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秋山平素喜欢独居在谷中一处山坡上,山坡前种满花木草药,花开之时美不胜收,而最让人赞叹的便是步秋山以花草取材合五行之术布置了一个迷阵,谷中弟子皆不能擅入。这处山坡也因此而充满神秘感,众弟子以为谷中绝学皆藏于此,谁若是进去了便是内定的谷主传人。只是这么多年还没有谁进去过,便是爱女玲珑撒娇使坏,步秋山也只是但笑不语,摇头拒绝。哪知道,高平川临下山之时拜别恩师,步秋山却破天荒地带着他进了秘地。
谁也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次日一早高平川便收拾包袱下山历练去了!只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他临行前掀起的风波却没那么快平息。丁胥独危机感越加强烈,心中对谷主之位志在必得。每在夜深人静时便觉得忿忿不平,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这么偏心高平川,明明是自己得到了师妹的心,是自己六岁起便跟在师父身边,是自己从小帮忙打理谷中事务,高平川二十多岁才来求医,师父到底看上了高平川什么呢?!十几年了,师父竟偏心一个才来了两年的人……丁胥独暗中谋划着,有一日便哄着玲珑进了迷阵,丁胥独假意担心师妹,便也混入阵中。玲珑在阵中本只是不知方向,哪曾想遇到了丁胥独背后忽然出了一掌,掌风中含着他精心研制的迷药,玲珑顿时昏倒在地。丁胥独抱着玲珑,将迷药处理干净后,开始大声呼喊起来,“师父,救命!师妹昏倒了!师父……”
丁胥独早已看好了时机,此刻步秋山正在秘地内钻研草药,听得呼喊声便立刻出来。步秋山于秘地之中将阵中场景看得一清二楚,一见爱女玲珑毫无缘故地昏迷,顿时急了。步秋山心下虽有狐疑,此刻却不是探寻究竟的时候。步秋山连忙开启阵法,丁胥独抱着玲珑长驱直入,终于进入了他心心念念着的秘地之中。步秋山见丁胥独一脸着急忧心如焚的样子,想到高平川的话语,脱口欲出的话便卡在了喉咙口。他默然地带着丁胥独和玲珑穿过两间屋子,进了内屋,将玲珑放在床上。步秋山细细看了玲珑的眉眼口舌,又将手放在玲珑的脉上仔细探听。一旁的丁胥独心中砰砰乱跳,他紧盯着步秋山的神情,生怕漏看了一丝一毫。步秋山突然“啊”的一声,丁胥独迅速一掌拍向步秋山,步秋山猝不及防,顿时口吐鲜血,跌倒在地。步秋山抬起头不解地问道,“胥独?!”丁胥独怒道,“老匹夫,你别装了!你刚不是已看出来了吗?师妹的迷药是我下的!”步秋山错愕地捂住胸口,沉默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最后竟咳嗽不止。丁胥独打伤恩师,到底还是有些惶恐,惊问道,“你笑什么?!”
步秋山苦笑道,“老夫笑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老夫当时只以为玲珑误碰了几种药草,几种药效结合之下才导致昏迷,所以才‘啊’的一声。没想到,竟是你……老夫更笑自己自作孽,几十年辛苦竟然养了头白眼狼!”步秋山惨笑着,“哇”地又吐了一口鲜血。
丁胥独听得这话满腔悲愤,他忿忿不平地低吼一声,质问道,“几十年?师父,您也是有感情的吗?!我以为您早忘了这二十年是谁陪着您?谁在您身边鞍前马后?谁为您打理谷中事务?谁?……师父,你真的有把我当成自己人吗?!高平川,他有什么好?!我哪里不如他?!!!”
步秋山挣扎着,蓦地觉得呼吸困难起来,“你,你又做了什么手脚?!……”
丁胥独恍若未闻,怒吼道,“他到底哪里好?哪里比我好?!”
