里,原来是这样。”伯尼若有所思道。
“行了,别瞎琢磨了,不许再跟我或者李总提这件事情,不然……”我恶狠狠的对着伯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想起晚上的那些闲言碎语都被顾茗矾一字不落的听到耳朵里,给她送报告的时候我颇有点尴尬,她看我神色恍惚,合上手里的文件说“坐下聊聊。”
我一时不知道她想跟我聊什么,迟疑着坐了下来。
她在指间玩弄着钢笔,终于扣上盖子,手顶着下巴定定的看着我。
“昨天休息的可好?”她问。
我不知所以的点点头说:“挺好。”
“被别人说两句闲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哪怕都被我听到了你也不必觉得难为情,在职场混了那么多年,比这个更难听的我都听过。”
“只要您不介意就好。”我勉强的笑着。
她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眼睛仍然盯着我。
“你知道我在北部干的好好的,为什么会被调到南部来吗?”
我摇摇头说“不是很清楚,是因为提升吗?”
“提升?”她冷笑道“北部也有部门经理的缺,何必要麻烦调我到南部来。况且南北部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是为何?”她这么一说我也好奇起来。
“因为谣言。”她淡定道。
喝了口水她继续说:“像我这样过了三十岁还没有结婚的单身女人,走到哪里最不缺的应该就是谣言了。”
我想起当初跟沈媛揶揄她是老处女的事情,不禁吞了吞口水。
“你这个年龄应该是很难以理解的。我之前在北部,工作能力强,而且又是老部下,区经理对我很是赏识跟信任,正常情况下,发展空间是很大的。谁知女人一过了三十,到处都是是非,开始有人传我跟区经理有暧昧,但我跟你的想法不一样,只要我问心无愧,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谁知谣言就是这样,人云亦云,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你越是沉默,那些造谣生事的好事者就越是借题发挥。直到后来,区经理都开始忌讳跟我接触。”
她表情平淡,像是在讲一件别人的事情,看不出其中的心酸滋味。可我又怎么能不知道,再要强的女人,也在乎自己的清白,在乎别人的眼光。
她微微笑了一下,像是自嘲“若是有人处心积虑的不想你好过,还真是挺麻烦的,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虽然弱肉强食,但你吃了人家的肉,再不济的对手也足以让你翻一个跟头。我也刻意跟区经理保持距离,竟没有想到,他老婆还是闹到了公司,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捕风捉影足以至你于死地。我曾想过要离职,但又不想遂了那些造谣者的心愿,又难得的运气好,碰到南部这边大换血,区经理本来就觉得对不住我,自然愿意举荐我过来。”
我张口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个光鲜亮丽,干练冷静的高级女白领,虽然看上去一切已经淡去,不足为奇,但是作为一个女子,这些伤害何尝不是刻骨铭心,置人于死地的。她还能留在AW,还能坐在这里这样跟我说着话,可见隐忍了多少,又下了多大的决心。
“经理……”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笑了笑,没有嘲讽,没有勉强,平静而从容。
“这就是我现在坐在这里的原因,当然,你也不能忽略了我的努力跟智商。要相信一切总会好的,靠别人也靠自己。”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我的心情还是很难以平静,像是一潭死水下面的暗涌,湍急迅猛。打开主页写到:三十岁之前,一定要嫁出去。
沈媛发私信过来“亲爱的,是老处女给你启发了?”
“不要再叫老处女了,都是有故事的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杨主管顿悟了?”
“滚粗!”
下午从外面办事回来,进了公司见一群人正往外走,最前面的一个人远远的看着有几分面熟,走近一看竟是方闻。
“杨楚牧,近来可好?”他看到我也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
“过来找你。”他不怀好意的笑道。
我看向他身后,见李代铭跟伯尼都站在后面,李代铭定定的看着我,伯尼则是不明所以的样子,我赶紧退开两步,拉开了跟方闻的距离。
方闻见我异样,回头笑着看了看他们又一脸揣摩的看着我。
“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压低声音跟方闻说。
“留个电话方便联系。”他不由分说的把手机递了过来。
我只好硬着头皮用他的手机拨了一下我的号码,扔给他便低着头走开了。
李代铭回头看了看我,又走上前去跟方闻边说边出了门。
晚上,我边应付我妈的更年期轰炸,边给周承发了一条短信“什么时候有空,把衣服还给您。”
“你明天就给我去,你以为给你找个对象容易,就你这年龄再往上的,想找个单身的都得掘地三尺。”我妈边拖地边絮叨着。
“哎吆亲妈,我明天去还不成吗,不就相个亲吗又没说不去。涂大妞不也还没找对象呢吗,着什么急。”
“人茶茶长得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的,人家能缺对象了?就你这样歪瓜裂枣的,还想跟人家比。”我妈一脸嫌弃的说。
“我到底是您亲生的吗?小的时候外婆不是还说我跟您那时候一模一样。”
“谁知道人长大了,模样也长偏了。”
我坐在电脑前听的一头黑线“约哪儿啊?”
我妈把纸条往我面前一扔说“自己看。”
我见上面写着南门星巴克五点半,诧异道“怎么又是这个地方。”
“妈,谁给介绍的,靠谱吗?”
“我一老同学的同事的亲戚,你这死马当活马医的,先见了面再说。”
我心里揶揄道,找个对象可真够曲折的。
刚好周承回短信过来:明天?时间?地点?
我想了一下回道:“南门星巴克,六点。”
刚好半个小时把相亲搞定,就不用转换战场了。
在我妈的监督下,我化了妆,穿了条碎花长裙,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了。
上了一天班,他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盛装出现的我,露娜还特地跑到办公室里问我“亲爱的,你的青春回光返照了?”
我恹恹道“我的青春已经行将就木了!”
我端庄优雅的坐在星巴克的沙发里,喝着咖啡沐浴着窗外傍晚的阳光,夏末的阳光虽然刺眼依旧,却已经少了歇斯底里的劲头,就像是现在的我,外强中干。也许这屋里的每一个人都跟我一样,看上去从容安逸的享受着生活的惬意,其实又何尝不都是些饱受挣扎与煎熬的凡夫俗子。
“请问是杨楚牧小姐吗?”我抬起头见一个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的男人站在那里。
我忙站起身跟他握手道“你好,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