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是他打都城带来的人,他的贴身护卫,如今也是这辽城的一个捕头。
张千眯着眼睛看着若无其事坐在那里,继续喝酒的落魄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回大人话,实在是看不出深浅。”
狄庸又扭脸看了一眼陈安,“陈安,那你呢?”
陈安轻声道:“我对此人有印象,他似乎就住在玉罗山山脚下的林子里,从前不这样,听说是因为他妻子难产死了,才变成这样的。”
“这么说,他是感情受了打击才这样的?”狄庸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对这落魄男子的身份更好奇了。
再说叶蔚蓝,见守备大人领人走了,才跑到那落魄男子的跟前。
“大人,你瞧,这丫头倒是有点意思。”张千忽然看见叶蔚蓝竟敢去和落魄男子说话,不禁好奇地说。
“是有点意思!”狄庸看着正在和落魄男子说话的小丫头,不禁喃喃自语道。
“这孩子名叫叶蔚蓝!”陈安笑道。“是我家亲戚的孩子,前些天才搬来辽城的。”
“名字倒是不错!”狄庸夸奖道。
酒坊门口,叶蔚蓝看到落魄男子依旧闭着眼睛,怯怯地出声道:“大叔!”
落魄男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她的一刹那,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但是他却没开口,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
叶蔚蓝把手里捧着的那个油纸包递了过去,“大叔,我请你吃烧鸡!”
落魄男子的嘴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只是被浓浓的络腮胡须遮住,让人看不见,他伸出脏污的手,接过那油纸包,打开,刚想扯下一条鸡腿啃一啃,却听到眼前这小丫头惊叫了一声,“住手!”
他茫然地抬起眼睛,纳闷地望着她,就见她严肃地瞪着他的手道:“你等我一下,等我哦,我回来之前不准你碰这烧鸡!”
说着,她转身跑进酒坊,跟酒坊的掌柜的说:“大叔,能不能给我一点水?”
酒坊的掌柜的认识她,知道她昨天来光顾过,便伸手指了指后院,“后院的厨房里有缸。”
“谢谢大叔!”她说着跑去了后院,这里的后院一共有两进,一进住人,另一进放货,她找到厨房,厨房的灶台旁果然立着一口水缸,旁边有盆架和木盆,她打了一点水,从怀里拿出一条手帕,在木盆里浸湿了,然后跑了出去。
落魄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听她的话,竟然乖乖地在那里等着她回来。
她跑得小脸泛红,气喘吁吁地,站到他身边,也不嫌弃他身上浓重的酸腐味道,吃力地抓住他的一只大手,用那条浸湿的帕子帮他擦抹着手上的脏污,雪白的一条帕子不一会儿就变成灰不溜丢脏兮兮的样子。
一边给他擦手,她一边小声嘀咕道:“手这么脏,拿了东西吃会生病的,须知病从口入。”
落魄男子眨了眨眼睛,心中微微有些酸楚,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唠叨这个话题了。
“好了,你瞧手是不是干净多了?”她帮落魄男子把手擦得干净了一些,扬起小脸蛋笑道。“大叔,你可以吃烧鸡了!”
落魄男子便伸手扯下一只鸡腿,大口大口地咬了起来。
叶蔚蓝微微一笑,蹲到了他身边,双手托着腮望着他吃烧鸡的模样,“大叔,你是不是会武功啊?”
落魄男子听到她的问题,眼睛一眯,微微的露出一丝冷意。
叶蔚蓝许是感觉到了他的冷意,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鼓足了勇气道:“大叔,你能不能收我为徒?”
她一直都没断了学武功的念头,之前跟宣宸学的太极拳,如今没有宣宸在一旁指导,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再有什么大的长进了,所以看到这个落魄男子,恨不得能巴住他拜师。
落魄男子的脸色突然一变,竟然把手中的烧鸡狠狠地丢了出去,一直在附近徘徊的几只野狗冲了过去,汪汪叫着争抢着烧鸡。
叶蔚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变成这样,不禁狠狠地怔在那里。
“滚!”落魄男子压抑着心中突然涌出来的杀气,沉声喝道,眉宇间毫不掩饰的戾气吓了叶蔚蓝一大跳。
一抹委屈的感觉涌了上来,叶蔚蓝的眼眶瞬间便红了,她委屈地站起身,轻声道:“对不起大叔,如果我有冒犯到你的话,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快步转身想要离开,却在走了五、六步后,听到身后传来他冰冷的嗓音。
“站住!”他瞪着她小小的身躯,心中暗骂自己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竟然会对这小丫头如此心软?
