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世杰气急败坏地伸手指着她怒声质问,他才一起床,就听见看守钱库的下人来报,说是库房失窃了,他辛辛苦苦积攒了半辈子的金银珠宝,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天知道那一共是二十多万两黄金和好几大箱子的珠宝首饰,他不知道,在这守卫森严的守备府里,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没的。
沈蔚蓝沉着地答道:“我叫王至灵,是我姑妈的侄女,难道姑父你不知道吗?”
钟世杰吼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她娘家的侄女?她二十多年没和娘家来往了,你说是她侄女就一定是吗?”
沈蔚蓝紧紧地咬住了牙齿,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缓缓地从怀里拿出一张路引举在手中,“这是我的路引,不过姑父你现在正在盛怒当中,我担心你把路引给我毁掉,会害我没有办法还乡,所以我只能请各位夫人帮我查验一下,看看这张路引到底是不是真的。”
说着,她把路引递给一位夫人,“这位夫人,劳您帮我看一看,这张路引到底是不是真的?上边又写了些什么?”
那位夫人把路引接过来,开口帮忙念道:“宁化府人士王至灵,女,此去都城皇家女院读书。”
说着,她又道:“上边有官印,就是宁化府的官印。”
钟世杰不信,大步走过来一把将路引抢了过去,亲自看了看,但是他也没看出毛病来,不禁气得把路引团成了一团往地上一丢,又怒声咆哮起来,“我这守备府守卫森严,一向都没有出过窃盗之事,为什么你一来我就丢了钱?就算你是她娘家的侄女,那又怎么样?也没人说娘家人就不会偷东西!死丫头,你最好把我的钱交出来,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宰了你!”
沈蔚蓝深吸了一口气,蹲下把路引捡了起来,抚平之后叠好,样子很宝贝地放进自己的怀中,这张路引当然是真的,因为就是她从宋恒之哪里拿来的,上边的字是让客栈的掌柜的写的,而宁化府的官印却是她请宋恒之亲自动手,用萝卜刻的,所以不管怎么看,这张路引都只能是真的。
“姑父,你说丢了东西,那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价值几何?”她终于开始反击了。
钟世杰的钱当然是她偷的,昨天一晚上,她几乎就没睡,和杜希华他们几个忙活了一晚上,给守备府的人全都下了迷药,把钱库里所有的东西全给转移到了别处,只是没有带出守备府而已。
她原计划是想把钱能拿的都拿走的,结果一到库房才发现,她想的太天真了,钟世杰此人敛财的手段实在是让她叹为观止,足足二十多万两黄金,外带七、八箱珠宝,就算他们几个累死也转移不出去,所以她急中生智,在守备府里找了一个地方,几个人把东西给转移过去藏起来了。
就是这样,他们几个也全都累得腰酸背痛,如今不过是在硬撑。
当着诸位夫人的面,钟世杰张了张嘴,硬是把钱数给吞回了肚子里,他没法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丢的那些东西价值七百多万两白银,他是什么出身大家都知道,便是不说一贫如洗也相差无几,不过是靠着十三年前的战功才当了这守备,这些钱财都是他在这些年里陆续积攒下来的,若是消息传出去,被上边知道,搞不好是会被扣上一个贪污的罪名砍头的。
他越想越不甘心,突然一张嘴,竟然“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哎呀,姑父……”沈蔚蓝抢先过去把他扶住,但是她可不是好心,而是趁机在他身上做了手脚,点了他一处穴道。
她本来就算准了,他若是知道全部财产都丢了,肯定会急怒攻心,早就等着动手脚呢,如今见到事情这么顺利,没等她动手脚他就吐血了,她心中暗喜,这样的话,直接就省了她的事。
“快来人啊,我姑父晕过去了……”她装作力气小,扶不住钟世杰的样子,把钟世杰放倒在地上。
王氏也赶紧喊了起来,“快来人啊,老爷昏过去了!”
