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引狼入室

“你好，需要帮忙吗？”在两条公路的交叉口，一辆粉色跑车停在EP07身侧，车上放着非常适合狂欢的音乐，噼噼啪啪，咚咚洽洽。驾驶座上坐着一个芭比娃娃，精致的面孔，纤妙的身材，完美。而在其他座位上坐着疯子一般的女孩儿，她们看起来刚从一场欢乐的派对走出来，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你的面具很酷。”她们说，“就像从地狱里钻出的死灵。”“哈哈，今晚乔治亚说你像个白无常。”“你才是呢。”她们紧接着又快乐地打闹成一团。快乐，EP07觉得自己是嫉妒了，她想把她们的脖子都扭断。“你要去哪儿？”驾驶座上的女孩问。“前方。”“那还等什么？”她推了推副驾驶座上的女孩，“贝蒂，快，去后面。”“为什么是我？”贝蒂摇了摇头，几秒后便恢复了好心情，哈哈大笑地跳入后座，挤入香水味浓郁的青春少女行列。“快进来吧，我们得在一个小时之内回到M市。”驾驶座上的女孩又说。“在爸爸妈妈们没发现我们出走之前。”后面有人补充。“他们一定会发现，你身上的酒味会把你家的房子熏醉的。”贝蒂笑着逗她。“不用了，我可以走着去。”EP07说。“不，太远了，即使你走到明天早上也不一定能到得了，这一段路上还有不规矩的男孩。”她缓缓开车追着这个衣着古怪的女人，坚持道。“不规矩的男孩，哈哈，杰西……喂，地狱死灵，做杰西的护花使者吧，否则不规矩的男孩会让杰西受伤的。”知道吗，EP07改变主意了。她点点头，绕过去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车子的速度很快，和狂野的风不相上下，但对于EP07来说，只是为了消耗时间而已。“你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儿？”杰西问。“天啊，你是从依北桥那边过来的吗？”后面的人问，捂着嘴巴尖叫，“哇，那儿一定发生了恐怖的事，我们听了广播，所有的车都焚毁了，事故无人生还，所有的道路监控器也失灵了，现在他们还在桥下打捞坠河的车辆……你，你真的是从那儿出来的吗？”“我们得把这个消息告诉警察。”有人拿出了手机，“还有医院，你需要救护车。”“贝蒂，别这样，不礼貌。”杰西责怪道，反手过去夺过手机，关机后扔在贝蒂的怀里。“在桥下的岸边，那儿有一个比你的车稍小一点的坑，那是我在地球上的第一步。”EP07解释。“外星人吗？”杰西笑着问，EP07知道她不会相信她。“看吧，面具，你的脑子真的撞坏了，或者，因为惊恐而受到非比寻常的神经刺激，杰西，说真的，我们得送她去医院，我们得确保她不会有事。”“贝蒂，你就，你就……”杰西不好意思地向EP07笑了笑，关掉音乐，对贝蒂说道，“你就暂时闭上嘴巴，好吗？”贝蒂和其他几个人有点不高兴了，尤其是贝蒂。“杰西，我这也是为她好……”“杰西，你不能因为一个陌生搭车人就不听好姐妹的建议。”其他人也说。没有音乐的背景下，这样的对话一点都不嗨，但EP07不以为然。想想看，EP07的身体有半个已经不是血肉了，不是血肉的躯体藏不住温暖的灵魂，而另外半个已经被鲜血和死亡受到“非比寻常的刺激”，麻木不堪，这样的EP07，那样的她们，哪一个可以显得更冰冷一点？“好吗？”杰西又问。贝蒂只好点点头，缩回椅背。后视镜中，EP07可以看到她正满怀怨恨地看着自己。一路无言，好半天后，杰西看了眼时间后，终于开口了，“糟糕，我们赶不回去了，只有十分钟了，而我们还有几十公里的路程。”“你可以开大马力。”“不，我不能……我是说，我控制不了那么快的速度，这是极限了。”“试试。”EP07从来都不会这么耐心，所以在杰西还在犹犹豫豫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她悄悄控制，加大了马力。“啊——这是怎么回事？不，我控制不了，不，我们没办法刹车了！”杰西尖叫，双手猛烈地拍打着方向盘。“什么？天啊，杰西，快让这辆车减速，我宁愿被爸妈打死！”“我要吐了……”“抓好方向盘，杰西，我们要撞上山了。”看着女孩儿们慌乱无措，EP07心里却高兴着呢。打开贝蒂放在副驾驶上的肩包，里面有一包香烟。EP07见过这东西的实体，他们曾把它放在隔离的透明实验箱中检测它的气体到底是什么，对普罗米修斯星上的生命体有何危害。但她知道，既然连地球的空气他们都可以不用戴着呼吸罩呼吸，那么，几乎所有的地球人都在吸的这玩意儿，一点事儿都没有，反而就像他们所说，“烦心的时候抽一抽，寂寞的时候抽一抽，伤心的时候抽一抽……”EP07点燃了，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小小地抽了口，没想到自己的肺却受不了它，剧烈地咳起来。