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林邑都城往东北有座峻峭奇山,山脊蜿蜒数十里,宛若巨龙蟠卧;主峰兀突陡耸,怪石摩天,形状酷似一只龙头。两道雪练也似瀑布从龙嘴的岩罅间喷薄而下,直落山腰深潭。潭边寸草不生,两侧峭壁上却各有一株古松虬盘凌伸,仿佛两条小龙探饮潭水。
颜颇爬上山腰,见潭边聚集了许多宫女,有的拿长竿,有的拿网兜,忙忙碌碌打捞那走失的鹦鹉。
相传这口深潭乃南海海眼,一条孽龙镇守其间。某日东海龙王敖广设宴,孽龙大醉而归,不慎堕落口中龙珠。醉眼朦胧中,孽龙把天上明月看作龙珠,欣然张嘴向天,等着龙珠落下。
明月自然是不肯落下来的了,孽龙失了龙珠,灵气顿逸,竟然就地化作潭边奇山。自此这山便唤作醉龙山,山腰深潭唤作醉龙潭。
孽龙失珠醉化奇山,那颗龙珠落到何处了?其实就落在龙颔下的醉龙潭里。每逢月圆之夜,倘若晴空无云,龙潭水底深处便隐隐透出珠光,与天上明月交相辉映,十分奇异。只可惜潭深千丈,饶是海边采珠为业的精壮后生,顶多潜下三四丈,便抗不住水寒砭骨,不得不逃上岸来。是以这个传说流传千百年,却无人能亲眼看见水下龙珠,一证虚实。
颜颇早听过孽龙失珠的传说,今日却是头回来醉龙潭。他看着一汪蓝幽幽潭水,心里大为惶恐,暗想:“早听说玎零公主爱欺负人,宫女不是吓得心慌意乱,谁会肯信算命先生胡说?”不敢贸然近前,就躲在草丛中远远张望。
忙乱一阵,宫女们好像都失望了,有人垂头发愣,有人捂嘴抽泣。这时山道上传来马蹄声,两位宫中卫士策马跑来,朝宫女们呜哇说了几句,宫女们扔下长竿网兜,纷纷寻路下山。
颜颇钻出草丛,朝走在最后的绿英施下一礼。绿英吓一跳,忙说:“你不赶紧逃命,还来这儿干什么?走失的鹦鹉是公主心爱之物,她找不着鹦鹉定会拿大家撒气,你也逃不掉一顿毒打!”
颜颇问:“姐姐,你能带我进宫吗?我正要找玎零,问她为什么囚禁忆儿。”
绿英定睛瞧他,笑道:“你找玎零不用进宫,等在这儿就行了。方才卫士说,今天夜里玎零要带磨佗打捞龙珠,让我们赶紧准备呢。”
说罢撇下颜颇,匆匆离去。
她说的磨佗是位身怀异技的昆仑奴,据说能潜伏水中三日。玎零想看看醉龙潭的龙珠什么模样,林邑王娇宠她,花大价钱从爪哇国买来磨佗父子,最近几日市井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都是这条消息。
当下颜颇在潭边找了个隐蔽处躲藏起来,专等玎零露面。黄昏转眼就到,宫中卫士骑马奔来,吆吆喝喝把潭边垂钓看鱼的人一古脑赶下山,还在山脚设了哨卡。数十辆车轿疾驰而抵,轿中娉娉婷婷下来一些宫女,抬了精致食盒、锦绣软榻,在潭边铺开地毯,安置了俱般家什,便屏声敛气垂手侍立。
暮色渐深,笼罩四野。只闻鸾铃响亮马蹄急骤,宫女们卫士们齐齐拜伏,一匹雪花骏马载了位红裳女飞驰上山,正是刁蛮美貌的玎零公主。
玎零奔上山坡,扭头向身后催促:“别磨磨蹭蹭的,快来呀。”
又有匹青骢马扭扭捏捏挨上山来。这马走几步,必定向旁扭几步,甚是滑稽。仔细瞧瞧马是好马,只不过骑在马鞍上的少年胡人畏惧这陡峻山路,慌起来,手中缰绳乱扯,嘴里胡乱吆喝,把那青骢马闹得晕头转向,焉能不扭?
