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得这字,这字是沈洛的,早就听说沈洛准备来都城了,因为是拖家带口的,所以选择了开春以后,河里都化了冻才启程,没想到这个关键的时候到了。
直到燕星宇口沫横飞地说得口干舌燥了,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大皇子,此话从何说起?朕不知道大皇子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荒谬之言,我沧澜王朝历来都是礼仪之邦,就如大皇子所言,这挖坟掘墓之事是从来都不做的。还请大皇子指出是谁传了这谣言出去,朕定斩不饶!”
大皇子差点被一口口水给呛着,敢情他刚才说了这么一大堆是白白的浪费了口水,心中不免有气,“此事沧澜王朝人尽皆知,皇上还想否认不行?”
就听一声朗笑响起,站在朝堂上的宣羽一脸调侃表情地开口道:“水有源,树有根,老百姓告状还得有个原告、被告,大皇子就这么急赤白脸地跑到我沧澜王朝,说我们挖了你们北郴国的祖坟了,好歹也得有个证据。至少得让我们知道这谣言是谁传的,也好给大皇子一个交代。”
“就是说嘛!”德郡王世子冷绍丰也开口笑起来。“什么叫此事沧澜王朝人尽皆知?若是我沧澜王朝人尽皆知的事情,就是北郴国流行子娶父妻,弟娶兄妻,公主养面首这种没有人伦之事!”
他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
宣羽和冷绍丰一唱一和的,“就是说嘛,我们可不知道沧澜王朝什么时候挖过你们北郴国的祖坟,倒是你们北郴国这种不讲伦理纲常的习俗在我们沧澜王朝是人尽皆知。”
“你们……”燕星宇被众人笑得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
随行的一个礼部的官员马上开口指责道:“我们大皇子依礼而来出使贵国,尔等竟敢如此狂妄,简直是目中无人,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礼仪之邦的礼节吗?”
宣羽满不在乎地说:“这位大人,我们的礼仪是对朋友的,你们是吗?”
那位北郴国的礼部官员被他质问得神情一僵,正想出言辩解,却听冷绍丰又在一旁开口道:“听说贵国大皇子是来觐见我国皇帝的,结果一见面就振振有词地指责我国皇帝挖了他家祖坟,这似乎也不是朋友该做的事情吧?”
宣羽冷笑着说:“世子,咱们赶明儿个也上北郴国去,就说北郴国在我沧澜王朝境内偷挖金矿,跟北郴国皇帝讨要咱们的金子。”
“啊,对了!”冷绍丰好像才想起什么似的。“前些日子咱们查获了一个非法盗挖金矿的团伙,据刑部审问说他们都是北郴国人士。皇上仁德,说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影响两国的邦交,这才没有广发檄文到贵国去质问贵国皇帝。看来我国皇帝的仁德在贵国皇帝的眼中却是好欺侮的,竟然编出什么我国盗挖贵国祖坟的理由来责问我们,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恶人先告状啊?”
燕星宇本来被宣羽和冷绍丰二人一唱一和的挤兑得插不上话,此时突然听到他们提及九皇子,不禁心中猛地一跳,赶忙插言道:“还请贵国皇帝明鉴,我北郴国人士是绝对不会做出盗挖金矿这种影响两国邦交的无耻之事的,所以被抓之人肯定不是我们北郴国的人,还请贵国皇帝严惩他们,一定要砍头!”
皇上“呵呵”一笑,并没有答应他什么,只是开口道:“贵客远道而来,想必水土不服,还没有休息好,不如先休息几日。礼部何在?”
礼部尚书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臣在!”
“好好招待北郴国大皇子,三日后大宴,请北郴国大皇子好好欣赏欣赏我沧澜王朝的风情!”说罢,他不待燕星宇再说什么,便起身径自离开。
礼部尚书皮笑肉不笑地来到燕星宇面前,一举一动却丝毫不失礼仪,“大皇子,请回驿馆暂时歇息吧!”
燕星宇没法子,只好灰溜溜地被礼部尚书请回了驿馆。
却说皇上回到御书房后,把所有随行的太监和宫女都打发出去后,沉声道:“出来吧!”
只见淡蓝色的影子一闪,沈洛含笑出现在皇上面前。
原来自打沈蔚蓝去了北郴国,沈洛便觉得辽城有些不安全,尤其是对随幽然不太安全,干脆带了随幽然来了都城。
刚好皇上一直想要召他回都城,太子在辽城做知县的三年任期也满了,他也就顺势保着太子回来了。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一年的他了。
当年的他,为了避免皇上的猜忌,一个手下都没带回来,他只身一人,带了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回到沧澜王朝,结果就是送了他的女人的命。
这一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会把他的女人保护得好好的,这一次,谁也别想再动他的女人!
