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才安排好,忽然有丫鬟来报,“丁副守备来了!”
王氏赶忙道:“有请!”随后冷冷地瞥了一眼几房小妾,开口道:“有客来访,各位妹妹先去里边避一避。”
几房小妾全都听从安排进了内室,只留了王氏在外边接待客人。
不一会儿,一个一身便装的中年男子带着风雪从外边走了进来,有机灵的小丫鬟上前帮他接过大氅。
王氏笑着迎了过去,“是丁大人啊,正想着去您府上拜访,谁知道您就来了。”
来人名叫丁猛,是云山县的副守备,同钟世杰一样,也是长得人高马大的,闻言赶忙给她施礼,“嫂夫人千万别客气,我听说钟大人病了,所以才赶紧过来瞧瞧,到底病得怎么样?”
王氏便拿出手帕,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我也不怕让丁大人笑话,我们家昨天晚上失窃了,老爷也不知道丢了多少东西,一时急怒攻心,就变成这样了。丁大人一向和我们老爷情同手足,在公事上还请丁大人给照应一二。”
丁猛的眸光一闪,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嫂夫人请放心,钟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否极泰来的。”
“多谢丁大人吉言!”王氏同他客套地寒暄。
丁猛又逗留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一个沈蔚蓝帮她买来的婆子突然从外边走了进来,附耳在王氏耳边说了些什么。
王氏的眉头一皱,冷着脸道:“你把管家叫来!”
“是!”那婆子点点头,转身去叫管家了。
沈蔚蓝过来问道:“姑妈,发生什么事了?”
王氏神情阴鸷地开口道:“周妈妈说,丁大人来的时候带了礼物过来,但是管家却没有回礼,而是让丁大人空着手走的。”
按照规矩,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小门小户的人家,走来往送礼都要给人家回礼的。谁家若是只收礼,不回礼,第一会被人家笑话没规矩,第二时间长了,也不会有人家再同他们有来往了。
沈蔚蓝听了,不禁也皱了皱眉头,心里清楚,徐氏把持钟家的家务这么多年,肯定早就把上上下下全都收买到了,管家此举说不定就是在给徐氏撑腰。
她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径自来到前院,在跨院里找到被暂时安置在这里的杜希华等人,吩咐了杜希华几句,杜希华便离开了守备府。
这种事情,她也早就有了准备,她早就意识到,徐氏在这个家里的势力根深蒂固,若想让王氏可以顺利掌家,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要彻底地把人全都换掉。
给王氏身边安排的那两对母女其实只是一个开始,她早就挑好了人,只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大张旗鼓地发作了。
吩咐杜希华去带人,她又回到王氏的屋子里,刚好看见王氏正在发作。
“你的意思是,我身为这个家的正经夫人,却差遣不动你了是不是?”王氏怒瞪着一个站在花厅中间,一脸淡然表情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长得一副精明相,两撇小黑胡子,个子不高,身上穿着羔羊皮的坎肩,锦绸的棉袍子,左手的大拇指上还戴着一个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的扳指,和一枚祖母绿的戒指。
“夫人若是愿意往小人头上按罪名,那就随便夫人,小人还是那句话,夫人多年不掌家,家中的事务都不清楚不说,而且如今咱们家失了窃,一应的财物全都被偷了,小人又不是神仙,上哪里去变出什么好东西来回礼?”
沈蔚蓝冷笑了一声,大步走到王氏身边,轻轻按住王氏的肩膀,开口道:“姑妈别急,他办不了差使自然有人能办,我已经派人去把服侍我的人全都叫来了,姑妈有差使吩咐他们去办就行。”
那位管家听了她的这番话,不禁抬头瞥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道:“这位姑娘真是好口气,这守备府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管。”
“你真是说对了!”沈蔚蓝冷笑着回望他,眼眸之中透出慑人的冷意。“这守备府的事,还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你……”管家被她反骂了一句,不禁气结。
沈蔚蓝却敛了身上突然迸出的那抹杀意,笑着对王氏道:“下人不听话,捆起来打一顿也就是了,什么时候打得听话了,再安排他的差使。”说着,她厉声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管家对当家主母不敬,你们还不赶紧把他捆起来?”
