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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忆梦

悟空走到老树前,想起方才与土地神饮酒,摸摸身上,饮源壶还在。便用金箍棒砸地,唤土地神出来。

忽然从客栈的二楼窗户上跳下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沙和尚。“大师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紧接着,又一个身影飞过来,“猴哥,我也去。沙师弟也在啊。”

悟空道:“好兄弟,算你们还讲情义。”

一股青烟起处,土地神现出本尊,“大圣有何吩咐?”

悟空道:“刚才有一狼妖抓走我师父,你可知道狼妖住在何处?”

土地神道:“此处确有狼妖,那狼妖也是如意真仙的徒弟,住在岳家村西小浮山嚎云洞,大圣可去救回师父。”

众小妖抬着唐僧走在小浮山上,唐僧道:“你们这些小妖不知天高地厚,待会猴子来了,你们屁股就要开花了。”

小妖的头领说道:“休要说大话吓唬妖怪,猴子是何方神圣,斗得过我们大王?”

众小妖欢呼雀跃着,其中一个年老的小妖说道:“好像曾经听大王说过,五百年前有一只猴子十分厉害,十万天兵天将也斗不过他,最后被如来压在五指山下。”另一小妖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大王果真不是那猴子的对手。”年老的小妖说道:“虽说我们大王不是那猴子的对手,但是我们大王有后台啊,大王的师父是如意真仙,而那如意真仙是牛魔王的亲弟弟,牛魔王是孙悟空的大哥,还怕那猴子干啥。”另一小妖说道:“这样一来,唐僧肉岂不是更不能吃啦,那牛魔王和猴子是兄弟,自然会让我等放了那唐僧。”年老的小妖道:“那牛魔王和猴子哪还有什么兄弟情分,猴子曾经打伤了红孩儿,送与观音菩萨做了善财童子,两人恐怕早就是敌人了。”

众小妖说说笑笑便来到嚎云洞,狼妖已等候多时。

腥味弥漫在山洞里,散落的白骨让唐僧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狼王道:“天地万物皆有生命,佛家说众生平等,为何人类却要残忍地杀害动物,食其肉,煮其骨。若人类所为是对的,我之所为又如何不对。”

唐僧道:“大王所言甚是,所以我佛家只吃素食,既然我从不杀生,大王应该把我放了。”

年老的小妖进言道:“大王可将唐僧送与如意真仙,只怕那猴子快要找上门来了。”

“也罢,你们各自逃命吧,我去师父处求助。”说罢,狼妖卷着唐僧往解阳山飞去。

不多时,悟空便寻至小浮山,三人分开来找,一棵大树后,八戒捉住了年老的小妖。

小妖道:“你们师父已被吃掉了。”

八戒哭道:“刚才还说师父命大,谁知这是匹饿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快点带我们去见师父。”

小妖将三人带至嚎云洞,指着地上的堆堆白骨,“这就是。”

沙僧道:“你们大王呢?”

“云游去了”

沙僧道:“师父乃金蝉子转世,岂能轻易就被你们杀害,快点说我师父在哪?”

悟空举起金箍棒,手起棒落,小妖已死。

“他不会说的。”

天已微亮,客栈里依旧冷清,除了悟空与师弟们,别无他人。

道士依旧穿着道服,店小二也换了道服。

“客栈要关门了,我的使命已经完成。”道士说道。

“你不报仇杀狼妖了吗?”悟空道。

“还用得着我出手吗?”道士说道。

“你们要去哪里?”悟空问道。

“云游四方,潜心修道,希望有一天可以飞升成仙。”道士说道。

八戒说道:“你倒好,自由自在了,我师父还不知去向呢。”

道士说道:“那狼妖定是擒着你师父去了解阳山,你可去那里寻他,以后的事不是我等凡人可以帮上忙的。就此作别了。”

悟空撇下八戒沙僧,先行飞往解阳山。

从岳家村至女儿国,一百余里,并无村庄,更无路人。

桃花开了,悟空躺在树上,望着天上的云彩,不觉进入了梦乡。

仿佛是守候了五百年的漫长岁月,一只流着泪的小白狐爬上了桃树,她看着睡梦中的悟空,用自己柔软的尾巴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悟空抓住了那个尾巴,紧紧地贴住了自己的脸。

悟空的眼睛没有睁开,他还在梦里,那个被人关心的梦里。

“小猴子,你为什么被压在山底下呢?”一只小狐狸问道。

“因为那天上诸神容不下我,我与他们争斗,被如来佛祖用奸计压在山下。”

小狐狸拍拍悟空的脑袋,“你的头上有一片树叶?”

