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便听屋外笨重的脚步声似在东寻西觅,没等二人反应,但见门外闪入一个短粗的人影,寒风带过,传进一股酒肉臭气。
那短粗人影淫笑几声,大步上前,嚷道:“你这丫头片子原来在这,让你王二爷爷好找!”宋媗认出是先前山下遇到的那个矬吠獒,赶紧躲到张青溪身后,悄悄道:“张先生,这人是坏人,我们在渔阳驿时被他找过麻烦。”张青溪闻言打起十二分精神,悄悄从袖袋中攥出一把药粉,将宋媗护到身后。
那矬吠獒见地上还坐着一个青丝如瀑泻的女人,色心顿起,晃晃荡荡凑到跟前,就想动手动脚。张青溪哪里容他乱来,猛一扬手,将手里药粉尽数撒到他眼上。矬吠獒“嗷唠”怪叫,足足跳开二尺,气急败坏道:“臭娘儿们!敢暗算你爷爷!”说着抽出大刀,瞎着一双眼,在空中胡劈乱砍。
张青溪拽着宋媗蹑足而行,想趁他视盲偷逃出去,怎奈走到离门不远,一阵劲风袭来,却是那矬吠獒的大刀。张青溪下意识闪身就避,撞上小桌,小桌上一只茶碗滚下“嚓啦”摔得粉碎,引来矬吠獒的注意。
矬吠獒循声一刀劈来正冲宋媗。张青溪大惊失色,慌忙中拉过宋媗以臂横搪,只听“呲啦”有声,正是利刃划衣而至。张青溪乃一介柔弱女子,哪里经历过兵器之伤,只听她轻声痛呼,面色立如纸白,汗珠片刻如豆大滚落。
矬吠獒耳听自己砍中对方,得意不已道:“让你两个小粉头见识你爷爷的刀法……”话音未落,只见两道白影“蹭蹭”打到矬吠獒后背,他应声倒下,趴在地上。
郑起云随后飞身而入,借着月光见张青溪臂上有血,连忙点上灯烛,托起她手臂仔细查看。张青溪左臂上竟被划出有手掌长的一道口子,此刻正自血流不止。郑起云眼里几欲恨出血来道:“这不知悔改的混虫,当日我就该一镖了结了他!”
张青溪忍着疼倒有些不好意思道:“郑相公,男女大防,不能不顾。”郑起云微微一怔,随即安慰道:“什么时候了还顾得那些小事。”
他从长衫上撕下一绺布条替张青溪止血,倒也手脚麻利。烛光明亮,宋媗这才看清,矬吠獒背上****着两枚银瓦瓦的细镖,便问郑起云道:“郑叔叔,这人死了吗?”
郑起云略瞥那矬吠獒一眼道:“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但也动弹不得,不用怕他。”
这时却见一个丰腴富态,滑肌腻脂的女子穿戴整齐着,怯怯闪进屋内,正是梁柏君。张青溪见她忙问:“才刚你在哪,可曾受伤?”梁柏君脸上变颜变色,极不自然,先瞧见郑起云蹲在地上,立时满面红霞,冲他点头一笑,接着才扭捏冲张青溪道:“我在房中安睡,忽听外间打斗声起,心里实在是怕极了,没敢出来。”
张青溪知道她胆小,见她未曾受伤也就不再言语,只是点点头。梁柏君这才看到张青溪臂上有伤,“哎呦”一声连忙要跑回房中去取药箱,转身太急,险些迎面撞上从外归来的孟大厍,脸上又是一红,慌忙打了招呼自行去了。
孟大厍见宋媗房中灯火通明,众人俱在,不禁松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看走眼,郑起云、张青溪等人果然都可委重托。他看地上趴着个短粗的汉子,冲郑起云道:“云弟,怎么回事?”郑起云道:“这就是那只渔阳驿的矬吠獒,不知怎么摸上山来的。这混虫想对张先生、宋姑娘不利,我只好两镖定了他。”孟大厍点点头问:“死了么?”郑起云又道:“没死。怎么也得留个活口绑了问话。”
这时梁柏君提着药箱一路小跑过来,替张青溪上了金疮药,冲了止痛散让其服下,又细细地包扎好伤处。郑起云这下才算踏实,转而冲孟大厍道:“大哥,您去追的是何人,可探明底细了?”孟大厍道:“那三人全是太监。我从前跟着公主也见识过东厂的功夫,是方才我与那三个过上几十回合,看那招招阴狠,必定出自东厂。”郑起云道:“这倒怪了!猫在宋姑娘屋外的四个明明是黑道中人,一嘴的切口春典。怎么又和太监扯在一起。”孟大厍满面凝重,道:“这里面怕是不简单,只有把这矬子绑起来问个明白!”
郑起云拔了王矬子背上的细镖,又同孟大厍一齐将他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张青溪、梁柏君、宋媗几名女眷回避到里间屋。郑起云飞速点了王矬子胸口两处穴道,王矬子这才生喘出一口粗气,醒转过来。
他看清面前站着孟、郑二人,心中大骇,嘴上却大声吠叫道:“您们敢暗算老子!放开老子,老子什么都不会说的!”郑起云看他不打自招,只觉可笑,冷哼一声道:“我们还没问,你怎地就招了。”孟大厍道:“你跟那两拨人什么关系,快说!”王矬子斜梗着脖子高声嚷道:“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气概,我拿人钱财,没有卖了人家的道理。”郑起云啐一声道:“你也配。你若不说,我现在就下山去把燕姑和阴春梅了结了!”
原来自上次一遇,郑起云盘算王矬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前两日下山采买时早就着意打探了他和他那个姘头的底细。不打听不得了,一打听才知这二人的关系简直乱作一团,秽乱不堪,渔阳驿里几乎无人不知。那燕姑每日常与王矬子同出同入,同起同坐不提,就连燕姑同他男人阴五儿养的唯一女儿阴春梅也是王矬子的种。郑起云虽说尚未婚娶,但心里认定妻儿老小必定是男人最大的忌惮,应是比自身的性命还要重要。故以用此吓唬王矬子,盼他赶紧吐口。
哪知王矬子根部不管那套,撇着大嘴得意道:“我王二爷什么身份,想要个娘儿们不是哪划拉哪有!你想弄死那两个就尽管去,与爷爷我何干!”郑起云瞪圆了眼睛竟无言以对,两步上去大力箍了他几掌。那王矬子的脸立即肿的似猪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