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知道的,婢子的从来不蓄指甲的,况且她还高婢子一个头……”秋菊在华燕槿跟前哭的伤伤心心的,CD府天气热,穿的衣裳也单薄,她昨晚回去就觉得全身都在疼。
秋风掀开她的衣裳,露出腋窝来,华燕槿瞧着都冷吸了一口气:秋菊的腋窝下全是星星点点的青红,有好些在腰上。
“婢子在姚家也曾见过,那些积年的老妈妈收拾小丫头,也不过随手一拧,都拧在这些私密的地方,还是秋菊说她一身都痛,婢子特意瞧了,才发现……”秋风眼圈红红的,秋菊固然混账了些,可毕竟是一道出来的,相处这么几日,总有些香火情分。
春琴的手段,也太毒辣了些。
“秋风,你站在院子里吩咐春琴,让她去大奶奶那儿那些活血化瘀的膏药来。记得大声些。”华燕槿眼色晦暗不明,秋菊放下了衣裳,她叹口气,抓着秋菊的手:“你也长点心,这不比华家。”
积年的世家,内里的腌臜才多呢,华家太太姑娘们的那些手段,哪里够看!秋菊这样横冲直撞的,吃亏在后头呢!
秋菊抽噎着:“我就是气不过,奶奶再不好也是主子,凭什么要看丫头的脸色!”她虽然懒,最多也是酸几句嘴罢了,加上华家大房、二房下人对三房的轻视,才让她对关秀娘母子不恭敬。
她懒,但是不傻,在华家,还能找到出路,去大房或者去二房,总归是华家的人,可是来了曾家,她只能靠着三奶奶。而且她隐隐觉得三奶奶不简单,她偷偷觑了华燕槿一眼,只见华燕槿正低着头想着事情,她就起身告退了。
院子里,秋风先问了小丫头,得知春琴并没有出去,这才高声对着东厢房吩咐了华燕槿的话,说完还对扫地的小丫头道:“你叫什么名儿?”
“婢子小芍药。”扫地的小丫头才八、九岁,梳着丫髻,绑着红头绳,见秋风问话,笑嘻嘻的就贴上来回话,秋风从贴身的荷包里抓出一把铜子儿,也不数,怎么也有一二十个,递给她:“若是春琴姐姐出来,你再把奶奶的话告诉她一声,若是误了奶奶的事,咱们都有不是呢。”
小芍药抓着铜子儿,笑的圆脸上都瞧不见眼睛了:“婢子一定告诉春琴姐姐。秋风姐姐就放心吧。”
秋风笑着点头,又状似无意的说:“也不知道奶奶怎么定咱们的等级……院子里如今三等丫头都缺呢……等下次红绸姑娘……”
小芍药想当三等丫头,想也没想就说:“秋风姐姐快别叫红绸是‘姑娘’了!咱们都叫红绸姐姐的,大奶奶、**奶喊的是红丫头……”
秋风拉着她在华燕槿门口坐了,又自屋子里端出一盘腌青梅来:“你尝尝,咱们奶奶不爱吃甜的。”
小芍药也不客气,拿了一个来吃了:“……真好吃,我还是过年的时候,去春和院,珍巧姐姐吃不完,给了我一把……”
…………
“既然喊了你,你还是去大奶奶那儿说一声吧。”春画也听着院子里秋风的声音。
“呸!没有让大丫头也跑腿的道理,三奶奶!你们认她是三奶奶,我却是不认的!她算个什么玩意儿,若是三爷还在,给三爷提鞋也不配!”春琴在屋子里高声的指桑骂槐,春画也不拉着她,只低着头想着华燕槿的话,三爷是要回来的,若是真能过了明路……
“你怎么不说话,我的好姐姐,你不会真以为她说的什么抬举你是真的了吧?”春琴挑着眉,嘲讽的笑着:“不过就是丢一个骨头,指望你和我争去,她好坐收好处!呸!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有本事把奶奶的位置让出来,也不枉咱们争夺一场,真以为都是她那样小门小户出来的,一个姨奶奶就打瞎了眼么!”
“少说几句。”春画被说的心气浮躁:“她总是奶奶……”而且李氏明摆着要抬举她,还让她去瞧了私库,又留了午饭。春琴没跟着去,自不知道李氏待华燕槿有多亲热。
“奶奶……”春琴把不屑摆在了脸上:“不过是个寡、妇人家来的,有什么了不起?你没瞧见那些个陪嫁木箱子,都是空的,可知是个手里没钱的……既然舍得让她进来,想必华家也没把她当一回事,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这样的主子奶奶,说出去我都嫌丢人!”春琴越发刻薄,啐了一口:“就是咱们爷真死了,娶了这么一个也寒碜,何况咱们爷……”
春画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姑奶奶,这话可别乱说,太太、大奶奶如今都死死捂着这消息呢,要是传了出去,三爷没回来的话……”
李氏想的就是把曾坤鹤或许活着的消息昭告天下的,曾大奶奶劝了一会,说是才办过葬礼,要是吵嚷出去了,曾家面上无光。
春琴显然也知晓这缘由,眉目带了笑,嘴角勾起来:“你说太太看重她,若真看重她,就该告诉她三爷的事儿……你想,若是她知道三爷还能回来,能那般大方的就抬举了咱们?”
由此可知,三奶奶并不知道三爷的事情,春琴眉梢眼角都是遮掩不住的得意:“她得罪了红绸,红绸虽说是尖刻性子,但在大奶奶跟前素来得用,她能得什么好去?”
“得不得好,是她的事情,你难道还没吃够亏么!”春画看着她的脸,春琴留了半边发,挡住了昨日被抓的地方。
“吃亏?”春琴撩起头发,脸颊上,不过几个浅浅的红印子。她翘着腿坐在床上,磕着瓜子,只是不动,春画也没多说,明天三奶奶就回门了,总不能只带着两个丫头吧?
…………
“……结果大爷不肯要,嫌太丑了,有些促狭的就说这辈子‘姑娘’都挣不上,更别说姨娘了……”秋风对华燕槿说起红绸的心病来。
姑娘,不过是爷们儿屋里过了明路的通房丫头。
“绿竹的人才也一般……”曾大奶奶身边得用的丫头,都不是姿色出众的。
“可不是么,大奶奶,怕也是有思量的。”秋风只能婉转的提点华燕槿,华燕槿点头:“我知道呢,你瞧瞧,送出个丫头,还不得爷喜欢,只怕红绸对大嫂是最死心塌地不过的。”还全了贤惠的名声,这纳妾本就是为子嗣的,绿竹、红绸也是眉目清秀的,只是没入大爷的眼罢了。
曾大奶奶,只怕也是个人物。华燕槿对晚上要唱的那出戏,就有些没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