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是谁

崔克庄园，是杰西的家，也是EP07今晚过夜的地方。管家告诉杰西，她的父亲在一个小时之前已经乘飞机去了T市开会，几天内不会回来。“太好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用超速回家了。”“超速？”“不不，没有的事。”“二小姐，无论什么时候，注意安全啊。”管家语重心长，“什么时候你也能像大小姐那样，做事稳重一点啊。”“好啦好啦，管家，我这二小姐不是还小嘛。”“你就是太轻松，身上没什么责任和负担，否则，你成长地比谁都要快！”这倒是句实话，责任，推脱不掉的责任会压得你喘不过气，但正因为这喘不过气，你才可以比别人活得更长久。“姐姐呢？”“她明天会回来。”“哎？要到明天吗？”“二小姐要理解她啊。”“好吧。”尽管用餐的只有EP07和杰西两个人，但她还是嘱咐厨房准备了满满一桌美酒佳肴，她很少动筷子，说是正在减肥。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EP07很快就被安排在杰西卧室旁的另一个房间，豪华，精致，床铺比睡眠舱舒服多了。EP07倒头就睡，半夜的时候，她听到正门的保安室那儿异样的响动。这个夜晚简直美得无可挑剔。除了后半夜做的那个噩梦。“EP007，撤退，撤退！”“谁让你们撤退的，都给我回来！”“Z命令，我们必须撤退！”EP07面前是一个几欲崩塌的石洞，村里的妇女儿童都聚集在这儿躲避战乱，夜晚的雨水和着泥土淹没着他们的小腿，他们蜷缩在最后一个角落，面色苍白。瑟瑟发抖。洞外炮声连连，石洞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一个妇女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腿，嘶哑着嗓子哀求着“不要，不要，求求你……”她身旁的泥水里，躺着几具刚刚冰冷的尸体。“杀了。”EP07命令身后的士兵。“可是，他们只是平民。”“他们会成为以后敌人的战士。”EP07说，一眼望过去，果然，自己的想法没错，他们每双看似柔弱的眼睛里都燃着被愤怒和怨恨捶打而成的坚强，那种眼神让EP07胆寒！“杀了他们！”EP07吼道，手托住女人的下巴，用力一扭，“咔嚓”一声，她的脑袋已经飞出了脖子，砸到另一边的尸堆里。血流如注，染红了EP07脚下的一大滩泥浆。那些活着的人，那些死去的人的怨灵，惊恐地尖叫，转而成为了无法抑制的愤怒，一股脑地全部向EP07扑来。“杀！”石洞里，弹壳飞溅。EP07惊醒。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杀他们？虽然EP07已经忘了当时自己心里的感觉，但一定很痛。自己并不是生来就是杀人机器，但是人杀得越多，你就不得不杀更多，因为你会从身边的人那里学到：你认为你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高枕无忧，万无一失，但有一天，那儿总会出现一个人，千方百计地想把他所受到过的伤痛成倍地送还给你。战争，必须得杀人，别无选择，杀人越多，复仇的人会越多，杀更多的人，是因为你害怕，想把这个日期推迟一点。这是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时间久了，这样的行为就会成为只会偶尔在梦里折磨你的生活娱乐。“你在看什么？”EP07问。杰西正坐在床边的雕花大木椅上看着她，虽然只相处了一晚，但EP07可以看出，她和之前很不一样。“你的面具，不累吗？”她冷冷地问。EP07一愣，吼道：“出去。”杰西没有出去，她站起来，伸着胳膊曲着指头向EP07走来，目光凶狠，“你不痛吗？不后悔吗？”EP07深吸一口气，彻底醒了过来。卧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只有她自己的喘息。站起来，走到镜子前，半张脸面容姣好，漆黑的短发完美地衬托着它，撩开头发，另外半张脸……犹豫了好长时间才狠心慢慢摘下那半块呼吸罩，尽管做了充足的准备，EP07还是被自己吓着了，慌慌张张地赶紧戴上，固定好。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即使是最强悍的女人也毫不例外。闪烁的灯光透过了窗帘，EP07走过去，拉开窗帘。