皇上皱着眉头,面容中隐隐含着些怒气,瞪着沈洛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回来?朕以为你打算老死在辽城呢!”
沈洛微微一笑,“一别数载,皇上一向可好?”
皇上见他居然还嬉皮笑脸的,不禁有点没脾气了,“看见你又像个人似的活着,朕就算不好也得好!你回来的刚好,这件事情你说怎么办吧?居然让人讨东西讨到家里来了!”
“臣不是已经给皇上出了主意了,死不认账!那些金银财宝上又没刻北郴国的名字,他们说是他们的就一定是他们的?”沈洛一副无赖的嘴脸。
“只是死不认账能解决问题吗?”皇上有些隐忧地说。“我看北郴国这位大皇子是个无赖的性子,恐怕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反正以北郴国现在的国力,是没有办法跟咱们开战的,他们就是不愿意,咱们拖也把他们拖死。”沈洛冷笑着分析道。“而且来的这一个是大皇子,他耗不起的,只要传点风声过来,让他认为北郴国的皇帝身子不太好了,不用咱们赶,他也会走的。”
“没错!皇上,你根本不需要为了这件事忧心!”宣羽接着沈洛的话茬推门进来,冷绍丰跟在他身后。
二人进来后,先给皇上施了礼,宣羽这才继续道:“九皇子在咱们手里,北郴国如今能继承皇位的只有五皇子、六皇子和十三皇子,其他的人暂且不足虑。若是叫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继承了皇位,大皇子都别想再回北郴国,就算回去了,也难逃一死。所以他不会这么蠢,一直留在这里跟咱们耗的,除非他对北郴国的皇位没有兴趣。”
皇上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九皇子呢?九皇子可还是在刑部大牢里押着呢!”
就见宣羽和沈洛、冷绍丰三个对视了一眼,一起坏坏地笑了起来。
冷绍丰笑着说:“皇上,你刚才没听说吗?北郴国的大皇子说了,北郴国的人绝对不会做出盗采金矿的事情,所以那个人也不可能是九皇子!”
皇上突然抱起肩膀,神情冷冷地说:“好吧,朕承认,朕没有你们那么多的鬼心思,到底都在打什么鬼主意呢?全都说出来,朕没功夫跟你们猜谜语!”
冷绍丰神情一正,“皇上,这件事是沈洛的主意,还是让他说给你听吧。”
皇上看向沈洛。
沈洛低头,用手捣住嘴巴,轻轻咳嗽了一声,才开口道:“皇上,宸哥儿之前传信给臣,要以营救九皇子作为他取得北郴国皇帝信任的筹码,所以臣打算将计就计,趁大皇子派人行刺九皇子的时候,抓个现行,让九皇子知道是大皇子行刺他的,然后再趁势让宸哥儿的人把九皇子救走,咱们再把大皇子送回北郴国去。”
皇上不解地问:“就这么放了九皇子,不是太亏了吗?”
“怎么会?”沈洛笑道。“九皇子回去,肯定不会放过大皇子,而九皇子的外家是镇南将军季家,他的亲舅舅就在边关镇守,手里有兵权。依臣所见,大皇子到时候肯定活不成了。”
皇上沉吟着问:“那如果对方不动手呢?”
“咱们替他动手啊!”宣羽在一旁笑嘻嘻地说。“宸哥儿如今就在北郴国,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他还配当我儿子吗?”
说到这里,他有一种为人父的异常骄傲感。
冷绍丰道:“大皇子的外家是西路大将军范家,他若是死了,北郴国的朝局马上就会生变,到时候九皇子再一死,就热闹了。听说北郴国的皇帝燕鹏天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九皇子,皇上,你猜,如果九皇子死了,那燕鹏天会不会吐血呢?”
沈洛道:“只要燕鹏天一死,北郴国就彻底乱了,到时候,咱们就只剩下看热闹了。”
他们三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话说得乱七八糟的,但是皇上却听得若有所思,手上不停地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一枚翠玉扳指。
……
沧澜王朝的君臣几人凑在一起出坏主意暂且不提,却说北郴国最近有一个人很出风头。
此人貌美如花,人比花娇,整日里身着一袭纯白色的道袍,头戴斗笠,如雪色一般纯洁无暇,每天在闹市里为人算卦,每卦只取一两银子,每天只算十卦,算完就走,绝不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