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好气地从梳妆台跟前站起身,把位子让给他,他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她从梳妆台上拿起自己那把黄杨木的梳子,站到他身后。
她正想故意把他的头发狠狠地梳一下来解气,就听宣宸笑嘻嘻地开口道:“媳妇,咱们不带打击报复的,你要温柔一点,千万别把我的头皮弄痛了,不然我会惨叫的,要是把随姨吵醒就不好了!”
沈蔚蓝恨他恨得牙根直痒痒,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搅在了一起,恨不得拿把刀来把他乱刀砍成肉泥。
但是一想到这家伙的威胁,她只好放弃自己刚刚打击报复的念头,轻手轻脚地帮他把头发梳好,照他原来的样子梳了一条发辫。
宣宸笑眯眯地冲着妆台上的铜镜审视了自己一番,扭脸冲她道:“媳妇,你梳头的手艺真不错,比栾英强多了,以后我天天都来找你梳头发!”
沈蔚蓝的嘴角微微抽搐着,那种想拿把刀来把他砍成肉泥的想法又从心里冒了出来。
但是她一想到他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微微一笑道:“好啊!”
只要可以斗倒文氏一族,别说让她帮他梳头发,就算让她出卖自己的灵魂她也在所不惜。
宣宸出去,在堂屋里洗了脸,又走了进来,眼巴巴地看着她道:“媳妇,我想骑小黑去遛一圈!”
“你说过,要帮我斗倒文氏一族,这话可算话?”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她毅然决定和他联手。
“当然!”宣宸露出严肃的神情。“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做宣家的人本来就该做的事!”
“那你去找师父吧,师父若是答应让你骑,我就没意见!”叶蔚蓝跪到炕上,将被褥都收了起来,就连他的被褥也帮他叠好了,随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以后不准你再来我屋子里睡觉!”
宣宸笑了笑,却没答应她的要求,只是转身去了沈洛的屋子,同沈洛死磨硬泡去了,沈洛终于善心大发地带着他出来骑马了。
叶蔚蓝也穿上大氅跑了出来,小黑的脾气很不好,她也有些担心,小黑会不会发飙,把宣宸给摔了。
她可是知道,宣羽此人极其霸道,又特别护短,若是知道儿子受伤了,搞不好会宰了小黑吃马肉的。
随忠义给小黑上了鞍韂,宣宸雄纠纠气昂昂地把不情愿的小黑从马厩里牵了出来,叶蔚蓝赶紧跑过去,好一顿安抚,小黑不高兴地跺着蹄子,被宣宸给牵到大门外。
沈洛嘴角勾着一抹邪笑,抱着肩膀,浑不在意地看着他。
叶蔚蓝站在他身边,担心地问:“师父,他要是摔下来怎么办?”
“活该!”沈洛淡淡地说。“要是摔下来,就是一个教训!”
叶蔚蓝有点窘,她这师父也太不客气了。
就见宣宸抬脚跨上马背,才一勒马缰绳,小黑就不干了,唏聿聿一阵嘶鸣,前蹄猛一使劲就人立起来,但是宣宸的动作却十分敏捷,马上俯身抱住小黑的脖子,小黑又是尥蹶子,又是蹦跶,折腾了半天,竟然没有把他给甩下去,十分焦躁。
沈洛的目光中透出一抹兴味,小声咕哝道:“这小子有点意思!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头还真像他爹!”
但是下一瞬,小黑见自己不管怎么着,都没法子把背上这个讨厌鬼给弄下去,干脆耍起赖来,突然就往地上一卧,居然躺下了。
“哎呦……”骑在它背上的宣宸怎么也想不到,这匹马居然会耍赖地躺下,顿时就被它从背上甩了下来,狼狈地打了两个滚。
小黑见他被自己甩下去了,得意地站了起来,迈着小碎步跑到叶蔚蓝的身边,用大脑袋蹭了蹭叶蔚蓝的肩膀。
叶蔚蓝哈哈地笑起来,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看见宣宸吃瘪,而且是吃一匹马的瘪,她的心情顿时就大好。
沈洛也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
宣宸在栾英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身上都是土,他懊恼地涨红了脸孔,恨恨地骂道:“死马,居然敢摔小爷!”
叶蔚蓝的心情超好,用手摸着马脖子道:“小黑真乖,今天给你多吃一顿肉包子。”
“你这是什么马呀?怎么还带耍赖的?”宣宸走过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抱怨。
叶蔚蓝冲他吐了吐舌头,“它是我的马,当然不能让你骑了!”
“肯定都是你教的,也不知道教它点好,竟教这些……”宣宸骑马失败了,十分的丧气。
沈洛淡淡地问:“还骑吗?”
宣宸很干脆地摇了摇头,“不骑了!”