玎零策马从旁兜下,冲青骢马屁股嗖地一鞭。马儿受惊狂奔,险些把鞍上少年颠落。少年吱哇乱骂:“镇尼可恶!”
卫士上前止住惊马,玎零瞟着少年嗔道:“哥哥的胆子怎么比贼还小?”
少年正是石扇。他见玎零秋波宛转,顿时忘了害怕,咧嘴笑道:“你这镇尼,当真俊极了!”
此时又听蹄声骤响,卫士押着一个肤色黝黑个头矮小的昆仑奴来到。宫女赶紧迎上,吩咐卫士下山警戒,单只引了昆仑奴来到潭边。
玎零拿马鞭敲敲昆仑奴肩膀,道:“喏,龙珠就在潭底,你去替我取来吧。”
小昆仑奴跪着恭恭敬敬咕噜几句,不知说的什么。旁边有位宫女替他翻译:“公主,磨佗说须得月亮当空,月光珠光贯通一线,方能判断藏珠之处。”
玎零小嘴一撇,恼道:“取只龙珠这么麻烦?”扭腰走向锦榻。
青骢马趁机跑开,奔到崖边耸身急抖,到底把鞍背上的少年胡人抖落下地。崖边乱石颇多。石扇摔得疼痛难忍,刚要破口大骂,忽然有个声音在耳旁响起:“石哥哥。”
石扇急转脑袋一看,原来颜颇躲在石头后面。他不由大喜:“兄弟,原来是你!”
两位少年久别重逢,都十分高兴。颜颇问:“你找到忆儿没有?我听说仆固琪九爷也进了王宫,他怎么没来?”
石扇笑道:“仆固琪死活不肯跟玎零成亲,给关在大牢里。忆儿软禁在宫中,玎零不许我跟她说话。”
颜颇说:“石哥哥,咱们救出忆儿和仆固琪,一起逃吧。”
石扇刚要答话,忽闻玎零娇声唤他,连忙爬下乱石,乖乖向玎零迎去。
此时明月出岫,万峰衔辉,醉龙潭边火把簇拥,照得灿烂如同白昼。颜颇远远瞧见那位瘦小的昆仑奴磕头不知说了句什么,玎零公主一摆手,宫女们急传:“熄灭灯火!”
须臾灯烛尽灭,只剩下天空一轮冰月独自清悬,映衬着龙潭水鳞波熠熠,银光万点。
众人屏声注目,突见潭水深处闪闪灼灼,有一股幽光飘忽而上。水面月光仿佛受那幽光吸引,笼集在幽光四周。不过片刻,水面水底两色光芒竟凝成一根银柱,直指向深邃无比的龙潭深处。
众人不敢高声呼吸,连嬉笑无忌的玎零公主也敛容正色,目不转睛凝视着水中光柱。
那昆仑奴脱下衣裳,只剩胯间一条布带,更显得短小精悍,出奇的黝黑。他腾身一跃,悄然无声扎入潭中,连水花也不曾溅起一颗。
好一阵过去,月亮在头顶移了些微,水面静悄悄阒无动静。远处有些人声隐约传来,那是城中百姓听说昆仑奴下潭探珠,赶来凑热闹,被王宫武士挡在山脚。
忽然哗啦轻响,潭中央冒出昆仑奴的脑袋。他向岸上遥遥作揖禀告了几句,宫女译道:“他说潭底冷极了,并不见醉龙珠,请公主示下。”
玎零大声呵斥:“明明有珠光,怎会没珠?好刁奴,成心躲懒!”
