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一招手,“宸哥儿,过来见过你沈伯伯。”
听到“宸哥儿”三个字,叶蔚蓝的心忽然猛烈地一跳,心跳顿时加快了数倍,忍不住就偷眼看了过去。
就见一个刚刚脱掉身上大衣的少年走了过来,这少年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身形颀长,身上穿着一件朱红色的织锦棉袍,领口袖口都用金丝盘扣,腰间垂着的一枚翡翠玉佩,色泽碧绿,通体晶莹,一望即知绝不是凡品。
他长得唇红齿白,模样十分俊逸,一双凤目,眼角微微向上挑着,无形中给人一种略显邪气的感觉。
于是,叶蔚蓝在极度震惊的情况下,左脚绊了右脚,“噗通”一声就摔了个狗啃屎。
瞬间,她觉得自己干脆再死一次算了,居然在这个人的面前摔跤这么丢脸。
宣宸马上甩下沈洛跑了过来,弯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担忧地问:“你没事吧?怎么平地也能摔跤呢?疼不疼?有没有摔伤?”
叶蔚蓝震惊地看着他明显担忧地神情,突然间有些困惑了,这个家伙……怎么就是这么阴魂不散呢?
她都躲到辽城来了,他怎么还追了过来?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被苍天不容的孽?怎么就是摆脱不掉他?
宣宸在她困惑的眼神中蹲下身子,轻轻地帮她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抬眸冲她悠然一笑,“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摔疼了?要不我陪你回房间去看看膝盖有没有破掉?”
沈洛皱着眉头,轻轻地清了清嗓子,不过其中的不悦显而易见。
宣羽赶忙大声唤道:“宸哥儿,干吗呢?赶紧过来见过你沈伯伯!”
宣宸有些无奈,只好起身转回去,走到沈洛面前,这才神情恭谨地给沈洛施了个礼,“小侄见过沈伯伯!”
他身后跟着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少年,那少年长了一张娃娃脸,两颗小虎牙,模样长得十分喜兴,身上的衣裳料子是极好的,不过却是一袭干爽利落的短打衣饰,让人一看即知是个小跟班。
他也走了过来,给沈洛施礼,“见过沈爷!”
“是宸哥儿和栾英呀,都长这么大了。”沈洛淡淡地说,神情并没有十分热络。
这厢,叶蔚蓝兀自站在那里发呆,即便是对沈洛扫过来的淡漠眼神也视而不见,因为宣宸出现得实在是太让她震惊了。
“蓝儿小姐……”杜希华轻轻地碰了她一下,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这间练功房都是用青砖铺的地,摔一下可疼了,他知道,因为他老挨摔。
“没事!”叶蔚蓝淡淡地说了一句,收敛了一下心神,便迈开步子,继续在屋子里绕圈跑步。
杜希华见她没伤到筋骨,放下心,跟在她身后。
谁也不知道,此时的叶蔚蓝一颗心就像被油烹了似的不平静。
她本以为,自己重活这一世,可以避开他,避开这个可怕的家伙,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都躲到边关来了,竟然还能遇到他。
宣宸给沈洛施礼后,便站到了一旁,眼眸含笑地瞥了一眼正在屋子里跑圈的两个人,便收回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静静地垂首站在一旁。
反而是他的小跟班栾英,睁着两颗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手上时不时地丢一颗花生米进嘴里。
宣羽有些无奈地看着沈洛道:“老沈,咱们也有三年没见了,你的态度就不能好一点?”
沈洛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你是第一天认识我?”
宣羽一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得,算我什么都没说。”他说着,打量着两个正在跑圈的孩子。“百里潇说你在教徒弟,就是他们两个?”
“是四个!”沈洛说着瞥了一眼炕桌上的香炉,香炉里的香刚好在此时熄灭,他这才咳嗽了一声。“行了,停下来吧。”
叶蔚蓝和杜希华停了下来,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来,宋佳聪和杜希杰也停止了拿大顶,小跑了过来,规规矩矩地挨着叶蔚蓝站下,小小的身子全都站得笔直。
叶蔚蓝偷瞄了一眼宣宸,宣宸骚包地冲她抛了个媚眼,她漫不经心地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他。
沈洛淡淡地说:“蓝儿,希华,这位是昌平郡王,你们唤他宣伯伯便是。”
叶蔚蓝给宣羽施了个礼,“见过宣伯伯!”
