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做针线了,休息一会儿吧。”他夺过她手中的针线,丢到一旁,硬是扯过她,把她塞进被窝里。
“喂,我又不睏,我不想睡啦……”叶蔚蓝忽然发现他原来是在关心自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只觉得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很莫名其妙。
平日里,她晌午从来都不会睡觉,午饭后的一段时间,几乎都被她用来绣花了。
他给她盖上被子,然后按住想要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她,沉声道:“乖!你的病才刚好了一点,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她被困在被子里没法子挣脱出来,不禁有些羞恼,“宣宸,我休息不休息,用不着你管!”
宣宸的好意被她当成了驴肝肺,也不生气,而是就势躺到了她身边,将她带棉被一起搂在怀里,脑袋底下枕着自己的胳膊,眼神执着地望着她,“你不休息,我就不松手!”
“你……”他离她那样近,那张帅气的脸孔近在咫尺,近到她完全可以去数他到底有多少根眼睫毛,这让她的重重地一跳,突然间就说不出话来,只是脸孔爆红,红得简直要滴出血。
天知道虽然她的身体只有九岁,但是她的心智却已经二十岁了,这样被一个男子搂着,她怎么能自在?
虽然搂着她的男子现如今看起来是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孩子,但是她却在前世见过他长大成人的样子。
时空仿佛在一瞬间,在她眼前重叠,眼前的宣宸忽然就和前世的宣宸重叠到了一起。
让她有些分不清楚,前世她曾经遇到的那个坏家伙,到底是不是眼前的这个少年。
“歇会儿吧,虽然我很想戴你亲手给我缝的皮帽子,但是也不急在这一刻。”宣宸仿佛没有发现她脸颊上的那两团红晕,只是柔声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叶蔚蓝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妥协,再这样下去,等一下有人进来,她就该无地自容了。
虽然她本来也已经无地自容了,因为上次的意外,她里子面子都丢了,是强烈的复仇心态才导致她没有去寻短见,坚强的活下来的。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一男一女,孤男寡女的躺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不好看。
所以她开口道:“好,我休息,但是你得出去,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他微微地抿起嘴唇,“那你答应我,不可以等我离开以后,偷偷地爬起来!”
“好!”她垂下眼眸,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笑了,抬手揉揉她的头,起身下地,穿上鞋子,转身离开她的房间。
她的心忽然就静下来,只觉得一阵倦意涌了上来,眼皮开始往下沉,不一会儿,竟然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在她睡熟之后,刚刚离开她房间的宣宸竟然又转了回来,他抱着自己的铺盖,手上还拿了一本医书,蹑手蹑脚地把自己的铺盖铺到她身边,然后脱掉身上的棉衫,静悄悄地钻进了被窝里,翻开了手中的医书。
过了一会儿,大妞在门口掀起棉帘子,看到屋子里的一幕愣了一下,随后蹑手蹑脚地进来,拿了自己的针线走出去,搬了把椅子坐在屋门口守着,免得有人不识相地闯进去。
叶蔚蓝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熟睡的容颜,稚气的脸孔对他的英俊没有半点影响,只是增添了一抹平日里没有的童真。
她觉得自己的肝在痛,是被他气的。
他明明答应了她,滚出她的屋子,这是他们两个做好的协议,他离开,她午休,结果他却食言而肥。
他不但食言而肥,甚至还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简直是气死她了。
他居然敢跟她同床共枕!
她猛地坐起身,四下踅摸着趁手的家伙,她要宰了这小子,她一定要宰了这个臭不要脸的臭小子!
突然,她看见了自己的针线笸箩,便爬过去伸手从针线笸箩里抓起一把剪刀,高高地把剪刀举了起来,身上陡然迸出一抹杀气。
她想杀了宣宸!
就在这时,坐在门口的大妞忽然听见屋子里边窸窸窣窣的动静,便悄悄地掀起棉帘子往里张望了一眼,当她看到叶蔚蓝的举动时不禁吓了一大跳,赶忙失声唤道:“大小姐,不要啊……”
叶蔚蓝听到她的声音,高举剪刀的手一顿,心中顿时犹豫了一下,就在她犹豫的这一刻,大妞已经丢掉了手里的针线冲了进来,用力地把沈蔚蓝手里的剪刀给夺了过去,脸色煞白地压低了嗓音道:“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叶蔚蓝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脸上换上了一副浅浅的笑,“没什么,我就是想伸个懒腰!”
