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宸耸着肩膀道:“我是为你好,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
文春微微一哂,并不答言,很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看见你安置下来,我就放心了,今天中午和几位同窗约了吃饭,我就不打扰了。”文春许是觉得,再坐下去也没什么话题,便起身告辞。
宣宸冲他摆了摆手,“慢走,不送!”
沈蔚蓝白了他一眼,将文春送了出去,“我大概二月中到二月底上路,你若是有事,大可以来这里找我,没什么大事我是不会出门的,就算我不在,你也可以找方大嫂!”
文春一一应了,出门上了马车,黯然离去。
沈蔚蓝在门外站了半晌,直到马车拐出了胡同口,才转回身,回到屋子里。
就见宣宸单手撑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她,一脸可怜的神情,“那家伙不知道你其实是他堂妹,也真是可怜!”
“知道他是我堂哥,你还故意逗他!”沈蔚蓝脱了鞋子,爬到炕上,搬过绣架继续绣她的花。
“就是因为他是你堂哥,逗起来才开心啊,我已经等不及真相大白的时候,看他到底是什么脸色了!”宣宸坏心眼地说。
沈蔚蓝懒得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绣花。
宣宸跑下去,把干果盘子端了进来,剥了一颗松子,将雪白饱满的松子仁送到她的唇边。
她目不斜视地将松子仁含进嘴里,这几天,他什么都不干,就是这样陪着她,宠着她,就连宣家的家宴都没去参加,生怕他一出去,她就会再次溜掉似的。
她也不管他,反正管也管不了,他也不听她的。
都城还是他的地盘,自己又打不过他,没人能给自己撑腰,干脆就选择了无视他的存在,只要他不打扰自己绣花便好。
庄子上的绣娘来了,这个绣娘姓文,名唤依娘,今年四十出头,懂得两百多种刺绣的针法,是宣宸花了不少力气请来的。
沈蔚蓝见依娘来了,便将自己双面绣的针法教给依娘。
她不可能在都城久留,便决定把针法传授出去,这样,对于日后的生意是有好处的。
依娘原本还有些自傲,觉得自己的绣技不错,结果看到沈蔚蓝的绣品,顿时就被折服了,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学的十分认真。
她本就精通绣技,沈蔚蓝不过是指点了一下,她便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直到吃了晚饭,天色尽黑,栾英才从外边扛了个麻袋进来,把麻袋往地上一扔,栾英把麻袋绳解开,露出里边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少妇,这少妇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生得十分清秀,不过此时披头散发的,吓得够呛,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
栾英将她嘴里的白毛巾拿了出来,她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我求求你们,我只是个小小的厨娘,我没有钱的,你们便是绑了我,我也没有钱的!”
“你不用紧张!”宣宸慢条斯理地帮沈蔚蓝分着线,他真的是拿这丫头没法子,天都黑了,也不肯歇着,非得赶着做这绣活,依他说,这绣活压根就不用这么赶,最多绣庄晚几天开业也就是了。
献给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的那两幅绣品如今还没镶嵌好,宫里用的屏风底座,势必不能马虎,工匠们肯定是要精心雕琢的。
宣宸安慰了那厨娘一句,随即抬眸瞥了她一眼,“我让人绑了你来,可不是为了勒索你的,我们是要帮你!”
“帮我?”那厨娘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不解他话中的意思。
“听说,你的小儿子被抓了?”宣宸慢吞吞地问。
那厨娘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刷白刷白的,半点血色都没有,支支吾吾地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小儿子被人抓了?”
宣宸呵呵一笑,“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你只需回答我是……或者不是便好,不过我可以提醒你,我是唯一一个可以帮你找回儿子的人,错过我这个村,你就找不到下一个店了。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人逼你做下那样的事情,还会留你和你儿子的活口吧?”
