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有差役把陈祥领了上来。
见陈祥跪在了堂下,知县老爷抓起惊堂木一拍,“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情要禀?”
“启禀知县老爷,小人乃是陈家庄的里正陈祥,我们庄子上来了吃人的老虎了,还请老爷开恩,派几位差老爷去,帮我们除了这祸患!”陈祥也会来事,说着,便给知县大人磕了个头。
见他已经把事情说了,陈安走了出来,双手抱拳道:“大人,属下有下情回禀!”
“哦?”知县老爷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我倒忘了,陈捕头好像就是陈家庄的,不知你有什么下情回禀?”
陈安瞥了陈祥一眼,开口道:“事关重大,请容属下去后堂禀报!”
“嗯?”知县大人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但是他沉吟了一下,想到自打自己上任以来,原本想要找了这陈安的错处,撸了他捕头的官职,好把捕头的位子让给自己打都城带来的张千,自己也好行事。
但是却没想到,这陈安竟然是个刚直不阿之人,这许多日子,半点错处都没让他给抓到,非但如此,陈安还在明里暗里的没少帮他,这才能让他得以在这辽城这么顺利地立足下来。
所以,他对陈安也是很信任的,将他当成了心腹。
此时,他却忽然阻挠自己办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也好,既然如此,那就跟本官到后堂来!”
他说着,站起身,来到后堂坐下,“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下情要同本官讲?”
陈安便压低了嗓音道:“大人,可还记得那酒疯子?”
听他提及酒疯子,知县大人不禁皱起眉头,“自然是记得,莫非此事还与他有关不成?”
那酒疯子武艺高强,身份诡谲,他至今都没能摸清楚那酒疯子的来历,心情一直都很不爽。
陈安道:“那只老虎,便是那酒疯子所养的。”
“什么?”只这一句话,便惊得知县大人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眼如铜铃一般瞪着陈安。“你……此事当真?”
陈安点点头,“绝对当真,如有半句虚言,属下愿受大人责罚!”
知县大人沉吟了片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的脸孔上忽然露出一抹浅笑,“陈安啊,本官自从来到辽城当这知县,承了你不少的情,本官都记得呢。”
“这是属下应当做的!”陈安谦虚道。
知县大人神情凝重,轻声道:“你上次跟我说,那酒疯子是叶姑娘的姨夫,这事没错吧。”
“小人不敢欺瞒大人。”
知县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陈安啊,本官得多谢你,救了本官一命。恕罪不恕罪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你放心,本官不会薄待了你。”
“大人言重了!”陈安接着又把刚刚杜希华来同他说的事情跟知县大人说了一遍。“属下不敢擅自行动,还请大人恩准,让属下去查探一下,这从东海而来的盐商家眷到底是什么路数?在我辽城境内,竟敢强行闯入百姓家中。”
狄庸徐徐地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你便放手去做罢了,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辽城百姓的安危,就是本官的安危!”
“多谢大人开恩,那属下等一下下了堂,便领人去查。”
狄庸心中有了数,重新开堂,坐好之后,便用力一拍惊堂木,“嘟!你这刁民,身为里正,一村之主,不思为村民谋求福利,却只想着坑害相邻,陷害邻里,该当何罪?来人啊,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前来告状的里正不禁大吃了一惊,险些被他的判决吓尿了,赶忙喊冤道:“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何来陷害邻里一说?那叶家真的有老虎啊……”
“再敢胡言,本官便夺了你的里正之位!退堂!”狄庸说着,起身向后堂走去,摆明了偏袒叶家。
陈安在一旁,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一挥手,便带领衙役们上前,皮笑肉不笑地把里正给按住了。
“祥哥,这是大人的决定,你可不要怪我们。”他皮笑肉不笑地对陈祥道,然后让人把陈祥按到地上,扒了裤子,打了他二十大板。
陈祥自然是被打得鬼哭狼嚎,他亲爹死了的时候,他都没哭得这么难过。
陈安帮他叫了一辆平板车,让人把他给送回家。
里正娘子一看他这模样,顿时就吓坏了,哭天抹泪的,“可活不了了,你不是去告状的吗?怎么让人给打成这样了?这还有没有王法啊?告状的怎么还挨打啊?”
