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走了出去,去厨房洗了把脸,又把手洗干净,回屋子里去换了一身衣裳,李凤刚好把早饭做好,热腾腾的小米粥,香喷喷的葱花炒鸡蛋,外焦里嫩的酥油饼,全都香气扑鼻。
叶蔚蓝招呼着宋佳音一起坐下,看到宋恒之也从西里间走了出来,坐下一起吃早饭,便开口道:“宋大叔,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没事!”宋恒之笑道。“昨天就是摔了个跟头,没伤着筋骨,不然的话今天就爬不起来了。”
叶蔚蓝松了一口气,“这就好!那等一下还得劳烦您,赶着马车带我进城去,我想给小黑再买点药,还有稳居宴要买的东西,也想一起买了。”
宋恒之点了点头,“行!”
随幽然在一旁担心地问道:“宋大哥,你受伤了吗?”
“没有,昨儿就是摔了一跤。”李凤在一旁道。“你用不着担心,他皮糙肉厚的,没事。”
随幽然忍不住微微地颦起了眉头,露出一抹愁绪,“说起来还是我没用,连累了你们。”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李凤道。“要不是你和蓝儿小姐,他这条命就没了,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哪里来的连累?”
吃了早饭,叶蔚蓝和宋恒之父女休息了一刻钟,便赶了马车进城,贯穿城南和城北的那条大街刚好路过酒坊,但是酒坊的屋檐下却空无一人。
叶蔚蓝隔着马车的车窗没有看见人,心里有些微微的失望,不过她只是失望了一下下,便打起了精神,因为时间还早,还没到晌午呢,也许到了晌午那人就该来了。
他们先到骡马市那边的兽医馆,给小黑买了几瓶金疮药,和用来熬药水的草药,然后又去街上找了粮油店、肉铺、杂货店之类的店铺,将摆稳居宴要用到的食材搜罗了一遍。
他们差不多请了全村的人来吃饭,如果食材准备的不充足,让人家吃不饱就不好了。
在城里转了一大圈,三个人来到了菜市场,辽城不允许小贩随意摆摊卖东西,没有店铺的一律都要到城中的农贸市场来摆摊子,辽城一共有四个农贸市场,东南西北四个区,每个区都有一个,这农贸市场是个露天的市场,用红砖砌的围墙,里边都是用青石板搭的一个个的小台子,台子上边有篷子,固定的卖家租赁这么一个小台子是一个月九十文钱,非固定的卖家,只要交三文钱,就能临时租赁一个台子摆摊卖货。若是东西少,不想租台子卖,也可以在附近找个空地买,交一文钱就行。
他们是在南门进城,距离西南角的农贸市场最近,叶蔚蓝将该买的东西全都买得差不多了,和宋恒之商量了一下,打算打道回府,结果路过那家酒坊的时候,远远的,宋恒之就看到有一群人围在那里,便小心翼翼地把马车停到了路边,然后转身对车厢里的叶蔚蓝道:“小姐,昨天那位壮士好像在那里呢,不过有很多人围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
昨天那落魄男子救了他,他便没有再将那男子当成乞丐看。
叶蔚蓝便掀开车帘往外瞧,果然看见一群衣着光鲜的人聚集在酒坊外,她想了想,从车厢里拿起一个油纸包,油纸包里传出烧鸡浓浓的香味,然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对宋恒之道:“宋大叔,你和佳音姐在这等着,我过去瞧瞧。”
宋恒之紧张地说:“小姐,使不得啊,还是你和佳音在这等着,我过去瞧瞧吧。”
“没关系的,不管怎么说,我是个小孩子,只要不是人贩子,应该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孩子的。”叶蔚蓝说着,便走了过去。
却说那群围着落魄男子的是守备府的人,守备甄雄昨天晚上思前想后,决定来给此人道歉,“如朕亲临”那块牌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亮得出来的。若儿子真是惹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后果堪忧啊,搞不好会连累自己这个当爹的。
所以他一大早就带人出来了,在附近等了许久,才等到此人进城,赶紧带着礼品跑了过来,抱拳拱手,笑呵呵地说:“兄台,对不住了,昨天的事情,都是小儿莽撞,还请兄台不要见怪!”
“滚开!”那落魄男子没好气地举起手中的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后,带着微醺的醉意骂道。“少在这里打扰我喝酒!”
