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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水池

清晨,当第一抹透明的曙光照射在卡特思班监狱的时候,哨所上的看守终于放松了一丝警惕,就像是在漆黑的坟场里突然听到了一声红冠公鸡的鸣叫,声音无坚不摧,仿佛所有的光怪离奇在这一刻都将全部退散。

尾蚁还没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听见小勇已经到了,他在里面一边悠闲的哼着小曲,一边侧身收拾着办公桌上的杂物。听见了脚步声,他急忙转过头来,从恭敬的表情上看得出他早就在心里猜到是尾蚁来了,“副狱长,来这么早啊,嘿嘿。”

“嗯,你今天来的也挺早。”尾蚁淡淡的应了一声,表情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就像昨晚根本没有看过大山写给自己的那封密信,无论发生什么事,从不把表情轻易写在脸上,这也算是尾蚁的一个特点。

“可不是嘛,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也不知是怎么了,我这心里慌得狠,一夜都没睡好。”说着小勇打了个哈欠,接着道:“这事儿也真是怪,晚上我还特意加强了值夜的守卫,结果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怎么了?”尾蚁望了小勇一眼,发现小勇的神情起了一丝变化。

“一定是‘她’干的!”小勇神秘兮兮的凑到尾蚁耳边,“早上有人在四号监狱的水池里发现了303的尸体。”

“谁是303?”尾蚁寻思了一下继续问,其实在心里已经大概猜出来答案。

“就是昨晚在三号监狱里失踪的那个‘老七’。”声音被小勇压得很低很低,以至于尾蚁在脑海中又重复了一遍小勇口中所说的这句话。

“知道是谁发现的吗?”尾蚁想了想,然后平静的问。

“是……好像是看门的那个老头。”似乎小勇的脑子里,一时没反应过来尾蚁会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他顺口说了出来,又可能是觉得这样回答有些模糊,然后又补充道:“那老头的宿舍就在四号监狱旁边,所以早晨经过水池时发现了老七的尸体。对了,算起来他应该是卡特思班最老的那一批狱警了,后来退休后选择留在这里当了门卫。”

尾蚁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何,他想起了监狱长大山在信中所讲的“这所监狱里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然后他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自己第一天来到卡特思班时,为自己开门的那个门卫老头,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的去想,也想不起来门卫老头的那张面孔了。唯独他那条胳膊上爬满蜈蚣似的刀疤,留给尾蚁的印象最为深刻,往往表面上最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藏得最深的人,尾蚁觉得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线索。

入夜,冷风像是早就商量好一样,一股脑全部争先恐后的刮向了卡特思班。

尾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起身微微掀了掀拉链,除了高处哨台上的探照灯,狱警们的宿舍已经漆黑一片。看来小勇说的没错,为了加强夜间的戒备,平时每天值夜的只有两个人,现在望过去,哨台上一共站了四道人影。那四道人影在阴影下一动不动,直挺挺的站立着,任凭冷风把他们的衣角吹得快要掀起来。可是离得太远了,尾蚁看不清他们的脸,总有那么一瞬间,尾蚁感觉那四道人影仿佛都是用木头做的假人,就像是人们经常可以在乡下的农田里,瞧见稻田的中间或者边上,会被人插上一两个奇丑无比的稻草人,那些都是农夫为了防止庄家被破坏,故意用来吓唬经常飞到田里作祟使坏的小乌鸦们。

见到外面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沉思了片刻,尾蚁走到门旁,悄悄打开门闪了出去,他准备去四号监狱的水池旁看一看。

由于尾蚁所住的房间比较靠近三号监狱,所以这里到四号监狱还要走上一段距离。他手中的手电并没有打开,刚开始时步伐放得很慢,直到眼睛适应了在黑暗的环境中前行,眼前的景象才变得稍微清晰那么一点。

冷风渗透了尾蚁的大衣,有点刺骨,这反而让尾蚁有点佩服起来正在哨台上站岗的守卫,他回头再次望了一眼远处哨所上的守卫,发现他们的身影依然一动也不动。尾蚁想到小时候在深冬的夜里,小小的身子乖巧的依偎在奶奶身旁,时不时还会抬头看看奶奶。奶奶戴着老花镜认真的织着毛衣,身前有热烘烘的暖炉,尾蚁肚子饿时可以缠着奶奶做点好吃的。此时尾蚁的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些温暖的笑容,只是在这漆黑冰冷的深夜,没有人可以看到。

夜色更深了。风声一直就没有停下过,打在树上会发出“哗哗”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树后捂着嘴偷笑。尾蚁的神情开始紧绷起来,前面的地段出现了高耸的大片阴影,尾蚁知道那便就是四号监狱。

这座恐怖的监狱,就连穷凶恶极的杀人犯也不敢在此地称雄,仿佛这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人随时监视着。这个潜伏在黑暗中,私自操控着整个卡特思班的人究竟是谁?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吗?答案就快该揭晓了吧。

尾蚁来到水池旁,轻轻弯下身子,水面上除了一抹皎洁的月光和自己的黑影,其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他收回身子若有所思起来,这里的风声比来时经过的小树林还要恐怖,呜呜的声音像是对死者的哀悼。

死去的人啊,你的肉身已经承载不了肮脏的灵魂。

死去的人啊,你无助的瞳孔里就像是初来到这个世上时,那一瞬间的恐惧。

死去的人啊,无尽的欲望已经使你丧失了最初的信仰。

死去的人啊,回到地狱中来吧,这里才将是你最终的归宿。

尾蚁的脑袋一阵晕眩,不知道是因为风声,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尾蚁的心神很乱,谨慎的心理告诉他,这个池子有问题,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此时他的眼角无意中扫向了水面,瞳孔顿时大张。尾蚁惊诧的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水池里兀然多出来一道模糊的黑影。

情急之下,尾蚁想到了手中还握着手电,他立刻打开强光朝水面照去,多出来的那道黑影已经被越拉越长。就在这时,黑暗中一只突如其来的大手堵住了尾蚁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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