大妞不赞成地冲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人命关天,我的大小姐,你好歹也想想后果,这位小爷一看家世就不普通,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人。虽说咱们家沈爷跟宣家老爷有交情,可是那是人没出事,人若是出事了,咱们家沈爷的面子也不能管用了,到时候就是杀身之祸。”
“好了,我不是没做什么吗?”沈蔚蓝也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瞬间,实在是有些冲动了,赶忙对大妞说。“帮我打盆洗脸水来吧,我洗把脸,清醒清醒。”
大妞不放心地把剪刀牢牢地捏在了手里,拿出了里间屋,把剪刀放到自己的针线笸箩里,这才出去给她打洗脸水。
叶蔚蓝下炕穿了鞋子,走出卧房,来到外边的堂屋,准备洗脸。
大妞跟在她身边,小声道:“小姐,这样的事你可千万别再做了,人命关天哪,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咱们可怎么同宸哥儿家里人交代?”
“我知道了!”叶蔚蓝不耐烦地说,随意洗了把脸。
屋子里,睡在炕上的宣宸猛地睁开双眼,怔怔地望着前方,半晌,他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又闭上了眼睛。
叶蔚蓝坐到妆台前,拿起梳子梳理发丝,铜镜里倒映着少年纯真的睡颜,她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很浓重的错觉,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家伙前世的时候,并不是只会欺负她?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是在保护她,保护她不被别人欺负。
只是在保护她的同时,她会顺便成为他捉弄的对象。
当然也有他故意恶整她的时候,但是那样的时候相对来说却少一些。
她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终于看到他一脸疲倦神情地睁开双眼。
他坐起身,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呵欠,鼻音很重地说:“我怎么睡着了?”
“谁知道你怎么睡着的?”她没好气地说,随后打开衣柜,拿出自己那件马甲穿到身上。
“我本来就是怕你不肯睡,所以才来看着你的,可能是被你传染了倦意,我才会睡着。”他嬉皮笑脸地说着,穿上鞋子下地,又把自己的外衫拿过来穿上。
大妞走了进来,见他也起身了,便笑着说:“宸哥儿也起来了,我去帮你打洗脸水!你先让大小姐帮你把头发梳了!”
“好!”宣宸似乎是觉得大妞这个建议很不错,便笑着应了。
“喂,大妞姐,你胡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帮他梳头发!”叶蔚蓝恼火地表示反对。
宣宸却一脸的理所当然,“你是我未婚妻啊,以后就是我结发的妻子,让你帮我梳头发有什么不对的?结发的夫妻就是要帮对方梳头发啊!”
沈蔚蓝的嘴角本能地抽搐了好几下,这家伙是不是真的以为她年纪小就好糊弄?
结发夫妻的含义是要帮对方梳头发的吗?
结发本指女子答允了男方的提亲,就要用男方送来的五彩丝绳来束发,待得女子出嫁,洞房之时,由新郎亲手将五彩丝绳解下。
当然,这是指双方初婚的情形,若是再嫁或者再娶,便不能用结发来形容了。
而这家伙竟然用这么离谱的理由来糊弄她帮他梳头发,她不知道是他真的欠缺常识,还是自己看起来就好骗。
大妞在一旁笑了起来,“大小姐,你就帮宸哥儿把头发梳了吧,男人的体面都是女人给拾掇的,宸哥儿是你未婚夫,你帮他梳头发倒也是应该的。”
沈蔚蓝不禁羞得红了脸,“大妞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谁跟他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帮他梳头发呢!以前我没帮他梳过头发,也没见他披头散发、仪容不整过。”
却见宣宸一脸落寞地站起身,“好吧,既然你这么不想帮我梳头发,那我就去找随姨,随姨那么温柔,一定会想帮我把头发梳起来的。”
“你敢!”沈蔚蓝一听他说要去打扰娘亲,马上立起眼睛。
她娘整天照顾卓哥儿,累得要死,这会子肯定也在午休呢,若是被他吵醒,难免会因为睡眠不足而身子不好。
更别提卓哥儿还小,若是这会子被吵起来,怕是会哭闹。
宣宸马上笑嘻嘻地又坐了回去,“不想让我去找随姨,那你就帮我梳头发吧!”
沈蔚蓝知道这家伙是个螃蟹似的性子,一贯都横行霸道,担心自己不妥协,他真的会跑去折腾娘亲,只好咬牙切齿地决定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