那厨娘就如失了魂魄一般地跌在了那里,半晌没有言语。
宣宸也不催促她,只是将刚刚分出来的线穿进针里,然后将穿了绣线的绣花针扎到一个针包上。
许久以后,那厨娘仿佛突然回过魂来一般,猛地向他爬了过来,爬到半途中,便停了下来,拼命地冲他磕起头来,“救命啊,公子救命啊,求求公子救救小儿的性命,他才三岁啊……”
“让我救你儿子,你也得告诉我一些事情才行吧?比如,是什么人把你儿子抓走的,又是什么人同你接头的?同你接头的人又吩咐了你一些什么事情?”宣宸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将问题一一问出。
那厨娘思忖了片刻,整理了一下脑子里混乱的思绪,这才开口道:“小妇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抓走的小儿,一个月前的午夜时分,小妇人一家正在睡觉,小妇人突然被人推醒,那人身上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蒙着脸,看不见脸孔,但是却能看得出来是个女人,而且听她的话音,似乎是颇有了些年纪,她交给我一个瓶子,让我找机会把瓶子里的东西倒进大小姐的饭食里。然后就把我的儿子给抱走了,她说,什么时候我们大小姐暴毙,她什么时候把孩子还回来。”
宣宸静默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都没下手?”
“我……我找不到机会下手……”那厨娘期期艾艾地说。“大小姐这边防范得极严,每天入口的一切东西都要由厨娘们试吃,小妇人不知道这毒药到底有多厉害,不敢吃,便耽误至今。”
宣宸道:“那好,我现在放你回去,你要做到不动声色,其它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啊?”那厨娘惊讶地道。“那……那我的儿子怎么办?”
“你什么都不用管,等到你家小姐暴毙的消息传出来之后,那人肯定会来灭你的口,你届时等着便是。”宣宸小声叮嘱她。“你放心,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的,你的儿子,我也会帮你找回来!”
那厨娘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赶忙点了点头。
“那还得委屈你一下!”宣宸对栾英使了个眼色。
栾英上来将她又给捆了起来,用毛巾堵住嘴巴,将她装进麻袋里,然后扛了出去。
沈蔚蓝放下手中的针线,伸直手臂伸了个懒腰,这才扭脸瞥着他道:“你打算让金小姐诈死?”
宣宸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不抓她个现行,她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只能引蛇出洞。”
沈蔚蓝转过身子,伸出小脚踹了踹他的大腿,“天晚了,该歇着了,快滚吧!”
“媳妇……”宣宸眼巴巴地看着她。“你好歹偶尔也给我个福利啊,天这么冷,就让我留下来帮你取暖吧!”
“滚!”沈蔚蓝狠狠的一脚踹了出去,顿时把宣宸从炕上给踹了下去。
宣宸惨叫着摔到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边穿靴子一边怨怼地瞪着她,“媳妇,你学的越来越暴力了!”
“哼!”沈蔚蓝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地下炕穿了鞋子,走去堂屋里打水盥洗。
这间小院子虽然不如宣宸家方便,没有可以冲澡的莲蓬头,更没有那种叫抽水马桶的茅厕,但是她却住得很舒坦。
因为这里是她自己的家!
她在这里,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宣宸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却没有休息,而是拿了自己的貂皮大衣和皮帽子,穿戴好了,转身来到堂屋,“媳妇,你不让我陪你睡,那我去找别的女人了!”
“你最好快去!”沈蔚蓝用力地白了他一眼,随后自顾自地弯腰洗脸。
以他的身份,正大光明地去金府拜访金素珠不方便,冷傲行那边现在还得瞒着,也免得事发的时候演得不真。
那么,去和金素珠沟通的人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至于她,很不好意思,正小日子呢,不方便出门。
……
金素珠暴毙的消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都城。
得到消息时,德郡王世子妃正在吃早饭,闻言,顿时打翻了手中的碗,好像疯了一样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到底是谁?是谁跟咱们德郡王府有仇?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对我的儿媳妇下手?”
德郡王世子赶忙安慰她道:“你先别急,我和傲行过府去瞧瞧!”
他话音刚落,就见德郡王妃被一位妈妈搀扶着从外边走了进来。
德郡王世子赶忙给她请安,“母亲今天怎么出来佛堂了?”
德郡王妃不客气地在主位上坐了,目光阴沉地望着她道:“听说金家那姑娘也死了?”
“母亲也收到消息了?”德郡王世子有些讶异。
“哼!”德郡王妃冷哼了一声。“可见傲行的确是个克妻的,你不如别再折腾着给他定亲了,这害了一个又一个,想来如今,德郡王府已经成了都城的笑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