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禾打算去南方躲灾,而此时,春香正在南方。
自从入了“小姐”的行当,春香身上的钱很快多的她有些骇怕了,她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小莲,小莲领她去银行开了个帐户,那帐户上的数目一星期一翻新。春香私下扳着指头一算,如果按这个速度递增,到年底她就能翻过十万了。
老板娘提示春香,你得好好的化妆才是。小莲也说,化妆不但能改变自身形象,提升个人档次,还能遮掩自己的真实脸面。在她俩手把手指点中,春香浓装艳抹,改变了服饰,改变了发型,改变了行派和动姿。经过提档升级重新装修,春香突然花枝招展起来,与电视上的大明星们也逊色不了。同时,春香感觉心底的那点羞耻感,全被这层陌生的披挂挡在了身外。
时间一长春香懂得了做小姐的很多知识,她们也有档次和潜规则:上等的,也就是最有美貌和姿势的那种,如果一天做三到五个生意,可以拿到600—1000元左右;中等的,有美色但欠点气质,一天也能拿300—500元;下等的,一般长相,一天下来,有时也就100—200元左右。春香一开始不知道自己的身价,也只拿了个中等的价位,尽管如此,她暗暗一盘算,有时一天赚的钱是她母亲拼命一年也挣不到手的。春香觉得,自己的身体是船,欲望是水,钱就是风帆。
来的男人道貌岸然,神乎其神,还有那些常常在电视上露脸的宦场官员、财坛大腕,各界名流,平日里与他们说句话或握次手都似乎要人荣幸终生,一来到这里那高贵的身价不知道哪里去了,在春香身上没头没脸地献殷勤。春香想人们都说当三陪小姐卑贱、耻辱,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权贵男人将卑贱的三陪小姐捧着、抬着、当宝贝呢?当初我在布袋沟算是坚守贞节牌了,可又有谁拿正眼看过自己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转眼间春香来这里已经三个年头,小莲去广州“发展”也一年多了,又来了个小妹子叫珍贞,经过一个阶段的“锻炼”,已干得很出色了,最让春香知足的是,她的存款早已突破了六位数,这是她父母一生想都不敢想的数目。一日,老板娘很亲切地对春香说:“春香,你在这儿已干三个年头了,再在这儿干也不会有啥大出息,我想让你和小莲一样到大世面上去闯一闯,一来说不定能闯出个更大更好的前程,二来从事这行的人在一个地方干长了客人没有新鲜感,地方我已让小莲给你找好了。是我们在那边的联系户。”春香点点头,她是相信老板娘的。
汽车进入一个让春香分不出城市和农村的地方。说城,这城没有尽头,城里满是乡土地名,其间又夹杂着零星的田园;说村,这村没有乡村踪影,村舍和地头都被工厂商埠抢占着,村路上有霓虹灯旋转,有歌舞厅喧哗。这里看似都市,又紧结着不尽的乡土情缘。坐在车上的春香知道,这就是刚换上新装的经济特区——广州。
这是个钱的世界,钱的拥有者联合着智慧拥有者,在用“钱”这个扛杆撬动着一切。是钱把跃跃欲试的人引向这里,有人来拼命挣钞票,有人来千方百计寻找钞票。钱成了一个巨大磁场,牵引着三教九流们纷纷进入角色,都削尖了脑袋,把南国挤出了个五彩缤纷。在这里,有人用钱赚钱,以实现更大的愿望,有人以汗换钱以实现当有钱者的愿望,为了钱都在拼,在拼命中,产品出厂了,大楼崛起了,大道扩展了,街市林立了,愿望实现了,钱开出了一片希望。钱拓展了一个时代!
春香从走进这个城市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自己来的太晚了,要不是老板娘提醒,自己还在那座小城边上脚踏实地哩。
老板娘事先有过安排,春香就在小莲所在的夜总会干着老本行,另外还“挂靠”在一家高档酒店里,有时也到别的场所“帮忙”,一般是晚上7点“上班”,凌晨4点“下班”。每单“生意”的时间一般是30——40分钟,最低价为200元,上不封顶;包夜一次500元,所得收入她和夜总会、酒店平分。
当然也有不顺心的。比起路边店,这里虽然气派多了,但规矩也多了,有的酒店比较讨厌。做完生意,他们还要把电话打到客人房间里,问这个小姐服务得怎么样。如果对方说不好,他们还要扣钱,搞得春香老提心吊胆。他们说这是引进境外的先进管理方式,色情产业早在这里形成了一套行业标准。
这里的男人远比那座小城里的男人阔绰,更加道貌岸然,上床后花样更多,而且出手更大方。春香的身价自然上涨了很多,有时动下心思说几句使客人动情生感的话,弄个三五百小费也是常事。小莲私下里提醒春香,这里的男人哪国的都有,哪里的女人都睡,别看他们一个个气度非凡,可远没有小城的男人干净,单靠一方用安全套不保险。于是春香买了男女都用的两种。
春香的工作大多是在晚上,白天的时光如何打发成了她的一大问题。钱多了,歌唱够了,豪华饭店也吃腻了,附近有名的商场、公园春香都走遍了。渐渐的夜总会所有乐的、玩的、开心的东西都对她失去了吸引力。这时,春香又忽然觉得心里空虚得无法忍受,实在憋不住时,只好大街小巷随处走走。
一日,春香走在一所大学的花墙外,看见一群红男绿女在小花园里自由活动,他们三三两两集聚一起,有的弹琴,有的读书,有的坐在一起聊天。春香见此情景,一种悲伤之情油然而生。自己虽然有很多钱,过着很富裕的生活,可心里老像搁着个癌一样的疙瘩,同时还一直有种强烈的亏空感,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她的亏空是对校园的失落和渴望。此时,那个已十分遥远、而还深深储存在心底的美好向往,一下子又被唤回到眼前。春香想,自己要是能成为一名大学生多好啊,可惜这对于她来说如同月宫里的大饼。
回到和小莲一同租住的公寓,小莲见春香一脸乌云,便问:“我的香妹子,谁惹你了,看你的脸,不说开牡丹了,再拉长点都快掉地上了,客人见你不阳痿才怪。”
春香长长叹口气,慢慢道出了她积压在心里的向往。小莲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她说:“想当大学生还不是小菜一碟?咱们现在不是有钱么?你别忘了,如今是金钱万能的社会,过去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叫‘有钱能使磨推鬼’。只要舍得出钱,别说是大学生,就是教授的头衔都能弄来。”
“这么说你还真有办法?”春香问。
小莲说:“我虽然没办法,可我有一个老客户就是你说的那所大学里的干部,神通不小,很能办事,他一定有办法。”
“那你就托付他帮帮忙,我愿意出钱。”看来春香不是有心,是一心。
“你真的想进去?”
“真的。”春香肯定的回答。
过了一个礼拜,小莲告诉春香,那个老客户说了,上大学的事他能托人办成,不过得出八万元钱才能打通关节。这当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春香立刻取出八万元现金。一个月后,春香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就送来了。于是春香改头换面,成了大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