水中昆仑奴却听得懂公主的话,不待宫女翻译,慌忙深吸口气,重又没入水中。
这回潜入的时间更长,好不容易等见他冒出脑袋,是在近潭边处。月色澄明,清清楚楚照见这昆仑黑奴的耳鼻中流出鲜血来。他空举双手,不敢吱声,只在水中向玎零拜个不停。
玎零顿脚尖叫道:“再找!找不着醉龙珠,你这刁奴不用上来了!”
昆仑奴又一次潜入,足有半个时辰未见露头。圆月悄移,夜风凝杪,唯有两股龙泉水哗哗不倦飞泻。
潭边众人僵立不动,气氛越来越紧张,颜颇为水下人揪着心,也忘形爬出岩缝引颈凝望。
玎零手握马鞭,急匆匆踱来踱去,不时挥鞭乱抽岸石,终于忍不住骂道:“死奴才,怎么还不出来?”
潭水哗啦大响,冒出昆仑奴的脑袋。众人啊地惊呼,乱声嚷道:“不得了!哎呀,瞧他眼窝……”
以往这黑奴出水,均是大半身露出水面,上身平平稳稳纹丝不动,仿佛脚踏实地一般。这番露面,仅只肩膀出水,摇摇晃晃宛如醉汉。他耳鼻口角均有血水汩汩流下,两只眼窝竟也渗出殷红血滴,十分凄惨恐怖。
只见他大口喘气,合掌捣蒜般向玎零急拜,显然仍未寻着龙珠。玎零怒火冲天,啪地折断手中鞭,指着昆仑奴厉声喝道:“没用的东西,去死吧!”
颜颇心中酸痛已极,跳下岩石拔腿猛冲,对准玎零低头撞去。众宫女忽闻身后扑通作响,急回头瞧时,只见千娇百媚的公主被撞得四脚朝天,颜颇愤怒若狂,指着玎零大骂:“你这妖精真坏!坏透了!”
玎零好一阵才醒过神来,气得哇哇大哭。颜颇还想再骂,石扇上前抓住他的手,拖着往山下急跑。宫女们平日饱受玎零欺负,见她如此狼狈都大觉解气,恨不得有劳颜颇再撞几下,哪个肯与他为难?大家装聋作哑,竟没有一人上前阻拦。
两位少年跑上小路,玎零翻身跃起,怒冲冲娇喝:“石哥哥,你不爱我了?”
她虽骄横可恶,那副美丽容貌和多情眼波却实在勾魂夺魄。石扇收住脚步,慌忙答说:“我当然爱你。”
玎零一手叉腰,一手指了颜颇,气急败坏喝道:“你要爱我,先替我揍这小子一顿!”
潭边所有眼睛都盯着石扇,他犹豫片刻,伸手把颜颇一推,叫道:“兄弟,快走。”
玎零柳眉急竖,冷笑道:“哼,天天说爱我,原来是骗人的!来人啦,给我抓那大眼睛小子!”
宫女们扑向颜颇,石扇张开胳膊拼命阻挡,无奈宫女太多,挡住西边漏了东边,几位宫女逼近颜颇身后,一齐伸手抓向他的肩膀。
突闻哎哟惊叫,一位宫女失足滑倒,连带着绊倒三四人,堵住了狭窄山道。颜颇不敢迟疑,连滚带爬躲进草丛中。
那位滑倒的宫女撑起身子,嘴角微微含笑,两眼流星般扫来。月明如昼,颜颇瞧得清楚,她不正是绿英吗?
绿英扬声喝道:“好小子,逃不了你!”爬起来顺着山道急追而下。其他宫女不明究里,争先恐后跟着她瞎跑。
又过一阵,这群宫女转回禀道:“那小子轻功极好,我们追不上,让他逃了。”
玎零气咻咻坐在锦榻上,喝命众宫女跪在面前,轮个儿打她们耳光。打累了,扯过雪花马便要回宫。有位宫女大着胆子请示:“公主,怎样处置昆仑奴?”
