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之月12日,边城维恩。
一大清早,莫雪依便动手在广场中心画起了法阵,法阵与手势、魔杖一样都是有效的魔力增幅。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其中正包括那四位“有幸”和她一起前往帝都维恩的乘客:帝国皇子莱斯利,教会圣子阿尔瓦,公爵幺女切西亚,以及年轻法师路迪。
苏伊士因为是骑士队队长,所以不得不留下;而艾森,在自己和路迪中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让他先走。
路迪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莫雪依画的法阵,魔法基础概论课一塌糊涂的他显然没看懂,只能满心忐忑地皱着眉头,“茉依……你之前有用过这个魔法吗?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空间传送啊。”
“没用过啊,所以才有危险性嘛。”莫雪依仔细检查了一遍法阵,确认无误。
路迪额头上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你,你是说这是你的理论实验?”
“新的魔法吗?”一无所知的切西亚满脸崇拜地插话,“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路迪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是从事法师这个行业的人可能无法体会“理论实验”这四个字有多危险。十个魔法师有八个是魔法研究疯子,八个疯子里面会有一半热衷于研究创新理论,而这四个创新者绝对都是死在理论实验里的,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完了,上了贼船了……
“对我有点信心嘛,路迪。”莫雪依还在背后不怀好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凑近他耳后说,“要不要我把实验理论给你说一遍?”
“不用了!”路迪立刻跳开,义正词严地拒绝道,“如果一定要死,我宁愿不知道自己的死法,让自己无知而无感地死去!”
莫雪依丢开画法阵用的棍子,露出久违的真实笑容。
“准备好了?”阿尔瓦和莱斯利走出人群,站在她的身边。
她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指向法阵中央。
四人陆续站上法阵中央,三人面色平静,只有知道内情的路迪一人惶惶不安。
莫雪依转头朝送行的苏伊士和艾森笑了一下,“我们走了。”
她走进法阵,站在了那四人的身前,右手的手链微微发光再次化作魔杖落入她的手中。她半跪于地,轻轻地念起魔咒,将魔杖落入法阵的中央,这三天冥想积攒的魔力如发光的液体般汩汩流入其中。
“闭上眼睛,握住我的手。”准备就绪,她站起身收回魔杖,向那四人伸出双手,“路上会觉得有些颠簸,但最好不要睁开眼睛,直到再次落地。”
莱斯利和阿尔瓦握上她的左手,切西亚和路迪握上她的右手,全都郑重地点头。
莫雪依的嘴角浮现一抹神秘的微笑,“那么,出发。”脚下的法阵立刻呼应般发出绚烂的光芒,一瞬间吞没了中央五人的身影。
“一路顺——”盗贼送行的话还没说完,法阵中央便什么人影都没了。
苏伊士沉默地转过身,也向骑士队下令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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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艾莫帝国帝都维恩,魔法师公会。
刚抵达办公室,驻维恩魔法师公会的负责人还没来得及好好地喝一口茶,就有一个学徒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什么?!利安方向的魔法阵有反应?”他猛地从椅子上弹立起来,“那个法阵不是因为维修关掉了,还有两周才会开放?”
报信的学徒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我这就去!”他急忙绕出桌子,冲向门口,还不忘吩咐跟在后面的学徒,“对了,快点去请霍拉格团长,让他带上一队骑士过来!”
学徒看着他风一般地跑出了办公室,晕了一会也想跟出去,走到大门又想起有一种魔道具叫通讯器,立刻又掉头往公会大厅跑。
驻维恩的魔法师公会负责人是一名火系魔法师,所以不会风系法术加持,况且城内也禁止使用魔法。待他带着另一群素以四肢无力出名的法师赶到城中央的传送阵大厅时,直接从对门神殿赶来的骑士团团长霍拉格·彼得罗已经久候多时。
别小看眼前这位饱经沧桑的骑士团长,虽已五十五岁,他依旧是艾莫帝国最有威望的圣骑士。不说他年少成名的事迹,他三十五岁之时便突破圣骑士位阶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圣骑士,同时接任艾莫帝国骑士团长一职。
十八年前却又突然卸任,加入光明教会骑士团,潜心修行武技钻研神学。十年前再次被提拔为教会骑士团团长,直至今年,更有传闻他即将突破神殿骑士的位阶,成为近五十年来的第一位神殿骑士。
跌宕起伏的人生铸就了他的一身钢筋铁骨,被帝国的每一位骑士敬仰,是圣者弗洛里奥的左膀右臂。就算是与教会素来对立的法师公会,遇到紧急情况,还是会率先选择向他求助。
“怎么样?来了吗?!”跑得气喘吁吁的法师分会负责人询问驻守的法师。
法师指了指眼前还在发光的魔法阵,摇了摇头。
霍拉格不是法师,但这些年和法师打的交道也不少,知道在对方到达之前他们无计可施。他考虑了片刻,示意手下的骑士围绕着传送法阵站成一圈,挡在脆弱的法师们面前。
一室寂静,等待神秘不速之客抵达。
终于法阵从中心开始被点亮,一阵刺目的光晕之后,来者们抵达维恩。一共五人,其中四个在落地之时便倒了下去,只剩下一名白发少女还站在法阵中央,闭着双眼。
训练有素的骑士们立刻举起手中的盾牌和武器想冲上去,但马上被敏锐的骑士团长拦住了,“全都不要动!”
