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分令人兴奋的动作片,道格拉斯的表演让斯特拉文斯基心情大好,横身充满着活力,恨不得自己上台表演一番。后来,影片上出现了最适合约会情侣的情境:佐罗一把抱起那个带着吉普赛人野性的黑发女人,俯身亲吻下去,女人顺从地迎了上来。
这样的吻戏在当时并不多见。
“我们换一个地方吧。”香奈儿笑着指了指前排座位上的情侣们,他们在黑暗中已经吻成一片。
香奈儿把斯特拉文斯基拽出了电影院。大街上人声鼎沸,没有谁注意到香奈儿和一个男人出来。香奈儿扬手叫了一辆出租马车,直奔康邦街的公寓。
公寓离电影院很近,电影给他们带来的激情尚未平息。斯特拉文斯基一番激情过后,突然满腹狐疑地问:你不是怀孕了吗?
香奈儿歉意地说:“我弄错了,要不还能让你这么疯?”
“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弄错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凯瑟琳可从来没有弄错过。”斯特拉文斯基有些恼怒地说。
“我不是表示歉意了吗?你还提凯瑟琳干吗?她就是弄错了,对你们来说,不过是多生一个或少生一个的问题。”香奈儿的心情急剧地变坏。
“我们能绕得开她吗?她是我合法的妻子。”
“我不想你在我面前提起她。你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跟你的关系,比你跟她的关系还亲密,从现在开始,我要和她竞争了。”香奈儿说。
“竞争?你疯了!”斯特拉文斯基拿起自己的上衣,就准备出门。
香奈儿在门口拦住了他。“今天晚上不回别墅了,我要你在这儿陪我。”
“那凯瑟琳怎么想?孩子们怎么想?”斯特拉文斯基从来没有和香奈儿在外面过夜,他也不想给凯瑟琳造成更大的伤害。他希望凯瑟琳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我明天把你还给他们。”
“你真是不可理喻。”斯特拉文斯基夺门而出。他知道,像香奈儿这样任性的女人,如果不压住她的性子,就会被她控制。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你是我的,我不想只有片刻的欢,我不想跟别人分享一个男人。”香奈儿扑在斯特拉文斯基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
“你能不能理智点?”
“理智?理智只会让我窒息。我讨厌这个词。”香奈儿恨恨地说。
斯特拉文斯基挣扎着,突然感到肩上钻心地疼,“啊”地尖叫了一声。原来香奈儿在他的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这会毁了我们的。”斯特拉文斯基说,“凯瑟琳一旦觉察,只会让我们的处境越来越糟糕。”
香奈儿这才松开手来,看着这个曾经让她梦寐以求的男人离去。她是多么盼望这个男人能够留下来陪她,让她能够从容地在他的怀中入睡。
尽管斯特拉文斯基说得有几分道理,但香奈儿依然怒气难平,自己几乎是低声下气地求他了,他也不肯给一点面子。
“你去和凯瑟琳过日子吧,看你们能好到哪里去?”香奈儿朝着斯特拉文斯基的背影扔下一句话,然后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两天后,香奈儿才回到自己的别墅。她发现门缝的地板上塞着一封信,显得是不久才放的,仆人还没来得及把它放到桌上去。
信是凯瑟琳写来的——
“亲爱的香奈儿女士:
感谢您在我们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让我们漂泊中的生活获得了稳定,孩子们也得到了良好的教育。同时,也感谢您对我个人身体的关心。
没有您的资助,我根本不可能接受医生如此长时间的医疗服务。我是发自内心地感谢您。
不过,我有个请求,一个难以启齿的请求。我知道,这几个月来,我的丈夫与您走得很近,可能是我因为身体原因疏远了他,也许是因为您太优秀了,让任何男人都难以抵挡您的魅力。
我为此感到十分伤心。不过,我不会为此怪您,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少时日。只是孩子们都已在渐渐长大,如果你们这种关系继续下去,孩子们总会知道的,这会成为他们成长中的烦恼,甚至会影响到他们的一生。这是最可怕的。
我知道,孩子的父亲目前正处于事业的低潮,他需要女人的关照,甚至由于现实的情况,他对您对产生了依赖。如果您能够替孩子们考虑,那么请您放手,让孩子们的父亲重新回归到我们的家庭,重新在他所追求的音乐事业上振作起来。在这困难时期,我们都比您更需要他。
请您看在一个随时都可能去见上帝的女人的份上,请您看着孩子们的份上,请您放弃这段感情,我将千百倍地感激您。愿您的生活如意。
愿上帝保佑您!
