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奶奶眉目里含着一股子春意,恭恭敬敬的听李氏吩咐。
“……让你三弟妹做主就是了,你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李氏见曾大奶奶低眉顺眼的,和蔼的问了几句。
“别的还罢了,就是铺子,华家说要买去,但是CD府的田地肥沃,我想把田庄留着。”昨夜听曾大爷说了别插手侯爷房里的事情:“固然太太受了委屈,可是府里毕竟是父亲做主。”
曾大爷不肯为了母亲而去得罪了父亲。
曾大爷还说了家里铺子的事情:“我哪里就一点不帮着你,华家二老爷说了,咱们尽管开价,岂不是比你守着等人来问的好?”曾大爷说得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就跟立下汗马功劳一般,曾大奶奶少不得夸赞了几句,由得曾大爷在身上煽风点火。
想到这里,曾大奶奶也忍不住羞臊,索性把头低了,打定主意不沾手毅勇候这位“姨太太”的事情,所以巴不得华燕槿全接手了去,待李氏问起别的,她就忙回答,岔开了那话。
“田庄么?”李氏沉吟,“总要留人看着……”曾二、奶奶手紧了紧,昨天她回去告诉曾二爷,曾二爷却似乎愿意留下来:“若是能谋个一官半职,留在这里也不差。”
京里的事情,曾二爷有渠道知晓些:毕竟那些银子,不能总花在府里。曾家家大业大,人心不齐,很容易就半卖半送给他递消息来,指望能让他闹得大房天翻地覆。曾二爷冷然一哼,曾四太太如今管着曾家,依仗的除了嫡出身份外,就是四房的曾坤蓉,如今是吴王的侧妃。曾四太太也算是和皇家搭上了关系,才隐隐踩着诸位妯娌一头。
况且,曾大太太李氏,不在京里。
所以与其回去做磨心,让人拿了他庶出的身份做枪和李氏对着干,不如留在外头,慢慢争前程,积蓄了人脉,毅勇候世子的位置,才能徐徐图之。
曾二、奶奶可不愿意,但是她不敢反驳曾二爷,就想着若是李氏能一力带了他们进京去,就是曾二爷不肯,那也不成!所以曾二、奶奶就道:“不如让三弟妹和姨太太留下来就是了,怎么也是正经的主子,不怕别人哄骗了去。”
让华燕槿留下来,也算全了华燕槿的心意,李氏就是不肯也要思量一番,而让“姨太太”留下来,则是为了讨好李氏了。
李氏皱着眉,对丁妈妈道:“哪门子的‘姨太太’,这都传开了么?”
话里的不满让曾大奶奶先惊诧了,忙道:“媳妇严厉约束了院子里的人了的,弟妹听错了吧?”她先把自己撇干净。
曾二、奶奶第一次和曾大奶奶心灵相通,忙道:“媳妇也是听三弟妹院子里丫头说的,说是为了这个,西楼都被罚了月钱,如今都被拘在屋子里不许出来。”
西楼?李氏了然,华燕槿身边的这个丫头,似乎是有些粗糙的,华燕槿这样做,想必是想瞒着这丫头,她就淡淡道:“别混说,并不是什么‘姨太太’。”
想了想,李氏道:“不过是侯爷认识的一个女子罢了,你们不许多想。”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让两个妯娌反信得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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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燕槿站在思安院的院子里,丁妈妈进去环视了一遭,又见熬药的是藕花,服侍的人是月满,华燕槿并不上前,心里明亮,道:“奶奶受委屈了,这番安排极好的。”
三奶奶一直是在院子里,大开着门,来来往往的人就是进来了,她也能打发出去,而且以后若是说开了,她也是清白的。
“我也就这些小本事罢了。妈妈在太太面前替我解释一二,这几日我事忙,就不去太太跟前伺候了。”华燕槿柔柔的声音响起来,李盛珩站在窗前硬是听出些别的意味来,这个伪善的三奶奶!
