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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山中岁月

悟空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睁开了眼睛。

“孙悟空!”阿狸跳下桃树,斜着脑袋喊道。

悟空呆住了,阿狸还是来找她了。

“你来干吗?我要和师父去西天取经,我们不收女人的。”悟空略带伤感地说道。

阿狸刚才还笑得如花般灿烂的脸蛋,像是受到了打击,突然变作悲伤模样。

阿狸说:“对不起,当年我没有揭下五行山上的金字压帖,给了你希望又让你失望。”

悟空道:“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揭不下来。那张金字压帖被如来佛祖施了法术,不是你可以揭下来的。”

“还记得那三百年吗?”阿狸说。

山上的桃花一年年地盛开,结果。每天去看悟空成了阿狸的习惯。

“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干吗?”阿狸说。

“抬头看看天空,或者睡觉,偶尔也想想师父。”悟空道。

“你没有想过我吗?”阿狸说。

“当然想过了,想让你陪我说说话,不至于这般寂寞。”悟空道。

阿狸说:“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时至盛夏,山上的杏树桃树都已成熟。

笛声悠扬地传来,山林小路上一牧童骑着青牛缓缓而来。那青牛啃几株草,往前走几步。牧童似乎看到了压在山下的悟空,放下嘴边的笛子,下了青牛,朝悟空走来。

“小孩,去帮我摘几个桃子解解渴如何?”悟空道。

那小孩见猴子说起人话,竟也不奇怪,去桃树上摘了几个桃子扔与悟空,自己也吃着。

“小猴,听爷爷说你被压在这里好久了,怎么不见你老去?”牧童道。

悟空笑道:“我乃天产神猴,长生不老。小孩,常来玩耍啊。”

牧童又去树上摘了几个桃子,放到悟空跟前,说道:“我要回家了,改日再来看你。”

悟空点点头道:“好好好,你且归去。”

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奔跑过来,停在牧童面前,牧童蹲下来,抚摸着小狐狸,说道:“好漂亮的小狐狸。”

这狐狸围着牧童又转起圈来,似乎想留住牧童,几圈下来竟把自己转晕了。躺倒在牧童面前,化为少女模样。

牧童吓了一跳,大喊着“有狐狸精”,跑向悟空。

悟空道:“阿狸可真调皮,捉弄起小孩来。”

阿狸晃晃悠悠地说:“我见他对你这么好,想和他玩耍一下嘛。小孩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悟空见小孩果真被吓到了,也来安慰道:“小孩莫怕,她只是一个小妖精,万物生灵皆可修成人形,不必惊慌。”

阿狸打开小包袱说:“我摘了很多野果,我们一起吃吧。”

牧童见阿狸这么漂亮可爱,又听了他们的安慰,刚才的害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二人围坐在悟空面前,三人吃着野果,说说笑笑。

夜幕降临,山林中鸟兽声此起彼伏。

一只乌雀落在悟空面前,在地上走了几步,又伸开翅膀飞走了。

悟空望着乌雀消失的天空,不觉黯然神伤。

二百多年了,花果山的孩儿们恐怕早已不认识自己。人世间沧海桑田般的变化,也都与自己无关,只能在这山下望着小小的一片天。

人在受苦的时候往往会想起自己的亲人,悟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又能想到谁呢?自然是菩提祖师,自从悟空离开了师门,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菩提祖师只教了他修行妙诀、七十二般变化和筋斗云,悟空便有这般本领,上天入地无人可挡,可知那菩提祖师的本领更加非同一般。

“孙悟空,你在看什么呢?”

悟空回过神来,看见是阿狸,“你今晚怎么不跟你娘修行去,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阿狸说:“我想多陪陪你,所以偷跑了出来。”

正说间,阿狸母亲早已跟来,拉住阿狸便要走。说道:“你这点法力,如何能在妖界混,还不给我好好修炼。”

悟空道:“夫人且慢,修行乃长久之事,不在眼前这一时,阿狸既然来了,让她多呆一会儿又何妨。”

这千年狐妖闻听此言,便说道:“常听四方妖怪说,这五行山下压着一神猴,此猴神通广大,自封齐天大圣,大闹天宫,后被佛祖压在这里,想必就是你吧。”

悟空道:“想不到俺老孙名声还挺响亮,只是如今在这里受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啊。”

千年狐妖道:“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不死,总会出头。”

悟空称赞道:“妙,说得妙。”

千年狐妖道:“我经五百年方修成人形,又经五百年方有些许道行,如今每日修炼,只盼早日飞升成仙。”

悟空道:“做神仙不自在,不如做妖精逍遥快活。”

阿狸说:“我要做妖精,我要永远快快乐乐,无拘无束。”

千年狐妖道:“我们怎能和大圣相比,大圣几时把天上诸神放在眼里。希望大圣有朝一日逃出生天,不负阿狸的一片心意。否则别怪我不自量力,对你不客气!”