凯瑟琳3月20日
香奈儿茫然地把信读完,然后再仔细地浏览了一遍,然后将它撕碎,丢进字纸篓。
这两天,香奈儿不知道别墅了发生了什么。那天晚上,斯特拉文斯基从公寓里冲下楼后,在街头小酒馆要了一瓶酒和两个下酒菜,喝起了闷酒。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在他的朋友圈中,在外面有女人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可他们都是相安无事,他虽说喜欢香奈儿,却没有想着要和她结婚,现在事情闹得不可收拾的地步,香奈儿几乎是在逼婚了。
这可怎么办呢?斯特拉文斯基满身酒气地回到别墅。他很少到很晚时才回家。凯瑟琳安顿好了孩子们之后,来到楼下客厅,等着丈夫。在她看来,丈夫最近看香奈儿的眼神超过出朋友之间的交流。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那天,玛丽正好闲着,凯瑟琳叫过她一起聊天。她们聊了些家庭琐事,凯瑟琳一直不知道怎么能聊到正题上去,她怕万一没有这回事,岂不错怪了香奈儿?
“你家的主人真是个好人,对我们全家,对我丈夫,都是相当的好。她简直就是菩萨心肠。”凯瑟琳试探着说。
“可是,她那么有钱,她有那么多的漂亮衣服,也舍不得给我们一件。”玛丽抱怨着。
“你喜欢俄罗斯的服装吗?”凯瑟琳说。
“夫人,我觉得您穿得很好看啊。”玛丽说。
“你跟我来看看,有没适合你穿的。”凯瑟琳拉着玛丽上了楼。
她为玛丽挑了两件长裙,这是几年前定制的衣服,当时可算得时尚了。玛丽连声道谢,临走时却又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凯瑟琳问。
“哦,夫人,您对我这么好,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吧,这里又没有外人。”凯瑟琳说。
“您可要防着香奈儿小姐一点。”
“为什么呢?”凯瑟琳故做惊讶地问。
“孩子的父亲和她走得很近。他们在一起总是有说有笑,他见到您就没那么热情了。”
“谢谢你。我知道了。”凯瑟琳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她出生于贵族之家,将自己的喜怒都可以藏在心中。
正当她思索着如何说这件事时,斯特拉文斯基满身酒气的回来了。他的脖子上还有一道划痕。
凯瑟琳盯着斯特拉文斯基,什么也没说。她在等待着他的解释。斯特拉文斯基被盯得发慌,眼睛躲躲闪闪的,终于说了一声:“对不起。”
“是她吗?”凯瑟琳指着那道指甲划过的痕迹。
斯特拉文斯基点了点头。
“你会抛下我们一家大小吗?”
斯特拉文斯基摇了摇头。
“也许我们不该住到别墅里来,我们应该自己去找房子。”凯瑟琳抚摸着男人的肩膀,叹息着。其实,她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有了某些感觉,只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而已。
斯特拉文斯基为了向妻子表示歉意,一把揽过妻子。凯瑟琳推开了他,侧过身去,很镇定地说:“我是看在孩子们的份上,才原谅你的。”
她不想闹出什么动静,她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斯特拉文斯基仿佛亏欠了妻子似的,执意扳过妻子的身体温存起来。
待香奈儿回到别墅时,整个别墅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比以往更加安静。香奈儿有些不适应这种安静。
凯瑟琳的这封信让香奈儿的内心波动起来:和斯特拉文斯基会有未来吗?这种相处是为了要一个结果吗?或者只是对十多年前的向往的一种交待?抑或是自己过于寂寞需要有个人来陪着?
