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忠祠这里肃穆庄严,平时也少有人来,今日这边更是人迹稀少。
徐澈登上武忠祠前面的露台后,发现一个小孩站在假山上放风筝,他一时起了兴致,便向假山上的孩童走去,哪只还没有走到近处,忽听小男孩一生惊呼“我的风筝”,原来小男孩手中的风筝忽然断了,小孩往前一扑想抓住红线,却脚下一绊,从假山上跌落下来,来不及细想,徐澈飞身向前接住了这个孩子。
徐澈把孩子扶好,仔细看了一下孩子的身体,虽然受了点惊吓,还好并没有受伤,小男孩看了一眼手里放风筝的红线轮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的风筝没了,呜呜呜…..”
徐澈看着孩子的样子,有点不知所措,无奈又好笑的笑了一下,蹲下来拍拍孩子的肩膀说:“小弟弟,你不要哭了,哥哥陪你去找风筝好不好?”
孩子一听有人愿意给他找回风筝停止了哭声,用溢满了泪水的眼睛看着徐澈点点头,徐澈给孩子擦一擦眼泪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摆弄着手里的红线说:“我叫小悦。”
徐澈点点头说:“哦,原来你叫小悦,那小悦你是自己在这里玩么?你母亲呢?”
小悦指一指远处的月老庙说:“母亲带着姐姐去月老庙上香,我想让风筝飞得更高点,所以到这边爬到假山上面去的。”
徐澈站起身,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样做很危险,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么?”
小悦道:“知道了”
徐澈道:“那我们现在去找回你的风筝。”
这时小悦已破涕为笑,高兴说声:“好。”
徐澈看一下四周,说道:“让我们先看看风筝飞到哪里去了。”
小悦指着东北方向说:“刚才的时候风筝是从那里落下去的。”
沿着小小悦所指的方向,徐澈看到在一株柳芽葱翠的柳树上隐约飘着一根红色的丝线,走过去一看果然和小悦手中的红线端口处接的起来,徐澈飞身一跃从树梢上取下红线。
两人便沿着红线的方向往前,穿过一排柳树,下了一排台阶,徐澈便又兜转到了月老庙前面。
看着月老庙前的人来人往,徐澈打趣:“小弟弟,你不会把风筝落到月老身边了吧,你才多大?就想着让月老给你牵线么?”
小悦嘟起小嘴说:“我才不是。”
徐澈一边绕起红线,一边看着小小悦可爱的表情暗暗好笑,却闻一个清悦声音响起:“公子,这个风筝是你的么?”
他抬起头这才发现,一双如秋水明澈的眼睛含笑望着他,“我的风筝!”
徐澈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小悦已欢欣雀跃起来。徐澈这才看到,原来与他说话的这位公子一只手里拿了一个彩纸扎的比翼双飞鸟风筝,另一只手里饶了几圈红色的风筝线,两人手中的红线正是连在一起的。
徐澈谦和的对他笑一下说:“是啊,是这个小弟弟的。”低头对小悦说:“小悦,这位大哥哥帮你找回了风筝,还不快谢谢这位大哥哥。”
小悦仰起头脆生生的说了声:“谢谢哥哥。”
那人走到小小悦身边,说:“不用谢了,那么巧你的风筝落到了哥哥身边,我帮你把风筝线接好了,好不好?”
小悦高兴的说:“好。”
那人对徐澈说:“这位兄台,我来帮这位小弟弟把线接好吧。”
徐澈递过手中的红线说:“那就劳烦了。”
徐澈这才仔细打量了捡到风筝的公子,只见他头戴软脚幞头,穿一件翻领窄袖束身湖水蓝色长袍,琵琶型玉石腰带,黑色长靴,年龄十七八岁的样子。
虽然个头稍矮,但是打扮却显得清爽干练,玉面生风,眉角含笑,尤其一双眼睛若秋水明澈,没来由让人觉得亲切,不知为何,看着那双眼睛,徐澈对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他熟练地把风筝线弄好交给小悦,道:“好了,去玩吧。”
小悦高兴的与他们道别后,徐澈走到他身边说:“刚才多谢公子了。”
那人轻轻一笑说:“小事而已,公子不必客气。”
徐澈有心与他结识便说道:“在下徐澈,今天来这里也是为了赶庙会,借着春和日丽游览一番,不知兄台是否方便同游?”
