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此人算卦极准,不准不要钱!
据说,那一日,他好心好意地拦下当朝七公主的马车,告知七公主若不折返回府,当天会有血光之灾,七公主不信,最后平地摔了个狗啃屎,鼻子差点撞歪了不说,还险些破了相。
就在那一日,一阵轻风拂开了他斗笠上的防尘纱,露出了他的真容,从此以后,他的卦摊之上便人满为患,前来卜卦算命的人多得犹如海里一波一波的咸带鱼,时常造成交通堵塞!
再后来,这位自称沧海的道士不胜其扰,遂不再出现,结果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查出他落脚在城西十里坡的普桥观。想找他算卦的人顿时蜂拥而至,每日聚集在道观门外,只求能得这位有半仙之体的沧海道长指点一番。
沧海道长盛情难却,便在每天晨起,在后堂与人算卦。
依旧是一两银子一卦,但他每天只算十卦。
人多怎么办呢?他找了个小道童,每天给排队之人发号牌,预约时间。
三公主看着府中下人送上来的牌子,所谓的牌子,不过就是一张纸,上边写着年月日和时辰,意思就是哪天什么时间去算卦。
不过时间是半年以后。
“你就是这么办事的?”三公主突然之间勃然大怒,将手里那张纸团成了一团砸到那办事的婆子脸上。
别说,她瞄的还挺准,纸条快准狠地砸到那婆子的眼睛上。
那婆子一闭眼,赶紧诚惶诚恐地给她磕了个头,“公主殿下请恕罪,奴婢无能,实在是人太多了,奴婢排了整整一天的队,才拿到的这张牌子。”
三公主大声骂道:“你就没跟她说,是本公主要算卦吗?”
“奴婢说了,奴婢怎么能不说呢,结果那道童说,就算是天王老子找他师父算卦也得排队。”那婆子心里别提多憋闷了,为了排队,她整整一天滴水未沾,连茅厕都不敢去,结果好不容易求回来了牌子,三公主还骂她。
沈蔚蓝赶紧在一旁劝道:“公主殿下,快别气了,气大伤身,若是病了可怎么是好?如今您可是欧阳公子心尖上的人,若是您病了,他还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隔壁的宣宸正在书房里打磨着一根黄金玉的簪子,簪头斜斜,上边是精雕的一团桃花盛开,精湛的刀工,可见雕玉人所花费的心思。
突然,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漆黑如墨的眸子微微带了些冷光,瞄向隔壁三公主府的方向,心中暗道,不知道是不是某人在背地里盘算他呢,不然的话,他怎么觉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呢?
三公主气呼呼地伸出比胡萝卜还粗的手指头,指着跪在地上的那婆子,恶狠狠地说:“你说怨我生气吗?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她还能做什么?每个月领那么多月钱,就会混吃等死!”
沈蔚蓝笑道:“公主殿下,奴婢不才,愿意为公主殿下跑个腿,等明天,奴婢去求求那位道长,想来那位道长不知道是公主殿下想见他,下边办事的小道童不懂事,才会把事情办成这样的。若是让那位道长知道了是公主殿下想见他,说不定会亲自上门来见您呢。”
三公主被她拍马屁拍得很舒坦,用十分欣慰的眼神看着她道:“还是你这丫头懂事。”
那没办成事情的婆子跪在地上撇了撇嘴,对于沈蔚蓝的殷勤很是看不惯。
沈蔚蓝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敌意,也没什么表示,依旧只是浅浅的笑着。
翌日清晨——
沈蔚蓝起床后,一番盥洗,帮那个还没同她成亲就每日里没脸没皮地赖在她屋子里睡觉的男人梳好头发,把他打发了,这才来到三公主的屋子服侍三公主起床盥洗,陪着三公主活动了半个时辰,又给三公主准备了早膳,她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打发了一个粗使的小丫鬟去马厩里传话,说她要出门。
结果她站在府门口等了半晌,也不见马车来,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心中意识到了什么。
她想了想,从腰间摘下钱袋,拿出一块碎银子丢给一个门口看门的侍卫,“劳烦大哥,帮我去马厩里瞧瞧,我要的马车怎么还不来?”
“好咧!”那侍卫得了银子,兴高采烈地去了马厩,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凑近了沈蔚蓝,小声道。“姑娘,马厩里那些人正在打马吊呢,我帮你问了,结果他们说没听说今天有人要出门,所以就没备车。”
沈蔚蓝闻言,心中暗暗冷笑,不过脸上却没带出来半点不高兴,只是懊恼地“哎呀”了一声,“许是我真的忘了打发人告诉他们了,那他们现在备车没?”