自己真的是要趁虚而入占据斯特拉文斯基这个人?香奈儿反复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有这个必要吗?追求自己的人并不少。
斯特拉文斯基毕竟是有妻儿老小的人,想想凯瑟琳那幽怨的眼神,香奈儿动摇了。可是,就这么放弃吗?怎么说这也是一个被自己欣赏的男人。
香奈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乎是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她做了一个决定,和斯特拉文斯基分手,并且要彻底地断绝关系。尽管两个人的身体是那么地合拍,但她对于一个俄国男人的幻想已经得到了满足。
香奈儿找了个机会,把自己的决定告诉斯特拉文斯基。
“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斯特拉文斯基以为香奈儿还在纠缠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不关那天晚上的事。”
“是因为凯瑟琳吗?”斯特拉文斯基尽管对香奈儿的做法很不赞同,但还没有想到要离开她。这不仅仅是因为香奈儿资助了他,她的才华也被他欣赏。
香奈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这样下去,对谁都可能不好,不止是凯瑟琳一个人。”
“你知道,我的情况和你不一样,夹在几个人中间,我太为难了。”斯特拉文斯基说。
“你知道,女人在这方面是自私的,我一旦爱上了你,我就很难再与别人分享。”香奈儿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也许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斯特拉文斯基安慰着香奈儿。能有什么好办法呢?他也不知道,他想先把这件事按捺下来,避免矛盾的激化。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不知道会怎么收场,甚至会有人受到更大的伤害。”香奈儿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们可以到国外去。”斯特拉文斯基思索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话。他刚刚接到一份来自西班牙的演出邀请——带着他的芭蕾舞剧团去演出,而凯瑟琳的身体不宜于跟着剧团东奔西走,孩子们可以继续安顿在别墅里学习。
“你这是让我私奔?像我们这个年龄还会私奔?我的香水制作才刚刚开始。”香奈儿问出一串为什么。
“你要想信我,我会养活你的。”斯特拉文斯基拍着自己的胸膛说。
“我相信你,我也爱过你,可是我不会跟着你私奔。我不想像父母一样,过那样居无定所的日子。”香奈儿打定了主意,不再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她也不想再在凯瑟琳脆弱的肺上再捅上一刀。
“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也要让我知道我错在哪里?”斯特拉文斯基拉着香奈儿的手说。
“我们之间,没有对和错,爱过就爱过,做过就做过,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但是,这对别人来说,就是一种错,我们很难获得真正的幸福。”香奈儿松开了手,“请你今后忘掉我,我也会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后来,一连几天,斯特拉文斯基见到香奈儿,都想说什么,但香奈儿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因为斯特拉文斯基没有能力解决目前困境,他也没有快刀斩乱麻的这个魅力。一遇上凯瑟琳,他就只能和稀泥。