“放下我的东西，放下！”贝蒂又想抓牢车身，又想狠狠地敲EP07的脑袋，而杰西则有些惊恐地看着EP07，当她把烟递给她时，她的头摇地像拨浪鼓，转而又继续手舞足蹈地想让车速慢下来。不到十分钟，车进了M市。城市。普罗米修斯星有过更为繁荣的城市，但现在已成一片废墟。EP07现在所看到的所有霓虹灯，所有灯红酒绿下的男男女女，就像在看一段古老的回忆，真实，但又不可能是真实，是真实的幻影。她让车减速下来，几个女孩已经吓得面部发青，美丽的长发像风向树般统统后扬。“杰西，杰西，放我下车，我要吐……”贝蒂还没说完，就赶紧拉开自己的肩包吐了进去。“哦，恶心。”“我得下车走一会。”“我也是。今晚我们疯狂过头了。”“杰西，抱歉不能送你到家。”“应该说抱歉的是我，你们看起来很不好，需要我送……”“不不，今晚不需要！”贝蒂摆摆手，和其他几个女孩摇摇晃晃地走在路边。“她们没事吧？”“会好的。”EP07说，心里冷笑一声。“你今晚有事吗？”这倒是个好问题，冲锋组组长EP07今晚有事吗？“你看起来完全没有打算，或许你还没有想到去哪儿住宿。”EP07默不出声，她在想，自己今晚应该休息吗？“你好，我是杰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家住一晚。”她向EP07点点头，她的面色稍微恢复点血色，但她一定忍着，晕车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好。”杰西看起来很高兴，头脑中完全没有“引狼入室”这个概念。她们缓缓驶入一条道旁栽种着梧桐树的整洁过道，“那么，你的名字呢？”“EP07。”EP07实话实说。“听起来像个代号。”她说，咬了咬嘴唇，然后又笑了起来，“今晚真的很疯狂，我是说，我可能把一个精神病院的超级幻想狂带进了自己家……抱歉我这么说，可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哦，千万不要认为我……我真的真的很欢迎你。”EP07不需要她这么长的解释，她的想法不值得自己在乎，可杰西却非常兴奋。EP07看到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座宏伟的大门，两边还站着衣着整洁的保安，院里的喷泉依稀可见。“二小姐，欢迎回家。”保安跑过来，为她拉开车门，另一个保安为EP07打开车门。“这是我的朋友，EP。”“EP小姐，你好。”“很奇怪的名字，不是吗？”杰西笑着拿过自己的手提包，看着EP07：“令人印象深刻。”从保安见到这个怪人的第一面起，他就一直在奇怪，害怕，毕竟，他们很少看到这样打扮的女性。“EP，这就是我的家，嗯，你一定会住得舒服的。”杰西说，两手背在身后，兴奋地点了点脚尖，对于自己的招待自信满满。“等我五分钟！”EP07又没等杰西的回答，很正常地走到道旁的梧桐林里，确认他们看不到自己后，EP07快步跑了起来。“她怎么样？”杰西笑着问保安，眼睛依然打量着EP07消失的方向。“二小姐……”两个保安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招待好她，我就给你两加薪，超高的薪水哦。”“是是！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她的。”两个保安忙不迭地说。而另一边……贝蒂等人正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像个酒鬼。“我告诉你，今晚那个女人绝对有问题，我们必须挖出她的底细。”“杰西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那样袒护一个怪胎女人。”“她是地狱死灵，地狱，死灵……不行，我还要吐！”突然间，她们都停了下来，视线顺着地面的阴影慢慢地转移到挡住去路的那人的脚，膝盖，胸部，还有脸。“怎么了？怎么都不走了？”贝蒂从路边的下水道口浑浑噩噩地抬起了头，看到了EP07，目瞪口呆。“啊！”几个女孩统一尖叫了声，胆怯而惊恐地看着EP07，“你不是已经和杰西……”她们转身张望，“杰西呢？”EP07把她们一张张可爱的惊恐小脸都扭过来，正对着自己，女孩们战战栗栗，而EP07语气平静。“你们好。”五分钟后。“事情办好了吗？”等在大门口的杰西问。“是。”“那我们走吧。”EP07点点头。走了几步，回头看到两个保安仍凑在一起指指点点，怎么办呢？EP07不喜欢这样。只要螺丝松动就可以了吧。EP07抬头看向保安室的房顶，钢铁架的结构，靠螺丝固定。现在只需要……一圈，两圈，三圈，四圈……“看什么呢？”“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