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爷的事情还是暴露了。
曾大奶奶不是那等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的无知少妇,她趁着曾大爷去毅勇候那里听候吩咐的时候,叫来了求福。
求福是大管家胡久兴的侄儿,和曾大爷打小一块儿长大,情分非比寻常,平日里看在胡久兴的面子上,曾大奶奶对他也还算客气。
可是如今求福一进了曾大奶奶的院子,就被勒令跪在了碎瓦砾上头,屋子里头静悄悄的,求福并不敢不跪,他叔叔交代过,曾大奶奶是以后的大房当家夫人,他们这些下人都是攥在曾大奶奶手里的,万万不可借着大爷的信赖而和大奶奶作对。
只是求福跟着曾大爷享福惯了的,进进出出的都要叫一声“小胡爷”,如今刚刚跪上去就疼得丝丝直叫唤,还只得涎着脸笑着求薛明家的:“嫂子帮着求求奶奶饶了小的这遭吧,下次嫂子要用得着小的的,小的跑的快些。”
薛明家的啐了他一口:“稀罕你个贼歪刺骨的东西,打量我不知道,就想着哄住爷,让我们两口子趁早给你挪窝呢!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奶奶可不稀罕你这样的下流东西!你这样的,能找什么好的?也想来窝盘住奶奶!”
薛明家的把求福那没影儿的媳妇都记恨上了。
求福心里咯噔一下,大约知道曾大奶奶这是借着他来敲打大爷了,求福暗恨薛明家的在旁蹿火,可是还得陪着笑:“薛大哥害了脚疼,爷才没带他出门……”
“呸!”薛明家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我家那口子好好儿的,哪里脚疼?没羞的贼王八,睁眼说起瞎话来了!”
“薛嫂子,奶奶叫别和小奴才一般见识,让你进去呢。”绿竹出得门来,对薛明家的道,薛明家的才哼了一声折进了屋子。
绿竹走了几步,低声道:“奶奶问起,你就实话招了吧,也吃些有限的苦。”
求福少不得拜谢:“多谢姐姐提点,只是小的并不知道奶奶想要问什么。”他在掂量,若是咬死了不回话,大爷能不能保住他?
“来安儿来了!”紧接着小丫头通报道,求福瞳仁一缩,若是让来安儿先招了,倒时候大爷也不会念着他,大奶奶越发恨他,那他可就没活路了,再加上膝盖上针扎一般的疼一直在断断续续,他忙拉住绿竹的裙子:“求姐姐超度则个,去回了奶奶,小的愿招就是了。”
绿竹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可是并没有半分恼怒,反红了脸,小声道:“我这就去回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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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得很,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只管撕掳开了,我改就是了,你何苦这般害我!只怕外头都当我不贤惠,才逼得大爷去找那下贱货!我还有什么名声儿!”曾大奶奶抓扯着华燕槿,在李氏面前,口口声声这般说着,边说边嚎,吓得华燕槿如同被光线照住的青蛙,动弹不得,她只能干巴巴的道:“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太太!”曾大奶奶拖着华燕槿跪下来:“媳妇在曾家也这么些年了,太太只当媳妇是亲闺女一般疼爱,媳妇辜负了太太,没照顾好大爷,媳妇这就自请下堂去,腾出位置来,这样三弟妹也高兴,不用想着方儿的坑害了大爷!”
华燕槿只觉得脑仁儿一串一串的跳得疼,她心里转了一圈,曾大奶奶怎么会以为是她从中作梗,让曾大爷养外室?弟媳妇哪里管得到大伯子的事情?
这真是跟红楼梦里头,贾赦要鸳鸯,结果王夫人被骂一样,那还能说是贾老太太借机敲打二媳妇,可是曾大奶奶是实打实的把这黑锅让她背上了。
“娘……”端哥儿冲了进来!对着华燕槿就是一顿捶打:“你这坏女人,都是你,让我娘伤心,我不要娘走,不要娘走……”端哥儿边踹打华燕槿边哭喊着,曾大奶奶顿觉不好,忙要去拉开端哥儿:“我的儿,你快出去。”
“端哥儿……”华燕槿并不还手,李氏坐在榻上气的全身发抖:“好得很,好得很……端哥儿,好样儿的,今儿打骂婶娘,明日是不是要撵了我这老货了!”