香奈儿下定了决心,寻找着合适的机会让两个人彻底分手。
正好,迪米特里大公如救星般出现在巴黎。
迪米特里大公也是俄国人,是香奈儿以前的一个朋友,有六七年没有见面了。他出身于贵族,是亚历山大二世的孙子,他的贵族待遇在十月革命中被剥夺了。
迪米特里比香奈儿年轻近10岁,但他们之间非常谈得来。见面后,香奈儿请迪米特里在酒店里吃了晚饭,然后邀请他到别墅里做客。这回,出双入对的是香奈儿和迪米特里,他们俨然一对情侣,将斯特拉文斯基抛在脑后。
迪米特里是个活宝,活泼豪放,调皮捣蛋,又是宫廷出身,深得女人们喜欢。他在十月革命发生时正在彼得堡,当机立断抢出了自己的部分财富,他向女人献殷情,比斯特拉文斯基有底气得多。
这次,他接到香奈儿的邀请后,带上一套俄罗斯的珠宝。这让香奈儿面子十足。斯特拉文斯基可从来没有送过一件东西给她。
斯特拉文斯基和迪米特里算得上老相识了,不过,他们之间曾经因为迪米特里口无遮拦的评论,而闹过不愉快。因此,两人见面时有些尴尬。
迪米特里说是来做客,但在香奈儿的热情相邀下,在别墅里住了下来。并且,他还弄来了两匹马。
别墅里的气氛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每天早上,香奈儿和迪米特里会骑着马跑出别墅的大门,在几许马蹄声后,消失在森林深处。香奈儿曾经是“皇家地”的女骑手,她的骑术一点儿也不比迪米特里差。
迪米特里到来,给香奈儿带来了新的快乐。每天,香奈儿总会带着一脸阳光,神采奕奕地归来,仿佛是初恋中的少女。迪米特里十分享受这种生活,他一点不记前嫌,每天兴高采烈地拉着斯特拉文斯基说长道短,和他聊骑马、聊女人、聊奢侈的生活,弄得斯特拉文斯基不知说什么好。
有一次,迪米特里邀请斯特拉文斯基一起去打猎,可是只有两匹马、两杆枪。总不能让香奈儿和迪米特里骑一匹马吧。斯特拉文斯基只好尴尬地推辞了。迪米特里和香奈儿骑在马上挥了挥手,就冲出了别墅的大门。
斯特拉文斯基站在窗前黯然地看着这一切,无心于在钢琴上作曲。孩子们也十分不解,香奈儿从前和爸爸有说有笑,现在看起来形同陌路。
“都是因为新来的叔叔抢走了姐姐。”柳德米拉抱怨着。
孩子们决定算计一下迪米特里。他们从草地上抓回了几只虫子,放进迪米特里的衣服里。迪米特里是个有洁癖的人,看到虫子在衣服上拉了屎,连衣服都扔了。他更担心的是这些虫子会不会带来皮肤病。
斯特拉文斯基最受不了的是香奈儿的欢笑。有时候,他觉得这是故意笑给他听的,是对他的打击报复。只有凯瑟琳在心中暗喜,在她看来,香奈儿移情别恋了,自己的丈夫只能退出。
这种尴尬的局面终于出现了转机。
几天之后,斯特拉文斯基带着他的芭蕾舞团启程到西班牙。这对他无疑也是一个解脱,在那里他又会变成自己的国王。这些日子,他一边要忍受香奈儿的打击报复,一边要忍受着妻子的冷嘲热讽。
斯特拉文斯基启程之后,香奈儿也想找个地方放松自己的心情,趁机放下这一段感情。
当时,她刚买了一辆蓝色的劳斯莱斯轿车,正想来个自驾游。迪米特里闲来无事,正好做伴,还可以省些费用。
“我可没带多少现金,你可不要让我出丑。”听说要出去玩,迪米特里说。
“你放心,我们可以一起来付。你带了多少钱?”
“我只有一万五千法郎。”
“没问题,我也出一万五千法郎。这样,足够我们玩一圈的,还可以让你到赌场逍遥一把。”香奈儿说。
迪米特里笑了。蒙特卡罗的赌场可是远近闻名,在那儿玩上几把,可是人生的一大乐趣。
于是,香奈儿亲自开车前往蒙特卡罗。他们俩像情侣一样,在那高兴地玩了一个星期。为了让迪米特里赌得开心,香奈儿不时地他的口袋里放上几张大面值的钞票。
凯瑟琳给斯特拉文斯基丈夫发去电报,告知香奈儿和迪米特里像度蜜月一样地出游了。
斯特拉文斯基想追问香奈儿这是为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自己找了家酒馆,喝起了闷酒,待芭蕾舞团的同事找到他时,他已神志不清了。
香奈儿和斯特拉文斯基两人快速燃起的感情,也就戛然而止,成为他们生命中短暂的一段插曲。当她摆脱这段疯狂而迷离的感情时,她的香水事业渐渐明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