窗外天色微见曙光，院子里聚集了很多佣人，三五一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而右眼可以帮EP07看到更远，比如屋顶砸下来的保安室外的救护车。所有人都把这件事当做一个故事，可以消遣一段时间的故事，他们脸上都是惋惜和悲痛，但任何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可以暴露他们的内心。目光收回来，她看到了杰西，以及她身边站着的那个女人。宽袍大袖，腰间束着一条长长的白丝带，长发垂至腰际。她回头向EP07这边的窗户望了眼，EP07相信她一定看到了自己，但她却若无其事地又看向远处的保安室。EP07想听到她会说什么。打开窗户，乱七八糟的声音立刻传了进来，EP07很快就搜索到了她的声音。“嗯，我们需要重新装修，从明天开始，你来安排这件事。”“没问题，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杰西抱着她的胳膊兴奋地蹭来蹭去，“真的，姐姐能在今晚回来真是太好了，我最喜欢姐姐了！”姐姐？“嗯，因为提前完成了工作，又担心杰西一个人在家，所以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没想到刚到家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啊，果然是姐姐呢，时刻都在惦记着我呢！”“嗯！”“你的客人在看你，回头打个招呼吧。”露西亚突然说，EP07注意到她并没有回头再看自己。杰西急忙回过头，看到了她，顿时喜笑颜开，朝EP07用力地挥挥手。EP07愣了半晌，抬起了胳膊——她还不习惯挥手这个动作，木讷地很，但EP07希望“她”可以理解，自己是在问候“她”。“嗨，EP！”杰西两手拢在嘴边，喊道。“嗨！”EP07低声说道，尽管低声，她仍不敢相信这个字会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等保安室的事情平息之后，天已经亮了。杰西哈欠连连地回到自己的卧室，EP07眼盯着她的姐姐——从她们的对话中，EP07得知她叫露西亚，EP07就这样一步步地盯着露西亚消失在庄园的某一条小路上。早餐的时候，露西亚和杰西已经坐在餐桌旁，饭菜很丰盛，杰西埋头大睡，而露西亚则皱着眉读着一张报纸。“早！”EP07拉开椅子刚准备坐，露西亚开口了，却头也不抬：“那是爸爸的座位，客人应该坐到……”话没说完，杰西诈尸般地惊醒过来，连连拍着自己身旁的座位，“坐这儿，EP，和我坐一块！”EP07才不想这样听别人摆布，故意把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然后坐在所谓“爸爸的座位”，翘起二郎腿，毫不顾忌地盯着露西亚，“嗯，真是不错的早餐！”“EP……”杰西有些尴尬，突然，她的视线转移到露西亚手里拿着的报纸上：“呐，呐，姐姐，昨晚在北桥发生的特大事故有没有报道？我们昨晚经过北桥附近。”“嗯，警方现在正在调查事故原因，没有什么好透露的。”露西亚抬头把报纸交给身边的佣人。“杰西，你和这位EP小姐是怎么认识的？”“这……”“我搭了她的顺风车！”EP07替杰西答道，却把杰西吓了一跳，赶紧解释，“其实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在动漫展上，对吧，EP？”杰西边说边朝EP07挤眉弄眼，“她最喜欢扮演《宇宙大战》里EP07，平时也是动漫里的角色打扮，所以我们就干脆称呼她为EP……07！”杰西越来越没有声音了，她看到露西亚拿出自己的手机正在搜索着什么，然后得到答案似的很认真严肃地看着她：“杰西！”“我知道错了！”杰西做叩首状，头重重地磕在餐桌上，接着便嬉皮笑脸地向姐姐撒娇：“可是，我和EP一见如故，我们已经成为了很好、很重要的朋友……”露西亚脸上风云变幻，杰西只好向EP07求救，“对吧，EP？”“嗯，确实，我们是很好的、很重要的朋友！”她特意把“很好、很重要”几个字压得很重。露西亚的脸突然放松开来，但EP07感觉到，她并不是改变了对EP07的看法，相反……或者，更糟糕！“杰西，吃过早餐后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就让管家带EP四处走走吧。”“哎？什么事要和我商量？现在不可以说吗？”“杰西！”“好……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