几个丫鬟婆子跑进来,但是面对身形庞大的钟世杰却束手无策,只好从前院叫了几名侍卫进来,把钟世杰抬到了里间屋的炕上。
徐氏因为在沈蔚蓝这里挨了好一顿打,对沈蔚蓝心生畏惧,所以虽然知道钟世杰的钱库被偷了,也只是挑唆着钟世杰来跟沈蔚蓝闹,自己并不敢来,此时听说钟世杰昏倒了,她也顾不得害怕了,急匆匆地就跑了来。
对她来说,钟世杰就是她的靠山,若是钟世杰倒了,她也就完了。
此时,王氏已经客气地将几位夫人全都送了出去,同时也让人请了郎中,并将几位同样不受宠的小妾请了出来。
她自己一个人人单势孤,身边除了沈蔚蓝和沈蔚蓝帮她新买的丫鬟婆子也没有别人,在处理徐氏的事情上,她需要别人的支持。
那几房小妾见到钟世杰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一个个全都哭哭啼啼的,都有些不知所措。平日里钟世杰虽然已经不待见她们了,但是一应的衣食倒也没少她们的,她们不敢想象,若是钟世杰真的有个好歹,她们该怎么办?
王氏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诸位妹妹,你们先别哭了,老爷还不一定会死呢,你们这么哭哭啼啼的,就算老爷没事,也得让你们给哭死。”
那几房小妾听她这么说,便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哭声。
反倒是徐氏偏要跟她对着干,突然就扑到了钟世杰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老爷啊,你倒是起来啊,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你是被人害成这样的……”
那几房小妾听她哭得凄惨,忍不住又跟着哭了起来。
这时,一个婆子将郎中带了进来,王氏吩咐人把徐氏拉开,让郎中给钟世杰诊脉,郎中坐在炕沿上,煞有介事地给钟世杰诊了诊脉,半晌之后,他起身,来到外间屋,这才紧锁着眉头对王氏道:“守备大人这是急怒攻心,伤了心脉,怕是不好了啊。”
王氏哀声道:“大夫,还求您救救我家老爷,我们这一大家子妇道人家,若是没有老爷,可就活不成了。”
那郎中便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用针灸先试试给他施针,你们府上若是有年头久远的人参,赶紧煎一碗参汤来,也好给他吊命。”
王氏赶忙吩咐人去熬参汤,不一会儿,有丫鬟送进来一碗刚熬好的参汤。
王氏把参汤端在手上,坐到炕沿上准备喂钟世杰喝下去。
徐氏着急地站出来指着王氏道:“我不准你给老爷乱吃东西,老爷就是被你给害成这样的,谁知道这是吊命的参汤还是索命的毒药?”
王氏皱了皱眉头,旋即神情严肃地说:“如今大家都在这里,我有些话得说明白,徐姨娘口口声声说是我把老爷害成这样的,又指控我给老爷下毒,我心里的冤屈也不知道该向谁说。这样好了,既然徐姨娘说这参汤里有毒,那我就先尝尝,我喝了没事,再给老爷喝,这总行了吧?”
说着,她扬起脖子,将那碗参汤喝了一大口。
徐氏见她竟然敢当众喝参汤,便有些讪讪的,不过仍然嘴硬地说:“谁知道你是不是提前吃了解药。”
王氏不气反笑,“徐姨娘,我自打被关进佛堂,到昨天才出来,我去哪里弄毒药?”
“谁知道你是不是从外人手里弄来毒药了?”徐氏说着,怯怯地瞥了一眼沈蔚蓝。
沈蔚蓝冷笑道:“我要是有毒药,头一个就把你这个狐媚惑主的东西给毒死!”
她噎了一噎,把头扭到一边,不太敢看沈蔚蓝。
其他的几房小妾早就恨徐氏恨得要死,倒真是都恨不得有人把她毒死,所以反而纷纷出言安慰沈蔚蓝,让她别跟徐氏一般见识。
因为对方人多势众,没了钟世杰支持的徐氏也只得沉默不语。
王氏给钟世杰喂了参汤,又把郎中请进来,请郎中给钟世杰施针。
漫长的施针过程之后,郎中又给王氏留下一个药方,让王氏派人去抓药,之后便告辞了。
王氏吩咐小丫鬟留下来照顾钟世杰,自己将几房小妾请到外边花厅,按进门的顺序落座之后,她神情雍然地开口道:“如今老爷病重,各位妹妹也不能闲着,大家商量商量,该如何排班服侍老爷为好。”
一名小妾意有所指地开口道:“这里论身份,姐姐最大,我们都听姐姐的。”
“是啊是啊!”其他的几房小妾也纷纷点头。
只有徐氏,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不过因为沈蔚蓝就在王氏身边站着,所以她没敢说话。
“这样好了,那咱们姐妹就每人照应老爷半天,从我开始轮起,然后是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五妹妹……”王氏说着,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徐氏,故意略过了徐姨娘,在这个家里,徐姨娘行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