她哪里不知道大儿媳妇的心思,总想着把妯娌们都踩在脚底,跟曾四太太一般的性子,当初就不该由着老太太,让曾四太太内侄女儿嫁给曾大爷!李氏气的这样想着,说话就不客气了:“老大在外头有了人,你不想着怎么处置了,倒来和老三家的争扯!这也罢了,好好儿的端哥儿被你教成什么模样了!”
李氏看在丁妈妈怀里还伸手要打华燕槿的端哥儿,气的心尖尖都在颤抖,这就是长房长孙!这就是长房长媳!若是在京里……这帮蠢货!
曾大奶**一次不知所措,端哥儿怎么会进来?怎么还会打华燕槿,她并不曾在端哥儿面前说过各房妯娌的坏话,可是如今……她仇恨的瞪着华燕槿:“你敢说事先你一点儿都不知道么?”
端哥儿进来对她拳打脚踢的时候,华燕槿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端哥儿人小力微,打得不重,她也不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见曾大奶奶还要咬着她不放,连她都忍不住皱眉,曾大奶奶瞧着是个精明的,怎么这么蠢?
“我也是早几日知道的罢了。”华燕槿并不瞒她,但是却没说是曾二、奶奶说的,水已经够浑的了,犯不着再让曾大奶奶把二房一道牵扯进来:“只是我是弟媳妇,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对大嫂说。”
“你就是不告诉我,也该告诉太太!”曾大奶奶也顾不上端哥儿,拿捏住华燕槿早知道的由头,就对李氏道:“太太,若是弟妹早告诉了你,媳妇也不至于闹到这样的地步!媳妇并不是醋妒,那样的下流地方,本不是大爷这样身份的人该去的……只怕引他去的人没安好心。”
还是在为自己辩白,华燕槿低下头去,实在不忍看李氏的脸色了,这样蠢的曾大奶奶!好在端哥儿已经被安抚住了,靠在丁妈妈肩头抽着气,可见刚才是哭的狠了。
“好了!”李氏提高了声量,端哥儿吓得抬起头来看着她,她铁青着脸:“端哥儿,你娘不会走,老丁,带端哥儿下去,好生问问,端哥儿这些话都是哪个乱嚼舌根的!”
她第一次毫不掩饰情绪的狠狠瞪着曾大奶奶,曾大奶奶才后知后觉,跟着道:“对对,丁妈妈好生问问!”端哥儿也是哭累了,并不曾多挣扎就由着丁妈妈抱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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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安院的药香味浓郁得很,藕花和月满怕熏着了屋子里的“娇客”,就把药炉子安置在院子的大槐树下,这会儿李盛珩正在午休,月满才闲了下来,就坐在槐树下和藕花说话。
“……大奶奶这样,也太没道理了。”两个丫头都是谨慎的,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就是太太明白奶奶,只怕别人也会误会了奶奶。”藕花说的很中肯。
“不会吧,府里的人都知道咱们和华家大房、二房不和的。”月满毕竟经历浅些,这些事情还想不到。
“干妈说,太太要把端哥儿接到春和院养着。大爷也被打了板子。”藕花没多少时间去春和院闲逛,西楼被禁足以来,两人能得知的消息就很有限了。
“华家大老爷真是……!”居然厚着脸皮给曾大爷拉皮条!还连累了华燕槿。
“饭来了!”粗使丫头在门口就大着嗓门吼道。
月满忙起身去接过食盒,提着盒子觉得轻,当着那丫头的面打开,顿时愣住了。
盒子里头,赫然是空了一半的饭碗。
“这什么意思?”月满脾气再好也忍不住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