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花厅外,骤然响起一道女声,略显稚嫩,却是分外气愤。
座上,顾兆炎皱了皱眉,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疑惑。转头看向一旁的蒋氏,却见她脸色不佳,立即便想到了什么。
厅外,华衣少女正带着身后的几名丫鬟冲了进来,看着花厅里神色各异的三人,不顾座上蒋氏的恼意便冲到卢倾雪身边,将她护在了身后。
在听到淮南王上门拜访之际,卢倾婧便在芳华院待不住了。早上她去长宁院请安的时候,蒋氏便话不多,后来却唯独将二姐留了下来,卢倾婧就知道又是因为和亲的事,却不想顾兆炎竟然从洛城辗转来了霍都。
因着一心想知道爹爹在洛城的消息,卢倾婧带着春莺、春月便来了前院儿,这才到花厅门口便听到顾兆炎此行来的目的,却不想他也赞同二姐前去和亲!
“淮南王与我爹素来交好,此番一同入京,却为何只有爹爹遭遇不测?又何以不见淮南王出手相救,反而是奉了大王的旨意来撺掇我二姐前去和亲?试问,淮南王这样做,与助纣为虐有何区别?”
从那日得知娘亲竟有意让二姐去和亲开始,卢倾婧心里头就一直不舒服,那两人不听她的劝也就算了,如今连爹爹的好友也临阵倒戈,反倒是向着大王!而且,他们竟然还想背着自己将二姐送入洛城,这叫她如何能忍受?也因此,卢倾婧不管他顾兆炎是什么身份,进门便是一阵厉声质问。
从未见过这般冲动的卢倾婧,卢倾雪一时间也未能反映过来。待看着座上的两人皆是变了脸色,这才准备开口相劝,却不想蒋氏僵了僵脸,沉声呵斥道:“婧儿,不得无礼!”
且不说淮南王与侯爷关系素来交好,此番王命难违,若非是没有办法,他也不会前来霍都迎倾雪入京!单说这淮南王是朝廷命官,且又是婧儿的长辈,于情于理,她都不该这样跟他说话!
斥责完卢倾婧,蒋氏便起了身,一脸歉意地看着他。蒋氏是怕顾兆炎怪罪卢倾婧的无礼,也怕因着卢倾婧这样一闹,让他改变了主意!
好在,顾兆炎并未动怒。
凝眸审视了一番贸然闯入花厅的卢倾婧,顾兆炎忽而大笑了起来,眼中不但没有责备之意,相反,倒是带着一丝丝赞许。
蒋氏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敢贸然出声。卢倾雪、卢倾婧姐妹二人也是一阵不解。
毕竟还是年少,卢倾婧及时聪明,也揣摩不到顾兆炎现在的心思。护着卢倾雪往后退了半步,卢倾婧有些忐忑的看着顾兆炎。
“都说将门虎女,却不想卢老弟这文文弱弱的性子,倒是培养出了这么一个敢说敢做的女儿——直言快语,好!”顾兆炎笑了笑,示意蒋氏无碍,左右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对儿姐妹,顾兆炎心中感慨万千,“一转眼,婧丫头也这么大了,女大十八变,进来的时候我当真是没认出来,哈哈。”
“呵呵,顾大人说笑了,婧儿年纪小,方才若是冲撞了顾大人,还望海涵。”座上,蒋氏一手托着衣袖,笑看着顾兆炎,表示着自己的十分歉意。语毕,又朝卢倾婧看了一眼,示意她与顾兆炎赔礼道歉。
却不想,卢倾婧皱了皱鼻子,将头扭到一边,索性不去看顾兆炎。蒋氏动了动唇,面上有些尴尬。
“不妨事,夫人不必介怀。”顾兆炎倒是很喜欢卢倾婧这样的倔强性子。想到卢倾婧进门对自己的几声质问,顾兆炎收敛了笑意,顿时严肃起来。
卢倾婧虽不正眼看他,可眼角余光却一直没离开过顾兆炎四周,眼见他又变了脸色,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是有些紧张。
见状,蒋氏也变了变脸色,快速看了一眼不太自在的卢倾婧,开口道:“顾大人?”
顾兆炎叹了一口气,颓唐道:“婧丫头说得对,我与永宁侯素来交好,情同手足,如今却不能救他出来,更是要将他的后辈送到那蛮荒之地,唉!是我对不住他啊!”
“顾大人何出此言!”看得出他神情中的懊恼,蒋氏出言宽慰道,“到底是王命难违,顾大人也是迫不得已。再者,在此之前我便接到过瑞王的来信,也一早便与倾雪做好了打算。如今大王不听忠言宠信佞臣,顾大人此次前来,想必是大王受了奸人挑拨,想要来破坏我们两家之间的和睦。如此,倾雪既然愿意同大人一道入京,也不至于顾大人太过为难!”
听到这里,卢倾雪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早有打算,现在大王传来旨意,她此次前去也算是顺理成章。
“可是,为何非要是二姐?”卢倾婧仍是在怄气。家中其他三个姐妹,她最喜欢的便是二姐,明知道这次入京不是件好事,她如何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姐离开!
“若非倾雪,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人选?”蒋氏皱眉不悦。
自己这个女儿,说起来也算是聪明之人,可有些时候就是太过于执拗,也不太会拐弯,若以后一直这样,可是要吃亏的!这一次,若不是倾雪愿意前往,那被选中的人可就要是婧儿了!毕竟,婧儿是嫡女身份,又到了指婚论嫁的年纪,侯爷遭此不幸,最该出面担当的人也该是婧儿!可是,她终归是舍不得!这淮南王想必也是知晓侯爷素来最疼婧儿,顾念往日情分才没有选中婧儿入京,不然,以倾雪的庶出身份,是没有资格有封号!
思及此,蒋氏心中对顾兆炎又多了几分感激。
此时,卢倾婧沉默着不出声,指尖绞着裙身,一阵气恼。方才蒋氏的这个问题,她没有考虑过,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让卢倾雪离开,仅此而已!
然而,有些事,并非卢倾婧想得这般单纯。蒋氏与顾兆炎不说,卢倾雪也不想让她想得太多,便都将一些话埋在了心里。左右,这一次有谁前往洛城的事,算是定下了!
只是,这一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