那名侍卫神情尴尬地摇了摇头,“我回来的时候还没备车!”
“哦,我知道了,多谢你了。”沈蔚蓝说着,冲他甜甜一笑。
她本就是倾国倾城的容貌,这一笑犹如明珠耀彩,顿时让那侍卫看得愣住了。
那侍卫的脸突然就红了,支吾着说:“要不,我去帮你再去催催。”
“不必了!”沈蔚蓝温柔地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不过是个奴婢,使唤不起这些大爷,我还是走着去好了,反正街上也能雇得到马车。”
三公主府位于北郴国都城的皇宫外边,距离皇宫大概一里地,从三公主到外城大约是三里地,倒也没有多远。
只要能走出去,就能雇到马车。
对于她这双久经蹂躏的铁脚板子来说,三里地的距离溜溜达达的也就走过去了。
在她离开不久,隔壁府邸中的宣宸便得到了消息。
“哦?她出门了?”宣宸听了属下的汇报,高高地扬起了眉梢。
“是!”那名侍卫沉声回到。“沈姑娘一个人,往西边去了,不过没坐马车,是走着走的。”
宣宸毫不犹豫地放下手里打磨了一半的玉簪子,“备车!”
那名侍卫闻言,马上转身走出书房,去马厩吩咐人备车。
宣宸平日里出行脸上全都戴着金丝面具,这样一来是为了隐藏掉自己的真面目,不让人有见到他的机会,二来是为了保持神秘感,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
沈洛昔日以武林盟主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脸上便全都戴着金丝面具,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延续沈洛的传统。
青油布的马车在沈蔚蓝走出内城不久赶上她,停到了她身边。
因为不想引人注意,所以宣宸特地选了这么一辆普通的马车。
沈蔚蓝原本以为不过是一辆普通的马车从自己身边经过,可以往一旁让了让,结果下一瞬,就听见车厢里传来了熟悉的欠揍声音,“上车!”
沈蔚蓝这才扭过脸,有些诧异地看到掀起的车窗里的那张俊逸脸孔,她赶紧四下看了看,好在这会子街上没有什么人,她不禁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上了马车。
“这么早,你干吗去?”沈蔚蓝在马车里坐好后,开口问道。
宣宸从怀里摸出一条手帕,宝石蓝色的丝缎一角,一面绣着威武的大宝,另一面绣着慵懒的小美。
他帮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语气有些不善地开口问道:“怎么不坐马车?”
“也得有马车给我坐才行啊。”她淡淡地说,享受着他温柔的照顾。
宣宸的脸上顿时就又黑了几分,“有人故意刁难你?不给你马车?”
“嗯哼,你真聪明!”她冲他微微一笑,虽然马车里放着冰釜,但是她还是觉得有点热。“好热,帮我扇风!”
他乖乖地从腰间摘下一把折扇,打开后轻轻地帮她扇着风,“这么热的天,出门也不知道打把伞,瞧你,都晒黑了。”
她斜斜地昵了他一眼,“嫌我黑啊,想退货也晚了!”
他一脸宠溺表情地伸出手去捏住她的脸颊,“你能有这个认知就最好了!”
她的脸一扭,咬住他的虎口,轻轻留下一个牙印后,没舍得咬下去。
他突然坏坏地笑了起来,“哎呀,我忘了,刚出门的时候去了趟茅厕,急着出来,忘了洗手了!”
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露出一副作呕的表情,伸出手去没头没脸地把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打了一顿,“你这个混蛋,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欺负我!”
“别打别打,逗你玩的……”被揍得很凄惨的男人赶忙讨饶。
她气呼呼地住了手,不过还是不解气地伸手掐了他一把。
宣宸也不觉得疼,依旧是笑嘻嘻的。
沈蔚蓝把扇子从他手里抢过来,自己扇风,她觉得自己的性子越来越粗鲁的,想到前世,她乃是丞相府的小姐,每日里跟着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学规矩,行动坐卧皆有规矩,讲话的时候语速不能快,走路的时候要求腰间的玉佩不能发出半点环佩叮当的声音,就连吃饭时,手指如何握筷子都有一定的规定,不能握得太靠上,也不能握得太靠下。
可是现如今,自己却像个粗鲁的野丫头,杀人放火,什么可怕的事情都做过。
想着,她不禁幽幽一叹,文氏一族做下的孽,竟然把一个胆小如鼠的小丫头生生逼成了一个女土匪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