这人正是谢滢雪,由于人太多,不知怎么回事就跟杨家兄妹走散了,正在找他们的时候,不想天上落下个风筝掉到自己肩膀上,她顺着风筝线找过去,恰恰遇到了徐澈。谢滢雪见徐澈面若冠玉,文质彬彬,温然一笑间如晨辉朗月,滢雪心想:“此人不像坏人,现在我与杨家姐弟走散,有人指引着逛逛也好。”
想到此滢雪粲然一笑说:“在下叶傲雪,我本来是与朋友来这里凑个热闹,不想人多走散了,承蒙兄台不嫌弃,愿与兄台结伴。”
于是两人便边走边聊,徐澈问道:“听兄台口音好像不是安京本地人。”
谢滢雪答道:“小弟家乡在济南府,游历到此,安京繁华之地,小弟当然不想错过了。”
徐澈又问:“不知兄台年方几何?”
谢滢雪答道:“在下年方十八。”
徐澈笑道:“哦,我今年刚刚二十,看来你要称呼我一声大哥了。”
叶傲雪微一点头,道:“徐大哥,小弟这厢有礼了。”说完两人相对一笑。
想起刚才的情形,谢滢雪道:“刚才看你领着那个小男孩儿找风筝,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人。”
徐澈笑道:“不是,适才我想去武忠祠那边祭拜一下,谁知道上去真好看到小悦从假山上摔下来,风筝飘得不见了,我才帮他寻找的。”
“武忠祠?”滢雪好奇问道
“是的”徐澈道:“是当今圣上命人建造的,供奉着历代忠心报国的武将,叶公子是否想去看一下?”
谢滢雪道:“当然,既然是忠心报国之人,理当去祭奠一下的。”
徐澈道:“那这边请。”
两人来到武忠祠前,见到这里人迹稀少,只有清风古松常伴,滢雪不仅叹口气道:“都是冰心铁骨的忠义之士,想不到竟会被后人如此冷落。”
徐澈在一边点燃一束香火,一边道:“其实叶兄弟不必如此,世人不对这武忠祠上心,不正是从另一个方面正说明了如今太平盛世。”
“如今天平盛世,看安京一片歌舞升平的确是百姓之福了。只不过…
看谢滢雪话说一半,徐澈含笑问道:“只不过什么?”
谢滢雪微微一叹说道:“哦,没什么,只不过看到安京如此繁华,实在超乎我这个外乡人的想象了。让兄台见笑了。”
徐澈道:“怎会,其实我今天主要是想祭拜一下岳王爷。”
徐澈一边说一边引着谢滢雪来到正殿偏西一点的地方,只见上面有一座岳飞将军的牌位,徐澈、滢雪驻足深深一拜。
徐澈道:“岳王爷一生忠君报国,至死不渝,实在是忠孝、情谊做全了。后人能如岳王爷这般组织起一只足以抵御外族骑兵的将领几乎没有,所以我华夏中原才屡遭外族欺凌,只是可惜.......”