“为什么不骑了?你不是不喜欢认输吗?”沈洛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解。
“它从心里不认同我,就算我能用骑术驯服它又有什么用?它只需要躺下就能把我摔下来,如果我要骑它,就得先跟它联络感情,让它和我成为朋友才行。”宣宸说着,瞥了小黑一眼,心中暗道,果然是一匹有个性的马。
……
冬季的天总是亮得很亮,窗纸外还是一片漆黑,沈蔚蓝的屋子里就已经亮起了烛火,几个小姑娘相继起身。
昨天,王廷臣给叶蔚蓝把了脉,确定她的病都好了,沈洛说了,不再让她休息了,让她今天开始就要练功。
她是主子,是这个家的小姐,她都起床了,大妞等人自然也不能躺着,都陪着一起起床了。
大妞忙着去倒马桶,杜希诺去厨房给沈蔚蓝去打洗脸水,宋佳音忙着把炕上的被褥都叠好,收进炕柜里。
叶蔚蓝坐在梳妆台前,手上拿着一把黄杨木的梳子,正在梳头,她早就剪了短发,只把头发梳理通顺便好,非常节省时间。
宣宸披头散发地从外边走进来,“媳妇,帮我梳头!”
“不许叫我媳妇!”叶蔚蓝一边纠正他的称呼,一边站起身,把位子让给他,手脚麻利地帮他绑头发。
他却只是笑,不肯把称呼改掉。
他喜欢这个称呼!
梳洗完毕,他们一起来到练功房,沈洛已经等在这里了,见他们来了,二话不说,就让她继续进行负重跑圈。
叶蔚蓝和杜希华两个一人身上身上揣着三十二斤黄金,像两个傻瓜似的围着练功房里的几根用来承重的柱子奔跑着。
宣宸和栾英身上也和他俩一样,一人挂着三十二斤黄金,不过他俩不用跑圈,因为这两个家伙是有底子的,他们本来就会武功,所以他们两个是进行别的训练。
练功房里不是挂了几十个沙袋吗,之前只有杜希华用这沙袋来练功,不过自打他们两个来了以后,这沙袋的利用率大幅增加了。
每天,宣宸和栾英都要身上挂着三十二斤黄金,站在沙袋阵里进行躲避练习,沈洛会推动沙袋,躲开了下一个沙袋马上就到,躲不开就会被狠狠地撞一下。
若是他们两个身上没有携带这三十二斤黄金,躲避沙袋的袭击还是很轻松的,但是问题就在于,他俩身上都带了黄金,所以躲避起来束手束脚的,动作极慢。
躲避沙袋是锻炼他们的身法和反应,除此之外,沈洛还给宣宸和和栾英一人找了一个箩筐,让他俩身上带着三十二斤黄金站在箩筐的边上,踩着箩筐转圈,要保证箩筐不会被踩瘪,更不能散架,据说这是在训练他俩的轻功。
再来就是,这两个小子跟叶蔚蓝和杜希华一样,每隔七天会挨一次打,挨完打以后就去泡澡。
好在当初给杜希华盖那间澡间的时候,把澡间盖得很宽敞,里边放上三间澡桶也不是很拥挤。
本来因为宣宸冒犯了叶蔚蓝,杜希华对他俩意见很大,但是后来看到他们两个功夫比自己强得不是一星半点,所以他又开始崇拜这俩小子。
别看杜希华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好像有点傻乎乎的,其实这个人内秀,没两天就抓住了栾英贪吃的死穴,然后拜托他娘给做了各种吃食,栾英这小子贪吃如命,在美食的攻势下连犹豫都没有,就彻底投降了。
这么一来二去的,他们两个倒成了好朋友。
这天,叶蔚蓝练完功,在练功房里落汗,准备等一会儿好去泡药澡。
之前她会得伤寒,便是因为出了一身汗往外跑,让冷风给激着了。
练功房里的火炕上有她惯用的针线笸箩,她在绣一条帕子,湖绿色的帕子上,是一朵白莲花,白莲花的旁边,是一艘渔船,天上一轮红日,几团棉花似的白云。这虽然是一条帕子,但是她却打算把它镶成小桌屏来卖,因为是双面绣,价钱应该不错。
却见宣宸也上炕盘了腿坐下,然后从怀里摸出条白色的帕子,眨巴着眼睛问她,“借我点针线。”
她抬眼瞥着他,莫名其妙地问:“做什么?”
他举了举手里的帕子,“我也缝条帕子用。”
“你也会做针线?”叶蔚蓝不解地问。
“嘿嘿……”他干笑了两声,却不解释,只是伸手在她推过来的针线笸箩里找了针线,韧上针,便开始坐在那给这条没有锁边的帕子锁边,此一绝对不合理的行为顿时引起了叶蔚蓝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