甄雄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不过却也不敢发火,脸上依旧挂着谄媚的笑容,“不知兄台贵姓高名?若是爱喝酒的话,我那里有三十年的竹叶青,兄台不如去我府上,好好的喝个够。”
“三十年的竹叶青?”落魄男子醉醺醺地抬起眼睛,露出嘲讽的表情。“守备大人好阔气!”
甄雄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尴尬,酒这种东西,都是年头越老越贵。
就拿这竹叶青来说,是地处晋西的酒商酿造的酒,以白酒为底,里边加上竹叶、砂糖、紫檀、当归等十几味药材酿造而成的,具有性平暖胃、舒肝益脾、活血补血、顺气除烦、消食生津等多种功效。
这种酒放在北方,那是极稀罕的,因为北方人是无论如何也酿造不出这样的酒来,首先北方压根就没有竹子,这竹叶就没地方找去。
所以这竹叶青都是打晋西走了好几千里路运来的,在晋西当地,三十个铜板一斤的五年竹叶青,运到辽城,价钱至少也会翻上十倍,三百个铜钱一斤,酒坊的老板都未必愿意卖。三十年的,那自然更是天价了,别说在这辽城,便是晋西当地,一斤装的一坛三十年竹叶青,至少也得二十两银子,到了这辽城,妥妥的能卖上五十两银子一斤。
以甄雄那正五品的俸禄银子,想买这三十年的竹叶青可有点吃力。
这落魄男子对他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嘲讽他贪污受贿。
不过甄雄不能承认啊,只好硬着头皮道:“兄台见笑了,这竹叶青都是很久以前买的,,买的时候没有那么贵,不过才几两银子一坛,这是在家中放了十几年,才有三十年的。”
那落魄男子却把眼睛闭了起来,默默地晒着太阳,对甄雄一干人等完全的视而不见。
甄雄的脸色微微一变,说起来在宿夜王朝,守备乃是正五品的官职,根据城池大小,旗下的士兵人数不等,负责掌管地方军务,手中的权力那是相当大的。
让他对着一个乞丐低声下去本来就有些没面子了,如今这个该死的乞丐居然还给自己脸色看,真是让人气愤。
不过甄雄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毕竟能在他这样的人物面前,很少人能如此镇定,更别提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外边看起来很像乞丐的男子其实身上有一身很可怕的功夫。
所以他不敢冒险,他能在守备这个位子坐了这么久,与他的小心不无关系。
见这男子很显然不待见自己,他也不想久留,一挥手,他带来的那些人纷纷上前,把手上捧着的礼品放到了地上。
甄雄道:“兄台,小儿无状,得罪了兄台,还请兄台恕罪,这些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望兄台笑纳。”
落魄男子依然闭着眼睛,眼皮子都没撩一下,似乎睡着了一般。
甄雄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若是之前对此人的身份还有些怀疑,那么此时,他是一点怀疑也没有了,在沧澜王朝,便是当朝的丞相也不会如此无视他,这落魄男子虽然看起来落魄,但是刚刚他盯着自己的那一眼,便让他知道,这男子肯定身份不凡,只好道:“下官不打扰兄台在这里休息了,告辞!”
说完,他转身领着府里的下人们走到一旁,旁边有几匹马和一辆马车,他翻身上了马,扬鞭而去。
就在酒坊对面的宴宾楼上,二楼靠窗的位置站着一个男子,这男子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月白缎的长袍,腰间素银带,长发高挽,用一根精致的银簪子固定在头顶,身上的官味甚浓。
他不是旁人,正是这辽城的新任知县狄庸。
话说这位狄大人可不是一开始便是这辽城的知县,而是从前的京都府尹,官居正三品,掌管都城的一方治安。
结果在去年,他接到了皇上的圣旨,说相府有人放印子钱,他便带了人去了相府把人抓进了大牢,没想到那妇人竟然上吊自杀了,于是,丞相文墨便寻了他这个错处,把他给贬来了辽城,调他来辽城任知县。
陈安昨天回了府衙,便跟他汇报了此事,他顿时就有些好奇,路边的一个乞丐,随便拿出一块牌子,便吓退了守备家的大公子,这可是稀罕事。
他身为堂堂知县,自打来到这辽城,没少吃守备的亏,所以对这个陈安口中的酒疯子十分的好奇,详细地打听了之后,知道此人差不多每天中午都会带着猎物进城来换酒喝,所以特地来此,打算瞧瞧此人。
“张千,你对此人有什么看法?”见到酒坊门口的那场闹剧已经结束了,他轻声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张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