见徐澈久久无言,身后谢滢雪轻吟一句:“千秋冤狱莫须有;百战忠魂归去来”。
徐澈接口道:“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两人说到此都漠然不语,沉默着走出殿外,向山下走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徐澈突然觉得,与人初次相识,便带人来武忠祠,似乎刚才的话题太过沉重,而有些失礼了。
隐约听到月老庙前熙熙攘攘的热闹声音,徐澈向谢滢雪道:“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本是个好日子,要叶公子陪我来这里,搅扰了公子的雅兴。”
谢滢雪道:“徐大哥千万别这么说,今日有幸让徐大哥带小弟见识一下,小弟相谢还来不及。何况如今太平盛世,皇上英明神武,自然不会再有岳王爷这样的冤情出现,徐大哥若有报国之志,一定能够实现。”
徐澈点头笑道:“其实我对岳王爷还有另种敬佩在里面。”
谢滢雪闻言,含笑问道:“哦?愿闻详情。”
徐澈看着远处的月老庙,缓缓道:“岳王爷一生金戈铁马、所向披靡,却又不失儿女情怀,终其一生相守一人,虽然刘氏弃他而去,但是后娶李氏从一而终,从未纳妾。”
对于这个话题,身为女儿身的滢雪实在不知如何作答,徐澈继续说道:“我将来若能有岳王爷的成就,也一定找一个心爱之人,一心一意执手白头。”
谢滢雪听此话感觉这个男子真是至情至性的可爱,不觉微微含笑。
两人一边赏游一边聊,不知不觉间,两人又回到月老庙前,此时已近中午,两人也自是准备下山了。
谢滢雪正想向徐澈告别,忽然听到有个声音似是在叫他们两人“哥哥、哥哥”原来是放风筝的小悦来到两人身边,道:“真好,有见到你们了。我娘说要知恩图报,那我把这个风筝送给你们吧。”
这时,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来到两人面前,两人略施一礼,那个妇人道:“两位公子,小悦把刚才的事情跟我说了,我真不应该把他自己留在这里,真是谢谢两位公子了。”
徐澈忙道:“都是小事,举手之劳,夫人您不必在意。”
“唉,话不能这么说的,对于二位公子来说这的确是举手之劳,不过我也要让孩子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再说了风筝丢了事小,从假山上摔下来如果不是被公子接住,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平凡人家,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二位的,不过这个风筝是我家相公亲手做的,就当一点心意,二位不要嫌弃才好。”
听母子二人的话,徐澈、谢滢雪反倒是不好意思拒绝了,谢滢雪接过风筝,徐澈接过线轮,与小悦母子相互谢过,小悦便随母亲离开了。
看到小悦牵着母亲和姐姐的手离开,谢滢雪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家里的情景,不禁有些伤怀。
徐澈看到谢滢雪出神的看着小悦母子离去的样子,道:“叶公子,你怎么了?”
谢滢雪回过神说道:“哦,没什么。”
徐澈微微一笑道:“安京的风筝虽不及海岳潍州,却也做工精巧,这个风筝就留给叶公子做个纪念吧。”
谢滢雪道:“那怎么行,小悦从假山摔下来是你把他接住的,你的才是大恩,这个风筝还是你拿着吧。”
徐澈道:“那好吧,那我收下了。”
谢滢雪微微一笑,便把风筝递给了徐澈,徐澈接过风筝,把红线绕好,说道:“今天与叶贤弟相识,也该一尽地主之谊,不知叶贤弟是否愿意与在下同饮几杯?”
听他忽然改口称呼“叶贤弟”令谢滢雪迟疑一下,说道:“承蒙兄台美意,不过小弟还想在这里等一下朋友,也许来日有缘还会见面。”
徐澈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把这个风筝当作见面礼送给贤弟吧。”
谢滢雪不想徐澈会有此法,嘴上迟疑道:“这….”
徐澈继续说道:“是不是觉得不够贵重?”
听此话,谢滢雪忙说:“不是,兄台千万不要误会,小弟收下便是。”
徐澈笑道:“我开玩笑的,不过这个风筝做的的确精致,我祝愿兄台早日找到心爱之人,如这比翼飞鸟,双宿双飞。”
不想听完徐澈这一句话,谢滢雪的脸上飞起一缕绯红,看到谢滢雪扭捏的样子,徐澈只以为是谢滢雪年龄尚小的缘故,却完全不知道谢滢雪是由于其女儿身的原因。
徐澈见谢滢雪要等友人,便告辞而去,而谢滢雪在月老面前等了半个时辰,果然见杨家兄妹找来,三人见时间不早了,便也结伴回山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