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月泪眼婆娑地望着云清歌,眉宇间有些若隐若现的幽怨,纵使她的心里有些委屈,但她还是轻轻地点点头道:“奴婢知晓了。”
酒月素来好贫嘴,如今她却一言不发,只默默地垂着首,倒看得云清歌心里直好笑。
她揉搓着酒月凌乱湿漉漉的发丝,关切地劝说道:“你快些将头上的水珠擦干吧,免得着了凉。”
酒月应了声,黯黯地下去了。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院子的角落里不时地传来几声微弱的蛙鸣。
云清歌兴味索然地托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挑着眼前跳动的灯花。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天还未大亮,院里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虽然轻巧,但在这寂静的清晨里却是分外清晰。待脚步声远了,只听门“吱呀”一声作响,湘涟推门进来了。
云清歌撑起脑袋问道:“方才来的是什么人?”
湘涟勉强地露出一丝笑容,也没有回答,只掖了掖云清歌身下的被子,“小小姐,现在天还未大亮,您再睡会儿吧。”
见湘涟未回答她的话,云清歌心里愈发好奇了,她索性坐了起来,拉着湘涟的手急切地问道:“湘涟,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歆然帝姬回来了。”
湘涟见状只好将传话之人说的事情讲给云清歌听。
云清歌听说歆然帝姬回来了,眉上不禁染上一抹喜色。
歆然本是自己儿时的玩伴,年幼的时候,她的娘亲还在这世上,因与皇后情同姐妹,故常受皇后的邀请去宫中参宴,一来二去,两人便慢慢熟识,因一次偶然,两人拥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从此便成了闺中密友,相依作伴到出嫁。
后来长大了,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便很少再联络了,想来自己与她已然好几年未曾见面了,如今她回宫了,正好可以好好聚聚,想到这里,她一跃下床,匆匆地穿好衣裳,一边整理发饰,一边吩咐湘涟道:“湘涟,快替我寻几件合适的礼物,随后陪我去歆然宫吧,话说我已许多年未见过歆然了,转眼间她的孩儿都三岁了,我这个做姨母的还未曾见过她呢!”
云清歌兴奋至极,却忽略了湘涟脸上布满了的愁云,直到湘涟站在原地许久未动,她才反应过来。
“湘涟,歆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湘涟望着自家小小姐,叹气道:“歆然帝姬独自一人连夜赶回皇宫,这着实吓坏了一众宫人,可无论宫人怎么问她都闭口不言,也不让人接近,只一个人躲在闺阁里嚎啕大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宫人无奈之下,只好请您过去劝说帝姬……”
云清歌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恍恍惚惚地瘫在椅子上,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这些年来,歆然嫁入婆家后一直好好的,虽不及其他帝姬那般享福,但日子过得倒也自在,从未出过什么大漏子,现下这是怎么了……”
说着,便在湘涟的扶持下,急匆匆地赶往歆然宫。
到了歆然宫时,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冗闹,也不像平日那般空寂,整个宫殿被一种异样的情调包围,只有个别小宫女在那儿交头接耳,她们见云清歌来了,连忙噤声,扶了扶衣裙,纷纷上前行礼。
云清歌点点头,并没有多言,只径直地走向歆然帝姬的闺阁。
歆然帝姬的侍女月翎早早地便侯在那儿,此时她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一抬头,便远远地瞧见云清歌来了,她赶忙理了理衣裙迎上前去。
“清歌小姐……咳!瞧奴婢这笨嘴,现下该喊九皇妃才是!”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月翎的神情有些尴尬。
云清歌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安慰她道:“不怕姑姑笑话,姑姑是看着清歌长大的,情谊好比亲人,今日又何必与我客气呢!”
见云清歌这样说,月翎才放下心来。
“九皇妃,近来过得可好?在宫中住得可还习惯?”
月翎先是寒暄了几句,而后便忧愁地望着歆然的闺阁,再也不说话了。
云清歌知晓她心下必然有事,于是便遣退了众人,只留她与月翎二人。
见四周无人,月翎才缓缓开口:“姑爷……姑爷要休了我们家帝姬……”
“什么!”
云清歌听了心下大惊,手脚惊得直颤。她想了很多歆然回宫的缘由,比如她或许是思念父皇母后,或许是受夫家所托,回皇宫办事,也有可能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回皇宫暂避几日,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一点。
歆然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那人动了休妻的念想?
云清歌顾不得身后月翎的呼唤,迫不及待地踏入歆然的闺阁,准备去找她问个清楚。
“说了不要进来,你们还来做什么!”或许是之前宫人的探问让她有些不耐烦,此时她竟动了怒火。
云清歌听着她嘶哑的嗓音,心下不禁涌上一股心酸,她偷偷地抹了抹眼泪,轻轻地说道:“歆然,是我。”
床上的人儿身子一震,愣愣地从毯子里探出脑袋,下一刻却是泪水纵横。
云清歌上前扶起歆然,紧紧地拥着她,抱头痛哭。
多年未见的两人,再见时却是这番情形,怎能让人不感伤呢……
?“清歌,你来了,真好。”一句浅浅的问候,却是那样让人暖心。
云清歌的心下更不好受了,她轻拍歆然的后背,试图平复歆然心下的难过。
“清歌,卓岩他,他竟然被歌姬迷惑了双眼,说是要休了我……”
卓岩便是兵部侍郎的长子,歆然的夫君。当初他与歆然的婚事,还是兵部侍郎亲自出面求得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想来众人都是不情愿的吧……
歆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云清歌听,原是卓岩不知从何时起夜里便极少回家,平日里也见不着踪迹。后来没过几日,竟以延续香火的由头,将歌楼里的一个歌姬公然领回家,并安排她歇在歆然住处的附近。
后来不知怎地,那歌姬竟然使坏,在卓岩面前告状,说是歆然害得她小产。卓岩被歌姬迷地神魂颠倒,自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再加上他平日里一直被歆然管束,心下多少有些怨恨,因着长期积郁在心,终于得到爆发,所以便狠下决心,以各种理由将歆然逼出侍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