石扇让颜颇独自逃命,大是懊悔难过。听宫女提起昆仑奴,忍不住一跳老高,怒骂道:“蠢蛋,你是个没心肝的吗?快放了他!”
玎零心知“没心肝”三字是骂给自己听的,虽然羞恼,倒也不敢再闹。宫女们匆匆收拾东西回宫,石扇仍旧爬上那匹青骢马,嘴里吁吁驾驾吆喝着,追随玎零而去。
醉龙潭边恢复了宁静。
昆仑奴挣扎着爬上岸,吐出一摊鲜血,俯在石头上喘息不已。
颜颇走出藏身的草丛,悄悄来到昆仑奴身旁。他听人说南洋岛国的昆仑族人常被卖入豪门为奴,不仅被主人轻视,还被其他仆人欺凌,身世大多非常悲惨。眼前这位昆仑奴潜水过深,七窍出血,会不会有性命之虞呢?
昆仑奴湿漉漉的身子在寒风中颤抖,颜颇脱了衣裳替他披上。昆仑奴挣扎抬头,圆眼中流露出感激神色。颜颇近看这黑奴的面孔,不由大吃一惊——瞧他嫩脸无棱,唇角含稚,分明才是个十五六岁少年!
颜颇心中痛惜,忍不住落下泪来。突觉手心一凉,低头忙看,是昆仑奴冰冷的手握住了自己。
昆仑奴一握之后,缓缓松开,留下一件东西在颜颇掌心。
这物件状如钟乳石,四寸来长,白色中隐含紫光,有些像梳发髻用的石簪。
颜颇吃惊忙问:“这是什么?”
昆仑奴指指自己胸口,又指着颜颇胸口,小脸上泛出一丝笑容,吃力地点点头。
颜颇瞧出小黑奴是要把石簪送给自己,只不解他浑身赤裸,从何处摸出这根簪来?刚要再问,眼角突然扫过一条黑影,有人悄然扑至面前。
月光下看得清楚,来人身形矫健矮小,皮肤也是极黑,面目依稀同小昆仑奴磨佗厮像,是位老昆仑奴。
老昆仑奴一把抱住小昆仑奴,低声急唤:“磨佗!”
磨佗喜极,挽住老昆仑奴脖颈,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老昆仑奴泣道:“磨佗,爹来迟了。”
蓦地马蹄声骤起,灯火明晃,一阵喧哗从山腰急促传来。磨佗眼里露出恐惧的神情,身子抖得像风中秋叶。
这醉龙潭三面都是陡壁,唯有一条小路通向山下。老昆仑奴背起磨佗,低声道:“爹带你去中原大唐,咱们走!”
他跑向绝壁,像蜥蜴般紧贴在光滑峻峭的崖石上游动,眨眼已近巅顶。
几十骑骏马旋风般冲上山腰,马背上是杀气腾腾的宫中武士。为首一人纵目四望,指着山顶狂叫:“逃奴在那儿!放箭!”
箭矢如飞蝗疾射,未至崖头,又势尽纷纷坠落。
月光如雪,昆仑奴父子的黑色身影融入连绵密林中……一晃十来天,颜颇每日往王宫外等候,并不见石扇露面。颜颇放心不下,暗想:“莫不是玎零把石哥哥关进了大牢?唉,是我连累哥哥了!”
司徒央见他不快活,忙摇动麻钱打一卦,说:“不打紧,不打紧。依卦相看,你那石哥哥和忆儿暂有牢厄之灾,只须贵人相助,定能逢凶化吉。”
颜颇半信半疑,问:“贵人是谁?什么时候才能逢凶化吉呢?”