步秋山虚弱道,“哪里都好,至少平川永远不会做这样的事!”
丁胥独阴狠地大笑起来,“无毒不丈夫,师父,我这么做都是被你逼的!我和师妹打小亲密,两情相悦,你却始终不开口同意我们的亲事;我日日夜夜为谷中操心,到头来谷主之位你竟然留给一个外人;我苦苦期盼着你的认同,结果你竟然带着高平川进了秘地……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看着他们每一个人嘲笑的目光,怜悯?同情?他们配吗?!啊?!”
步秋山惨然笑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哈哈哈……丁胥独,你扪心自问,我哪里对不起你?!养你成人,教你医术,委以重任,只差一个谷主之位没给你了!那是因为你心思不纯,不懂得什么叫医者仁心!你只知道怨天尤人,可你知道平川怎么劝我的吗?他为了不让你难堪,推辞谷主之位;为了给你机会,请求我给你时间多加引导。你不知道,老夫那时多希望,玲珑喜欢的是平川……”
丁胥独仿佛被猛地刺激了,他怒喊道,“不!!!师妹喜欢的是我,是我!!!”丁胥独发狂地取出一柄药锄来,猛地扔向步秋山。步秋山反射性地伸出右手挡住面部,右臂正好被药锄砸到,后续之势又砸到胸口的肋骨上,顿时鲜血横流。步秋山挣扎着,鼻息却越来越微弱了。他微微转头,留恋地看了一眼玲珑躺着的方向,最终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睛,唇边若有似无地传出一声低微的呼唤,“玲珑……”。
丁胥独只听得脑袋内“轰”的一声便有些懵了:他真的杀了师父了!真的杀了……他颤抖着伸手探向步秋山的鼻间,静静的,他突然间痛苦地抱着头蹲了下来,呜咽几声又狂喊起来,“师父……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都是你逼的!是你的错!是你逼的!”良久,屋内静静的,静得有种死寂的味道。床上昏迷着的是青梅竹马倾心相爱的小师妹,床头倒在鲜血里的是二十多年来教养自己的师父。丁胥独渐渐清醒过来,看着小师妹恬静的睡颜,蓦地迅速开始行动起来。只见他提起药锄,猛地向丁胥独胸口砸了下去。步秋山原是死于丁胥独蓄意研制的**之下,体表仅有两处药锄留下的外伤痕迹。此时却是胸口染血,鲜血淋漓,乍眼看去便是受利器所伤致死。他阴狠地笑了笑,将染血的药锄丢开,又细细清理了药物的味道和痕迹,然后刻意弄倒屏风椅子之类的物体,将房间弄成打斗一番后十分凌乱的样子。
丁胥独自出了房间,匆匆探查了秘地的玄机,沿途做了些手脚。然后奔到秘地之外,开始高呼“高平川回来了!师父被杀了!众弟子加紧守卫,为师父报仇!别让叛徒逃走了!”,众弟子被惊得愣在原地。又是一番混乱匆忙后,丁胥独告知众弟子高平川潜回秘地,暗杀了师父,打伤了小师妹,盗走了本门最高秘笈——药王神典。众弟子半信半疑,只是丁胥独身为首席弟子,掌管谷中事务,向来颇有威望,众弟子与高平川又无深交,便都下意识地认同了丁胥独的说法。毕竟,秘地迷阵除了高平川谁都没进去过,而造成步秋山胸口致命伤的那柄药锄也是高平川的所有物,更何况高平川在逃亡途中还在慌忙之下遗落了一枚玉佩。丁胥独拿着玉佩,更加铁证如山。药王谷上下义愤填膺,高平川一瞬间从谷主内定的下一任传人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鼠。而丁胥独正式继承了药王谷谷主之位,行事更加嚣张。不少弟子受不住丁胥独管制偷偷潜逃出谷,丁胥独也不去理会,只暗暗派遣一些心腹子弟在谷内设计了好些毒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