这几日都是这个三奶奶带了丫头来,熬药,送饭,并不假手给人,曾大和曾二的两个媳妇,都不是那好应付的,她却和李氏商量了两两相对的法子,让这两个奶奶不曾上门来过。
至于别人么……他耳力极佳,昨日在院门口,她接过送饭丫头递来的饭食的时候,那丫头和她说话,她也肯答几句,听着听着就变了味道。
她在给他造势,也可以说在给人说他的“身世。”
“也是个可怜人,如今双身子呢……我也只能多看着……”华燕槿这话让李盛珩差点气歪了嘴,让他扮女人也就算了,让他扮曾希祖的外室他也忍了!如今居然让他成了“双身子”!
他让月满叫华燕槿进来,华燕槿还没回话,月满就谨慎推了:“沐紫姑娘,奶奶事情多,有什么事情,婢子转达也是一样的。”
对了,华燕槿还给他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沐紫”,李盛珩想到那位“事情多”的奶奶,如今正在院子的树下坐着纳凉,还有藕花和她闲话解闷,他就气的肝疼,这女人忒胆大了,曾三好在没回来,若是回来了,想必容不下这女人的,还有这女人吩咐丫头们口口声声喊他“沐姑娘”,真是气的他听一次,皱一次眉,他都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沐姑娘有什么吩咐?”华燕槿站在窗子下,问李盛珩,李盛珩隔着窗子看着外头,这院子是久不住人的,用的还是高丽纸,闷热不透亮,压根儿看不到外头,他冷冷一哼:“你要爷这样和你说话么?”
“男女有别。沐姑娘有事就说。”没事就闭嘴,华燕槿早看不惯这大爷了,经常嫌弃饭菜送得晚,或者是喝的水太烫或者太凉……
要知道,曾家下人都是些精明的,哪里肯周到的送饭来伺候“姨太太”而得罪李氏?而华燕槿不去春和院,也让人产生了“瞧,伺候得太尽心,连三奶奶都被太太厌弃了”的感觉。
“没事!”李盛珩闷闷的,觉得心口的伤隐隐作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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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好些了?”李氏晚上来了思安院,华燕槿才从自己院子出来迎了她进去,对于这样守礼的做法,李氏大为欣赏,她就是觉得华燕槿稳重妥帖才让李盛珩由着她来照顾。
“张先生今天来换了药,说是结痂了,只要动作轻巧不撕裂了伤口,等痂掉了长好了嫩肉也就是了。”华燕槿一字不漏的转诉大夫的话,李氏脚步一顿:“那得耽误多久?”
李氏怕坏了李盛珩的安排。
“也不必多久,太太那里应该有消除疤痕的膏药,用来涂抹了应该就好得快些。”华燕槿冷静的提出建议,李氏点点,吩咐丁妈妈:“我那里有玉容膏,你今晚就送来,亲自送来。”
而后进去和李盛珩说话。
她瞧着李盛珩气色还不错,想必那些补气血的药发挥了作用,李氏放下一半的心:“若是差什么,你告诉老三媳妇就是,她来安排。”
华燕槿低眉顺眼的在李氏身后,李盛珩意兴阑珊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来安排?他抱怨了一次饭菜冷了,晚上她就敢就着药炉子给他热,热得饭菜满口的苦味来。
“我还成。如今CD府来了什么可疑人么?”李盛珩问道。
“太太,我去瞧瞧茶水。”华燕槿忙道,转身就出去了。
李盛珩愣了一下,这女人,也太知机了些吧?哪里像是华家那样的暴发户能养出来的?李盛珩只觉得曾三可是捡了大漏了!
“侯爷说,并没有什么人,只是,听老大说,这几日和吴王府的长史在来往。”毅勇候已经见过那行人了,说是为了来峨眉山给吴王妃还愿的。
吴王和吴王妃成亲了好几年,今年才怀了身子,如今就派王府长史去四大佛教名山还愿,说是许了愿心。
“哦?”李盛珩俊眉一挑,这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吴王好色,如今正宠着曾氏,哪里舍得派心腹长史来帮王妃还愿?只怕还是为了那东西吧。
“姐姐回了京,叫四房跟曾侧妃打个招呼,别太嚣张了。”李盛珩说的老气横秋,李氏又气又笑,拍了他一把:“你好生养着就是了,这些事情少操心。那吴王府长史怕不会对你不利的吧?”
李氏这才说出担忧来。
李盛珩冷冷笑了笑:“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