“别哭了!你个败家娘儿们!”陈祥疼得正闹心呢,听到她的哭声,只觉得心烦意乱,趴在炕上呵斥道。“都是你这个败家娘儿们惹来的祸,你要是不带着人去叶家,怎么能搞出这种事来?”
“你这死老头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明明是你叫我领人去的!”里正娘子是个泼辣货,听他埋怨起了自己,马上就炸毛了,扯着嗓子喊道。“那婆娘明明说要去敦亲睦邻,我怎么知道她们想赖着住进叶家?我又怎么知道叶家养了只大老虎?”
“什么?你个败家娘们说什么?那姓钱的婆娘要赖着住进叶家?”陈祥从自家婆娘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什么,忽然明白了自己屁股上的这顿打是怎么来的。
他想起来,在衙门口,他先遇到了叶家买来的那个小奴才,姓杜的小子正在跟陈安说话,陈安一直都和叶家走得近,他们两家有亲,所以他猜,姓杜的小子肯定是去跟陈安告状的。
而知县老爷升堂的时候,又是陈安把知县老爷请去了后堂说话,知县老爷回来态度就变了。
“陈安!”他咬牙叫着陈安的名字,表情有些狰狞。“你竟敢害我!”
“你说什么?是陈安害你?”里正娘子听他提起陈安,也想起来了。“我还奇怪呢,咱们村子里的陈安就在衙门里当捕头,知县老爷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怎么能把你打得这么厉害,原来是他在里边使坏。”
里正娘子说着,霍地站了起来,“不行,我咽不下去这口气,我要去堵着门骂他去!”
“你给我回来!”陈祥见他这婆娘脑子一热就要出去闯祸,气得呼哧呼哧地,把她给叫住。“他如今是知县老爷跟前的大红人,得罪不起,惹恼了他,带人来把你抓进大牢可怎么办?”
“照你这么说,就忍啦?你被他们打成这样,怎么说也该去找他们要点药钱啊。”
“要个屁呀,还不赶紧去给我请郎中,我都快疼死了……”
……
杜希华在县衙门口,看了热闹之后,才去集市上买了叶蔚蓝要的东西,回来的时候,都是晌午了。
等他把背篓放下,叶蔚蓝便把他叫进屋子里,当着家里所有的人的面问他事情的经过,“希华哥,怎么样?陈大叔怎么说?”
随幽然道:“佳音,快去厨房,给希华盛碗绿豆汤来。这大太阳的,跑了这么老远的路,可真是辛苦你了。”
杜希华憨厚地笑了笑,才开口道:“回禀夫人,回禀小姐,我去了衙门,把事情跟陈大叔说了,陈大叔便打发我回来了,说是他会处理这件事。还有就是,咱村的里正去衙门告状了,说咱家养了老虎,想让知县老爷派人来咱家抓老虎,不过却让知县老爷打了板子。”
“哦?”叶蔚蓝听了,稍稍放了心,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陈安帮忙说话了,不然的话,现在回来的就不是杜希华了,而应该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
她对杜希华道:“大热的天,你跑了这一趟,着实辛苦,去歇着吧。”
杜希华喝了一碗绿豆汤,便去后院休息了。
叶蔚蓝想了想,对随幽然道:“娘,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的动静,陈大叔那边有着英姨的关系,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是陈大叔手底下还有人要打点,咱们没循着正常的途径去报官,他纯粹是私人帮忙,就得把他手底下的人都打点好,朝廷还不差饿兵呢,所以,我想给他拿一百两银子。”
随幽然点了点头,“此言极是,如今这个家里,你做主便是,这种事情以后不用事事都跟我说了,钱都是你辛苦挣来的,你要用便用吧,娘相信你不会乱花钱的。”
叶蔚蓝很是赞同她娘的话,她知道钱要怎么用,便从炕柜的暗格里拿出钱匣子,从里边拿出一锭十两的金锭子,给了宋恒之,打发宋恒之进城去把金子兑换出来。
马厩里那匹笨马到现在腿都是软的,也不堪用,宋恒之没法子赶马车,只好走着去。
十两金子,能换出二百四十两银子,金银兑换,不像换银票,需要十抽一那么多的费用,金银兑换的费用收取是百抽一,也就是二百四十两银子的百分之一,是二两四钱。
最终能拿到手的,是二百三十七两六钱银子,二百多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所以叶蔚蓝又让杜希华陪着一起去了,二人也好有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