听到他的声音,白发少女猛地睁开薄荷色的眼睛,锐利地望向霍拉格。
“……你是!”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霍拉格突然睁大了眼睛,露出极度震惊的眼神。
他手下的骑士也吃惊地叫开了,“是圣子大人……还,还有三皇子殿下!”显然是认出了倒地的四人中有阿尔瓦和莱斯利。
白发少女,也就是莫雪依疑惑地看着眼前震惊看着自己的骑士,看起来似乎是位大人物……但自己却没有关于他的任何印象。
她踏前一步,试探地问,“我们见过?”
霍拉格仿佛突然回神,犹疑了片刻,“不……我们没有见过。”他将目光移至倒地的四人,转而问道,“他们怎么了?”
莫雪依也只好压下心里的疑问,转身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眼底转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他们好久没坐传送法阵了,有点晕,休息休息就好。”
四人中意识最清晰的路迪竭力睁开眼睛,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她……她居然还能说得出口,这叫有些颠簸?简直就是把他们扔进了旋风,每个方位都转了一遍。
原本打算来大打一场的众骑士们郁闷地被霍拉格重新安排送各位大人物回家。
法师分会负责人终于从惊愕中缓过神,急匆匆地冲到准备离开的莫雪依身边,“你们是从利安来的?”
莫雪依微微挑了挑眉,眼前那张圆圆的脸乍一看还挺喜感的,她也就心情很好地回答,“利安的传送阵不是在维修吗?我们从维恩城来。”
“那怎么会……”法师分会负责人立刻瞪圆了眼睛。
莫雪依朝他笑了笑,“秘密。”转身跟上了护送莱斯利他们回府的那队骑士,却没留意身后的霍拉格一直注视着她直到离开……
至于那个负责人的疑问,借用原本的传送法阵正是莫雪依这场理论实验的重要一环。
当年研究空间传送的时候她就有考虑过,当两端的传送法阵固定之后,传送的通道会不会也就此固定下来。如果成立的话,那么以第三方空间魔法从中间介入,是不是可以直接利用既成的空间通道进行传送。
如果这个理论成功,将大大减少控制空间魔法所需要的魔力和精神力,使大魔法师位阶以下的法师也能使用长距离空间传送……不过这个技巧弊端也很多,比如适用范围很小,对使用者的空间感应力要求很高,在经过简单的非生物传送实验后就被她置之一边,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她深吸一口气,踏出被临时封闭的传送阵大厅。
眼前的景色一新,看惯了野外和小城,乍一看到身为帝都应有的琳琅建筑,莫雪依竟觉得有些不习惯。
同为首都,维恩却和利安有着截然不同的氛围。如果说繁荣浪漫的米利安塔帝国拥有一个多彩绚烂的文化之都,那么崇尚武力的艾莫帝国,就有一个不愧于其“钢铁之城”名号的军事之都。
街道边的民居表面都是统一的钢青色,多以不易着火的原石搭建,排列得也很整齐,似乎经过事先规划。就是理应奢华的皇宫也相对低调,当然该有的气派宏伟还是不缺,整座城里最亮眼的恐怕只有光神主神殿。
西大陆三大帝国之中,艾莫帝国的国土最小,但艾莫人天生骁勇,崇尚武力,所以军事力量反而是最雄厚的。其政策也一向铁血,法律严苛,国民的正义感和荣誉感极强。
听说在这里出生的孩子成年礼即为武力测试,人人都是士兵,家家户户都有武器。
虽然大人物很还晕厥着,但切西亚毫无疑问被送回了公爵府,路迪和唯一清醒的莫雪依则作为莱斯利的伙伴,跟着他送回了三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