几个在她手底下吃过亏的丫鬟婆子知道她不好招惹,若是现在不动手,过一会儿被她找后账的话大家都得倒霉,所以全都动了手,几个婆子上前,解下自己的裤腰带把管家按倒捆了起来。
管家气坏了,大声嚷嚷道:“王氏,你勾结外人,坑害守备大人,让朝廷知道了,肯定会判处你剐刑的!”
徐氏一直都没走,就在里间屋里守着钟世杰,一开始听见管家站在自己这边同王氏对着干还挺高兴的,但是没想到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情势就逆转了,赶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大声制止道:“住手!谁准你们对管家无礼了?”
丫鬟婆子们慑于她往常的威势,顿时住了手,一个个愣在那里,准备瞧一瞧她和王氏谁能占上风。
沈蔚蓝冷笑了一声,“真是店大欺客,奴大欺主,你们这些人居然连谁是主子都分不清了,莫非忘了‘妾通买卖’这句话了?”
徐氏顿时被气得涨红了脸,沈蔚蓝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她在这个家里再有权势,也是个妾,是可以被主母随意买卖的,同那些寻常的丫鬟没有什么区别,所不同的就是,她是被主人睡过的丫鬟,或者可以称为高级丫鬟。
丫鬟婆子们听了沈蔚蓝的这句话,马上就醒悟过来,这个家归根结底还是当家主母说了算,所以一个比一个积极地把管家按到地上,还把不住咒骂王氏的管家嘴给堵上了。
一个粗使的婆子拿了给人用刑的廷杖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打管家的板子。
沈蔚蓝和王氏都在那冷眼看着,她们也没说打多少下,那婆子就一直打了下去,没一会儿就把管家打得只剩下半口气了。
“好了!”王氏轻声道。“把管家送回他屋子里去吧,好好养伤,家里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
一旁的徐氏什么也没能制止,心中不禁阵阵发冷,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半个时辰以后,杜希华带了十几个人回来,连男带女的都有,还带了人牙子回来,将人直接带进了王氏的院子里,把众人的身契全都交给王氏。
王氏见到这么多人,心里有了底气,站在门口给众人分派了任务,将这个家里原来的下人换掉了不少,尤其是管家和账房,直接就让人牙子拉走卖了。
陆续的,云山县有头有脸的官员和家眷全都前来表示了一下关心,并备了礼物。
沈蔚蓝的这些人安排得很及时,新任的管家办事十分周到,就连之前那位丁副守备,都打发人特地送了回礼过去,府里也没再出什么乱子。
原本坚定不移地站在徐氏那边的下人们,也全都看出来了,王氏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夺权,而钟世杰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好,所以两相权衡之下,选择了王氏。
徐氏身边如今只剩下那么两个心腹,其他那些擅长见风使舵的全都投靠了王氏。
众人忙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没有人再上门探病。
吃过晚饭,王氏将所有的小妾都集中到了一处开会,不止是小妾,这个家里的两位少爷也被请来了。
钟至孝一脸恭谨神情地站在王氏的身后,风度翩翩。
再看徐氏的那个傻儿子,嘴角淌着口水,一脸的傻笑,坐在那里用手抓着身边奶娘的胳膊,不停地摇晃撒娇,“去睡觉觉,去睡觉觉……奶娘,我要吃奶……”
在座的众人纷纷低头偷笑。
徐氏臊得满脸通红,“你们把他带出来干吗?还不赶紧把大少爷送回他自己的院子里去?”
奶娘一脸尴尬表情地开口道:“是夫人让人把我们叫来的。”
徐氏不由得恼火:“大姐,你让人把咱们家大少爷叫来有什么要紧的事?”
“今日把各位妹妹请来,我是有一件事想说!”王氏无视傻子的哭闹,开口道。“这件事就是关于咱们家大少爷的!”
徐氏忍气道:“姐姐,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可是告诉你,你要是想羞辱我们母子,可是不能够的!我的儿子是老爷唯一的骨肉!”
王氏看都不看她,目视着前方道:“各位妹妹都是冰清玉洁的跟了老爷,又和我一同服侍老爷这么多年,大家都没有做过任何的避孕措施,为何大家都没能诞下子嗣?为何只有徐姨娘一人能诞下子嗣?这个问题大家可曾想过?”
几房小妾听了她的话,全都露出微笑,知道她今天召集大家来,肯定是想发落徐氏,不由得全都存了看热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