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到太坤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后、宫妃嫔全都到齐,新封贵人的高照容也来了。今日她换上了传统的鲜卑装束,依旧是一袭白色的出色绸缎,更衬映出肤色的嫩白。幼细的乌发上绾了一个别致的美人鬘,鬘上斜插着一支银白色的珍珠发衩,晃悠晃悠摇摇欲坠,端贵之余又不失俏丽。
面上泛着笑意之色,又不失矜持,曲膝施礼,轻声道:“给太皇太后请安!万福金安!”
太皇太后一副庄重仪态,端坐于上榻,略带慈祥笑容,点点头道:“起来吧!往后就要用心服侍皇上,与后、宫妃嫔和睦相处,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是,太皇太后!”高照容恭敬的应着,起身,接着给其他位份高的嫔妃一一行礼,随即轻步铎铎地走到自己的位置。
请安完毕,众人依次出了殿,冯润于殿门外碰到袁贵人,只见她带着明媚笑容,眼眸却浮着冷色,轻缓道:”姐姐,可是感受了独守空闺的滋味如何了?”
冯润心中一郁,感觉无奈,脸上却若无其事,笑盈盈的意味深长道:”姐姐必然更懂得这是何滋味。”
袁贵人脸色一变,脸上浮出怒意:“你……”
冯润丢下这句话,随即竞自走向前,心中却无法释怀。
彼时的北魏国,政治上出现了弊端,官府与豪强地主争夺农户。豪强占夺着大量的土地和人口,不向国家缴纳租役,使得豪强的征敛远多于官府。连皇家贵族达官显要也满足小小的“班禄”,每家每户或多或少都有占圈良地,谋取利税。长久下去,朝廷的控制力难免被削弱减缩。
为了巩固朝廷的势力,拓跋宏采用了李安士的建议,下令朝廷收回土地,重新量定拨均分与百姓,间接回收田地税利。太皇太后也赞同了分田之事,遂于其主持下,拓跋宏正式下召了“均田制”,颁布均田令,推行均田制:
一、男子15岁以上,授种票谷的露田40亩,妇人20亩。奴婢同样授田。耕牛1头授田叨亩,限4头牛。授田视轮休需要加倍或再加倍。授田不准买卖,年老或身死还田,奴婢和牛的授田随奴婢和牛的有无而还授。
二、男子授桑田20亩。桑田世业,不必还给国家,可传给子孙,可卖其多余的,也可买其不足20亩的部分。产麻地男子授麻田10亩,妇人50亩,年老及身死后还田。受田以后,百姓不得随意迁徙。贵族和官僚可以通过奴婢和耕牛另外获得土地。地方官吏按官职高低授给数额不等的职分田,刺史15顷,太守10顷,治中、别驾各8顷,县令、郡丞各6顷,不准买卖,离职时交于继任者。
六月炎夏,酷热的空气蒸发四处,似乎连风都是热的。
冯润于后花园凉亭避暑,忽而不时传来美妙的奏乐声,寻着音声探去,恰是在高照容的惠合殿方向。
凭着好奇心作崇,冯润举步慢慢走去,乐声也越来越清晰,直到看到不远处,有一曼妙女子正随着奏乐声欢乐舞弄着。
白色的身影伴随着花瓣落下,一身白色长纱裙,纱裙上点点淡黄色小圆点,长发垂散于身后,垂下来几条银链子,手臂上缠着一条长水绫,缠绕着身体挥动着,飘舞着活似仙子,如梦似幻。
借着飘舞间的缝隙,若隐若现看到了于前面坐着的拓跋宏,正津津有味的欣赏着,眼神里满是痴痴恋意。
冯润的心骤然一紧,感到一阵突兀的凉意,眼前一番美景,越发显得自己黯淡失色。局促的转过身去,心慌的无法对着这风景,背着的娇躯尽是不甘与绝望。
知道拓跋宏喜好汉服,冯润刻意换上了一袭粉红色小袖裙袍,细细裁剪过的绫罗绸缎,看起来无比轻盈飘逸,头上绾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美蛇鬘,再加几条粉水晶发衩垂下来,举手投足皆是高贵华丽的气质。
白菊在旁调脂匀粉,不禁羡慕着开口赞叹道:“娘娘穿上汉服就恰似天女下凡,奴婢看来,这**无人能比。”
冯润欣喜一笑,不语,若是他见到我这一身,会不会也如此认为呢?
梳妆毕,来到了后花园凉亭里,知道拓跋宏每次早朝结束都会经过后花园,冯润故意到此等候。
骄阳似火的夏季,早晨却有微风徐徐吹来,给人一种凉爽舒适的感觉。
稍毕,宫廊忽现一明黄色,几个奴才拥着拓跋宏,翩翩而至。
她的心砰砰的跳,终是来了。随即,脱口而出几句哀怨诗词:”枕函香,花径漏。依约相逢,絮语黄昏后。时节薄寒人病酒,刬地梨花,彻夜东风瘦。掩银屏,垂翠袖。何处吹箫,脉脉情微逗。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幽怨至极的语气,接着落下泪来,指尖拈着手帕擦泪,哀哀的哭泣起来。
忽听脚步徐徐踱来,“妙莲,是你?”拓跋宏有些惊讶,语气里透露着担忧。
冯润故作惶恐的站起身来,拭干泪水将手帕卷至袖中,微微施了一礼,声音略带哽咽说道:“妙莲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在此,请皇上恕罪。”
拓跋宏脸上微怔,望着她哭成了泪人儿的小脸,更多了几分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气质,不由的关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冯润默不出声,只故作委屈的幽幽模样,令人见了直不忍。
半响,拓跋宏叹息道:“莫不是朕这阵子冷落了你,你心里难过了?”
“皇上,妙莲不敢有任何埋怨,只是……”冯润低眉顺眼,凄然一笑道,“只是时常会忆念起曾经与皇上的点点滴滴,看到身上的这一袭汉装,妙莲还记得皇上说过,妙莲穿上汉装甚是好看,只是今时已经是物在人非。”
拓跋宏见此,面露惊忧之色,双目直睁着冯润,心有不忍的劝慰道:“妙莲,不要难过了!抱歉,都是朕的错!”言毕,轻轻揽住她的肩膀靠近怀里紧紧抱住。
冯润靠在他的肩头,侧过来的半边脸浮出一道幽幽的笑容,眼眸里尽是深沉,或许从这一刻开始,她将变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