叶蔚蓝乖乖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用有些泛红的眼睛望着他。
其实她大可以直接走人,再也不搭理这个人的,可是经过昨天的事情,她却知道,他是一个武林高手。
她想学武功,她想学武功保护自己和母亲,既然是有求于人,那么她必须要低声下气,绝对不能发大小姐脾气。
“把这些垃圾带走!”落魄男子瞥了一眼脚边堆积得好像小山一般高的礼品,心中暗道,甄雄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叶蔚蓝没想到他叫住自己居然是让自己带走这些看起来就很昂贵的东西,不禁微微一愣,有些茫然地问道:“带去哪里?”
“随便你带去哪里,带回家自用随你,拿去卖掉也随你!”落魄男子有些不耐烦,站起身便大步走了。
“哎?”叶蔚蓝见他就这么走了,不禁有些着急,追了两步,却见他原本在她身前不过几尺远的,却在眨眼间就拉长到了好几丈,情知他是在施展轻功在甩掉自己,只好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瘦削的身影渐渐地远去。
站在宴宾楼二楼的狄庸凝眸望着落魄男子远去的身影,心中一凛,不禁叹道:“此人武功极高啊!”
张千点头道:“是啊,他这一手轻功便是十个我都赶不上。”
狄庸扭脸看着陈安道:“陈安,你刚刚说此人就住在玉罗山山脚下的林子里?”
“是!”陈安点点头。
狄庸想了想,开口道:“走,带我去见见他!”
“大人!”张千在一旁有些着急。“此人搞不清来路,大人不可轻易涉险啊!”
狄庸轻声道:“现在这里也没别人,我也不跟你们藏着掖着,张千,你是跟着我从老家来的,自然是我的心腹。而陈安,我知道,自从本官来到辽城,这上上下下的,都不服我,都是你明里暗里的帮衬着,我也把你当成了个心腹。”
陈安马上道:“多谢大人厚爱!”
狄庸摆了摆手,道:“我的处境你们也知道,这辽城说大不大,但是各方势力不少,本官的日子不好过啊。所以我需要更多的帮手,此人武艺高强,不管是什么人,能和他打好关系都是最好的。”
张千道:“大人所言甚是!”
陈安却苦笑道:“我只是有些担心,这酒疯子性情古怪,万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狄庸摆了摆手。“咱们走!张千,去跟酒楼的掌柜的买些酒菜带上。”
这时,宋恒之赶着马车出现在叶蔚蓝身边,原来是宋恒之在不远处看见那落魄男子忽然把自家小姐送给他的烧鸡给丢掉,而且好像在发脾气的样子,他不放心,便赶忙赶着马车过来了。
“小姐,你没事吧?”宋恒之从车辕上跳下来,抓着马缰绳,担心地问。
“没事!”叶蔚蓝露出一抹苦笑。“我没事,宋大叔,咱们回家吧。”
宋恒之听了她的话,低头瞥了一眼堆积在地上的那些礼品,“那这些东西怎么办?莫非就扔在这里不管了?”
叶蔚蓝道:“那位大叔把这些东西全都送给我了,搬上车吧。”
“啊?”宋恒之不禁一愣,眼睛扫过地上那些东西,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送这么多东西给你?”
“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他给了,就搬上车吧。”虽说无功不受禄,但是叶蔚蓝却觉得,自己和这个男子日后应该会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便也大方地接受了他的馈赠。
因为她刚刚见识过了他的轻功,这更加坚定了她拜他为师的念头,虽然这次被他拒绝,但是她不会放弃。
或者,她可以将他的拒绝当成一种试炼,也许他本来就是想要试试看,她拜师的心诚不诚。
宋恒之听她这么说,便把女儿从车上叫了下来,让女儿帮忙,三个人一起把地上那些礼品搬到了车上。
宋恒之便跳上车辕,鞭子一扬,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几匹快马从他们身边过去,正是陈安等人,陈安同他摇了摇鞭子,也没说话。
宋恒之几个到家以后,又是把随幽然和李凤吓了一跳,搞不懂他们三个不过是进城去买些药材和食材,怎么会带回来这么些贵重的礼品。
随幽然在查看这些东西的时候,发现全都是值钱的东西,不禁吓了一跳,忍不住问:“蓝儿,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
她可不认为女儿身上的银钱能买得起这些东西,不说别的,便是其中的一对龙凤玉佩,便是极品的羊脂白玉,价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