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叹气?”宣宸轻声问道。
她眯着眼睛觑着他的脸色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粗鲁?”
他突然声音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本就生得极俊,笑起来的样子更是迷人帅气,不过什么东西多了就不稀罕了,因为她老是能看见他的笑脸,所以对他的笑容没什么感觉,只是用力戳了他胸口一下,“笑什么?你果然是觉得我很粗鲁吧!”
他见她有点生气的迹象,马上不敢再笑了,而是露出一抹坏坏的揶揄神情,“怎么?现在再来担心我会不会因为你太粗鲁而不娶你,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她不禁有些恼羞,伸出手去狠狠地掐了他一把,“我巴不得你跟我退婚呢,嫁给你就要天天被你欺负,有什么好?”
宣宸忍不住苦着脸道:“媳妇,拜托你搞搞清楚,咱俩到底是谁欺负谁?”
说着,他低下头,用眼神示意她,被虐的那一个明明就是他好不好?也幸好他练的铜皮铁骨功,若是换个普通男人,这身上怕不是早就青一块紫一块的了。
沈蔚蓝忍不住被他的表情逗笑,松开手。
宣宸道:“师父传信给我,说他已经带着你娘去了都城。”
“什么?”沈蔚蓝听了不禁一惊,脸色顿时有些发白。“那我娘不是很危险?若是被文墨看见可怎么办?”
“你娘不喜欢出门,镇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被人瞧见都不容易,不过……”宣宸安慰了她一句,斟酌着说。“不过文二夫人打黑风寨逃出去了,大舅派去看着文二夫人的人大意了,居然没有把她们身上的首饰没收,被那些人用簪子磨断了木栅栏。大舅的人追了上去,却只抓到几个仆役,文二夫人杀了个回马枪,化妆改扮回了辽城,把事嚷开了,事情闹得挺大,大舅不好再下手,刚好太子殿下已经回了都城,行踪不至于泄露出去,不过想来你娘的事也瞒不住了。”
原来文二夫人一行人被关进黑风寨后,丫鬟婆子们便在文慧心的示意下,拿了自己的簪子轮流去磨木栅栏。
功夫不负有心人,如此折腾了几个月,竟然真的被她们磨断了一根。
众人不禁大喜,这一日吃过晚饭,便趁着夜色从黑风寨上逃了出去,还把看守他们的守卫的马给偷了。
看守文二夫人的是百里潇的人,因觉得这不过是一群弱智女流,充其量多了几个家人,便也没在意,只派了四个人过来,平日里给他们送送饭什么的,压根也没想过这几个人能逃出去。
因为这几个人的一时大意,竟然被文二夫人一行人出逃成功。
直到天亮才发现牢里的人不见了,四个人大吃了一惊,因为马也被偷了,也没法子追,只好步行着下山,回去辽城给百里潇送信,气得百里潇一人打了五十军棍。
倒不是因为人跑了才打的他们,而是因为马被偷了,这四个人骑的都是军马,马身上全都有烙印,若是被文二夫人等人将马带回都城,就成了铁证,只好派了人去追。
却说文二夫人一行人,却在文慧心的安排下兵分两路,文慧心安排了几个会骑马的仆役偷了看守的马,赶回都城。
而她和文二夫人,以及几个仆妇,则偷偷藏在山寨里没动。
她很聪明,分析得丁点不错,那些看守发现他们跑了,马也没了,赶紧下山,步行回了辽城报信。
她们在看守下山之后,便在山寨里找寻到一些普通村妇穿的衣裳,化妆改扮了,随后才下山,下山之后,也没有往都城的方向去,而是回了辽城。
她笃定抓了他们的人得知他们逃了的消息,肯定会去追他们,因为被那些仆役们骑走的马是军马,是镇北军的军马。
她心知肚明,他们一行人被绑架,和镇北将军百里潇脱不了干系,不是因为爹爹子嗣的关系,就是因为太子行踪的关系。
百里潇若是得知军马被偷,肯定会派人来追,到时候她和文二夫人一个都跑不掉,为今之计,只能先回辽城去投奔三叔,把事情闹开,但是不能牵扯出百里潇,只有这样,才能暂时保住性命。