司徒央捋着疏疏落落几根胡须,道:“这卦相利东南,不利西北;利申酉之时,不利寅卯之刻。你何不去南街逛逛夜市?喏,两文钱拿去,买块糕吃吧。”
日头落尽,南街灯火辉煌,逛街的人摩肩接踵。林邑国久无战事,不行宵禁,夜晚倒比白天还热闹几分。颜颇不买糖糕,径往街尾奔去。
街尾与闹市相距咫尺,却陡地清静了许多。此处灯光暗淡,两旁多是大户人家的高墙,扶南、真腊诸国的商贩跋涉远来,即在墙下铺毡亮货做买卖,人们习惯将这里称作“暗市”。
颜颇跑到暗市,见顺墙根一溜儿蹲着些奇形怪状的南彝,面前俱各陈列着珍珠宝贝。他猜测石扇如果没被囚禁,也许会跟随玎零公主来买珍宝,打算碰碰运气。
前头有一小群人围聚成堆,不知在谈论什么,声调甚是热烈。颜颇挤进人群,原来是买卖双方为颗大珠争价。瘦仃仃的卖家索价三万,买主则只肯出一千。旁边看热闹的人有说值两万的,有说顶多只值八百的,吵吵嚷嚷,各抒己见。
卖家发急道:“这是罗刹国火珠,几百钱就想买吗?做梦吧!”
有人嘲笑这瘦汉子:“林山,你家祖宗八代没出过林邑,哪来罗刹国火珠?你该说它是醉龙潭的龙珠,才好骗人哩。”
众人嘻哈乱笑,瘦汉子林山说:“你们瞧瞧墙边,那不是罗刹国人吗?珠是他的!”
墙边果然蹲着一人,朱红乱发,黝黑肤色,身上披件大斗蓬,把嘴脸遮得严严实实。林山对他说:“喂,拿开斗蓬让这些人瞧瞧,谁敢说你不是罗刹国的?”
那人慢呑呑立起,撩开斗蓬,赫然露出一张怪脸——唇极厚极红,牙极白,鼻梁低凹,笑容比哭还难看。
众人都哎呀惊笑,乱摇手道:“果然是罗刹客,还请赶紧收起尊容吧。”
颜颇常见红发罗刹客蒙面在街上行走,倒不知他们原来竟是这个模样。一时好奇,不觉走近墙边,盯了罗刹客傻看。
买家是位华裳丽服的纨绔公子,迟疑说道:“既是罗刹客把卖的,自然不是假货了。我瞧这珠有些像水晶珠子,凭什么叫它火珠?”
林山笑道:“爷,这火珠妙得紧呢,太阳下照着,它能生出火来。三万钱买这么颗稀奇珠儿,亏不了您。”
众人乱哄哄说:“敢情这会子没日头,胡说哄人吧?”又七嘴八舌主张:“好歹饶他一点——五千卖不卖?”
颜颇对火珠没兴趣,只顾打量罗刹客,偏是那罗刹客也瞪双深凹的牛眼打量他,二人你瞧我我瞧你,忽然罗刹客满脸惊喜,指着他的后脑勺叽哩呱啦说了一大串。
颜颇听不懂他说什么,茫然摸摸自己脑袋,掌心忽然触着一根冰凉坚硬的东西——那是小昆仑奴磨佗送的石簪,颜颇用它簪着发髻。
罗刹客一闹,四周游荡的闲人齐涌过来。有位听得懂罗刹话的老先生伸长脖颈把颜颇的石簪细瞅瞅,摇头说:“不像。不像。”
罗刹客指手画脚叽咕一通,意态极是坚决。老先生听一句,眼睛睁大一分,听到末了,双眼竟瞪如铜铃。
他二人说得有趣,急坏了一旁看热闹的,林山问:“你俩叽咕的是什么?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
老先生睨着林山笑道:“你在这行混了些年头啦,想必听说过扶南金刚石吧?扶南国近海,凡陡山峻峰之下,必有百丈深潭,潭底磐石上必生金刚石。这金刚石生在水中软绵绵的,出水则坚不可摧,断铁镂金无所不能,古时传说的昆吾刻玉刀,就是它!”
林山说:“久闻扶南金刚石贵不可言,可惜从没见过。”
老先生笑道:“嘿嘿,世上只有一件东西能降服金刚石。”
众人齐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