“嗯!乖!”宣羽点了点头,扭脸问沈洛。“这就是你夫人的外甥女?”
他今天是来见沈洛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叶蔚蓝,想到自己曾经收到的消息,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洛点点头,“她叫叶蔚蓝!这是小徒杜希华、杜希杰、宋佳聪!”
杜希华、杜希杰和宋佳聪也给宣羽施了礼,然后垂着双手站在那里,悄悄地打量着宣宸和一个跟宣宸站在一起的栾英。
宣宸突然开口道:“爹,从前时常听您提及沈伯伯,说沈伯伯是您最钦佩的人,一身通玄武艺独步天下,不如就让我留在沈伯伯这里,也好同沈伯伯学习一二。”
宣羽听了儿子的话,不禁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有你沈伯伯看着你,我也能放心了。”
叶蔚蓝的心顿时就是一跳,一没留神,被一口口水呛着了。
杜希华赶紧帮她拍背,“小姐,你没事吧。”
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她就是被吓着了。
沈洛冷淡的表情也终于破了功,他坐直了身子,没好气地瞪着宣羽道:“我可没想收你儿子当徒弟!”
宣羽一副无赖的嘴脸,道:“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你本来就教徒弟呢,就多教一个呗。”
叶蔚蓝看出师父似乎是不太乐意,不禁在心中暗暗祈祷,师父可千万别答应收宣宸为徒啊,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混蛋的,更不想和这个混蛋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
沈洛摆摆手,认真地说:“你这是千顷地一棵苗,就这么一个儿子,扔我这,你放心吗?”
叶蔚蓝拼命地点头,没错,师父说的没错!
“别人我不放心,你我还能不放心吗?”宣羽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一脸无奈的神情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不知道,这小子比我还能闯祸,才在都城把二皇子给打了。文墨那帮人不依不饶的,我只能带他躲出来,本来想把他放到百里潇的军营里,也好躲些清净,不过要是这孩子能跟你学些武功的话,倒也不错。当年咱们兄弟可是在一起学的武功,你的身手我最了解,把儿子交给你我放心。”
叶蔚蓝听了这话,忍不住开始用力地回想,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进了丞相府,不过因为年纪小,也听不来什么小道消息,但是有一件事她却知道,就是宣宸从来都没打过二皇子,也没因为打了二皇子而离开都城投奔百里潇。
她不懂,为什么那些曾经发生过,而她又没干扰过的事情会发生改变?宣宸明明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都城里才对,他为什么会突然间因为打了二皇子而跑来这里?
她的脸色不禁变得很难看,心中暗道,莫非是因为自己自己的重生,改变了许多事,所以也改变了宣宸的生命轨迹?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也太扯了!
她与他本来就应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才对,怎么绕来绕去,她又遇到他?
她有心出言拒绝昌平郡王的请求,但是却因为人小言微而不便开口,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洛身上。
“你放心我不放心,你家大业大的,就这么一个儿子,有个好歹的,我负不起这个责任。”沈洛的态度十分坚决。“再说了,你家宸哥儿的几个舅舅都是好武艺,用得着我来教吗?你还是把他送到百里潇那里去吧,让他在军营里锻炼几年,培养些亲信,日后也好谋个前程。”
说得好!叶蔚蓝在心里暗赞。
“老沈,你这就矫情了!”宣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咱兄弟这么些年的情分,这点小事你就真的忍心不帮忙?”
“不帮!”沈洛正色道。“这里可是边关,谁知道哪天会发生什么事?若是消息泄露出去,昌平郡王世子在我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哪。你也说了,咱兄弟这么些年的情分,就不能少给我找点麻烦?你要知道,鞑子恨你恨得牙根痒痒。”
嗯嗯嗯!叶蔚蓝听了不住点头,果然“姜是老的辣”,师父果然是高人!这种借口,既不伤彼此的颜面,又正大光明,谁不知道昌平郡王府是千顷地一棵苗,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出了意外,可没人能担得起。
“这你尽可以放心,我这次来辽城隐瞒了行踪,压根就没人知道我们爷俩儿来辽城了,我在家里还给宸哥儿找了个替身装病呢,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行踪的。”宣羽给他打了包票,然后重重地一叹。
“这孩子打小身子骨弱,这是吃了无数的药,身子骨才好点,让我自己下手教他练铜皮铁骨功,我是真下不去这手啊。我可以教他点拳脚功夫和剑法,但是他的底子不行,日后难免会吃亏,所以才想让他拜你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