听他把事情的经过讲完,沈蔚蓝的面容登时变得无比沉肃,前世的文家大宅中,最有心计的,怕就是九小姐文慧心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处在那样的困境,竟然能成功地带了文二夫人逃出去,非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想来,她在文二夫人的心目中,地位会更上一层楼。
心中想着,她不无担忧地说:“那咱们得下手快一点才行,我得赶在文二夫人对我娘下手之前赶回去才行。”
她相信,只要文二夫人回到文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娘要卓哥儿。
以她娘那逆来顺受的性子,铁定会吃亏的。
沈洛回都城,必定不会时时刻刻守着她娘,肯定是要进宫给皇上办事的,只要沈洛不在家,她娘独自在家的时候,怕是会吃大亏。
“我尽量安排,争取今年就把事情办完。”宣宸知道她心急,于是同她允诺。
沉默了片刻后,他又道:“还有个事,听说姓陈的中了探花。”
沈蔚蓝见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干吗老是针对富贵哥?富贵哥又没得罪过你!”
“都跟你说了,他不是好人!”宣宸气呼呼地说。“你没见他每次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边都好像长了胶水把眼神黏在你身上吗?不然的话,他干吗拒绝和宋佳音的亲事?”
沈蔚蓝语塞,俏脸一阵绯红,“你想的太多了吧?富贵哥只是把我当妹妹!”
“才怪!你不是男人,你不会懂的!”宣宸说着,忽然又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幸好小爷英俊潇洒,一下子就虏获了你的芳心!”
“自吹自擂,不要脸!”沈蔚蓝刮着他的脸颊臊他。
宣宸眨巴着深邃如夜的眸子,故意装出一副天真的表情逗她,“你敢说你不喜欢我?”
“混蛋!”沈蔚蓝被他的厚脸皮气得伸手掐住他腰间的嫩肉,狠狠地拧成了一团。“不要脸!”
赶车的栾英听着马车里自家主子那不要脸的言论,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庆幸,好在已经出了城,而且官道没什么人,所以没人能听见这二位的声音,不然的话,自己的脸都没地方放了。
有这么个不要脸的主子,真是他的不幸!
车里的二人打打闹闹间,马车已经来到了小径尽头,竹林深处。
原本一片清静的普桥观门前,此时人声鼎沸,无数百姓排着长龙,准备领号牌。
因为人太多了,门口有小贩自发地摆起了摊子,卖混沌面的,卖肉包子的,卖针头线脑的,甚至还有卖胭脂水粉的,俨然将一个清静无为的修行之地变成了集市。
马车并未停下,而是绕过普桥观的院墙,来到了后角门。
与前门的热闹繁华不一样,后角门这里倒是空无一人。
宣宸戴上面具下了车,虽然明知道以沈蔚蓝的身手不需要他搀扶,仍然伸出手去,将她扶下车,随后上前拍门。
一个年轻的道士将门打开,见到是宣宸,赶忙依江湖礼给他施礼,“少主!”
沈蔚蓝淡淡地瞥了宣宸一眼,没说话,这声少主让她明白,这座“普桥观”是武林盟所属。
宣宸冲他点了点头,“那妖孽完事没?”
年轻的道士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好像是想笑又拼命地忍着,他摇了摇头,“还没,沧海师兄刚起床,正盥洗呢!”
宣宸牵着沈蔚蓝的手,大步走了进去,一边走他一边皱起眉头,“那妖孽昨天晚上又喝花酒去了?”
“是啊,丑时末才回来!”道士乖乖地答道。
“真是有够无耻的!”宣宸背地里说冷傲行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