“是吗,我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小狐狸笑着说:“山上的桃花开了,我去摘几支桃花插到你头上吧。”

桃花又开了。

小狐狸蹦蹦跳跳地回来了,此刻,她已变成十七八岁少女的模样。

“你是谁?”悟空道。

“我是刚才的小狐狸啊!”小狐狸把桃花仔细地插到悟空头上。

悟空的脑袋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就像在花果山的桃树上,晒着阳光,吃着美味的仙桃。

小狐狸蹲在悟空的身旁,双手拖住两腮,“你好帅!”

“阿狸,我们回家了。”一个声音从山上传来。

“小猴子,我该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阿狸变成一只小狐狸往山上跑去。

“妈妈,山下压着一只小猴子。”阿狸说。

“从前这里没有山的,两百年前,这座山从天而降,小猴子已经被压在山下两百年了。”

“阿狸,我记起来了,桃花已经开过两百次了。”悟空道。

“两百年的时间,就你自己在这里,你不害怕吗?”阿狸说。

“什么是害怕,俺老孙从来没有怕过谁。”悟空道。

“你有名字吗?”阿狸说。

“师父曾经给我起名叫——孙悟空。”悟空道。

“悟空,我要救你出去。该怎么做呢。”

“要救我只需将山上那张金字压帖揭下,你应该揭不下来,如来不会放过我的。”

“那我也要试试。”

阿狸变作狐狸向山顶跑去,一棵树支划破了阿狸的小爪子,鲜血一点点流了出来,在阿狸的身后留下一排排红色的爪印。

终于看到了,就是那块在风中飘着的布块。阿狸伸出流血的手指拉住了那张金子压帖的一角。

那张金子压帖……竟然被扯下来了。

阿狸兴奋地跑下山去,她的爪子很疼,每一次与地面的撞击,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一块石头把阿狸绊倒了,阿狸滚下山去。

“悟空,你看,我把这张压帖揭下来了。”阿狸的头发已经散乱了,衣服上也是一块一块的污迹,笑得那么天真。

悟空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也许是对阿狸的心疼,也许是对两百年痛苦的感慨,也许是终于要自由的激动。

“阿狸,你先站远点,我要把这山抗起来扔进大海。”悟空道。

轰隆隆,悟空扛起了整座山飞往东海,巨大的撞击声响彻天地,五行山缓缓地沉进海里。

悟空看着海水里的自己,不复昔日的光荣,那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自己。鬓边还挂着青草,眉间有土,鼻凹处藏泥,十分狼狈,指头、手掌上皆是尘垢。

这一切都是神佛所赐,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众生平等,为何神佛要高高在上,同为生灵,为何我要居你之后。

悟空怒火稍熄,一头钻进海里,如同鱼儿得水,玩耍的不亦乐乎。洗去一身尘垢,悟空心想不能就这样去见阿狸,一个筋斗往花果山飞去。

众猴见大王归来,欢呼嚎叫好不热闹,那小猴端来果盘,老猴赶来叙旧,其乐融融。

悟空道:“今番回家,我有紧急事要做,把藕丝步云履、锁子黄金甲、凤翅紫金冠取来。”

美猴王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悟空仿佛找到了曾经的自己,无拘无束,傲视天地。

老猴说道:“大王威风不减,只是二百年不曾回家了,有些小猴们都不认识大王了。”

悟空道:“等我回来,再与猴儿们好好相聚。”

“孙悟空,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阿狸还站在原地。

眼前的悟空让阿狸有些害羞,她仿佛看到了他的曾经,看到了他骄傲的过往,她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激动,扑向悟空的怀里。

悟空道:“除了师父,你是这世间唯一给过我温暖的异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悟空看着眼前的阿狸,一滴泪落下。

阿狸迅速伸出手掌,接住了泪滴,“孙悟空,我要收藏你为我而流的这滴泪。我爱你。”

悟空道:“什么是爱?”

阿狸说:“爱就是喜欢,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悟空道:“妖孽也可以有爱情吗?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只是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

阿狸说:“我不管,我喜欢你,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悟空有些呆了,他还没有经历过人世间的感情,她对阿狸的只是感动,那种第一次被人关心疼爱的亲切。

“喜欢是爱吗?”悟空道。

阿狸想了想说:“喜欢就是爱,不喜欢为何爱,不爱又为何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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