阿狸拉拉千年狐妖的衣襟,小声地说:“娘,你说什么呢,不要为难他。”

千年狐妖拽起阿狸的小手,转个圈,便没了身影。

白天看阿狸玩耍,时而有牧童作伴,夜晚望繁星漫天,对月长眠。

不觉又度过了许多的岁月……

时值深秋,五行山上已有些寒冷。云雾飘渺处,一鹤发童颜的道人缓缓而来。

悟空大叫:“师父…师父…”

那道人下了云,悠哉悠哉地走到悟空跟前,俯身抚摸着悟空的脑袋,此人正是菩提祖师。

悟空早已泪流满面。

“徒儿,本事不是用来卖弄的,你不听我话,至有此祸,皆是咎由自取。”菩提祖师的声音浑厚而清亮,仿佛有千钧之力,使人不敢有丝毫反抗。

悟空道:“徒儿知错了,师父可有办法救我出去。”

菩提祖师道:“救你出去不难,只是大道如此,你始终逃不过此劫。我不是救你的那个人。”

悟空道:“师父可否指条明路?”

菩提祖师道:“自会有人前来指路,你只需在这里耐心等待。望你日后好生修行,再不惹祸。记住,不许说你是我的徒弟。”

悟空道:“弟子谨记在心。”

菩提祖师道:“我教你的修行妙诀,你可还记得?”

悟空道:“记得记得,师父单独传我的妙诀,怎能忘记。”

菩提祖师脸上露出笑意,转身挥一挥衣袖,驾起云雾要走,口中念道: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生命无他说。

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

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

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

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

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

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

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声音毕,菩提祖师已不见了身影。

山中的岁月似乎十分漫长,树叶密了,树叶落了,花儿开了,花儿谢了,多少个荣枯,多少个寒暑,阿狸始终陪在悟空身旁,悟空也终于等来了指路人。

阿狸笑着笑着就哭了,悟空就要离开她了。

三百年的守候,阿狸已深深地爱上了这只猴子。

因为悟空,阿狸没有专心修行,她还是个法术低微的小妖。有时候阿狸会想,当初她究竟是怎样爱上这只猴子的,但也就这样无法自拔了。

“这些天不能陪你了,我娘被一个法力高强的妖怪打伤,我要守在她身边照顾她。”阿狸眼中含着泪说。

悟空道:“是被什么妖怪打伤的,待我出去,非要把他打个稀烂。”

阿狸说:“那妖怪号称大力牛魔王,使一个混铁棒,神通广大,法力高强。想要霸占我娘为妾,我娘不从,与他打斗,被他打伤。”

悟空哈哈一笑,“我道是谁,原来是这头大色牛,等我出去,非要好好教训他。”悟空刚想说出与牛魔王结义之事,略一思忖,怕阿狸因此误解他,惹得烦恼伤心,便没有说出来。

五百年不曾来往,是亲也不亲了,更别提那结义之事了。

一人一马,唐僧终于还是来了。

悟空脱离了五行山,终于重获自由,五百年未曾活动的筋骨终于可以伸展。飞天入地下海,自由自在的兴奋让悟空抓狂不已。

阿狸没有来送悟空,悟空也仿佛忘记了几天前的允诺,就这样,跟着唐僧西去了。

三百年的时光在悟空的脑海里一一浮现,“你娘还好吧?”

阿狸说:“我娘早就没事了,她很好,所以我就来找你了,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悟空道:“我现在已入佛门,和尚是不能带着女孩取经的。”

阿狸说:“只要跟着你就行,我才不去取什么经。”

“好,我现在要去救我师父,那个妖怪十分厉害,你怕不怕?”悟空道。

阿狸毫不犹豫地说:“不怕……因为有你在。”

悟空跳到阿狸面前,鼻子几乎碰到阿狸的鼻子,瞪大眼睛看着阿狸的眼睛,“那你跟我来吧。”

悟空带着阿狸,驾起筋斗云望解阳山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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