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提示:香奈儿被针扎的疼楚渐渐消失了。自从卡佩尔发生车祸身亡后,她还没有离哪个男人这么近。这个男人十年前曾经出现在自己的梦里,现在离自己的距离是这么地近。现在该不该抓住呢?】
随着斯特拉文斯基一家的到来,别墅里一改往日的寂静。
一天晚上,香奈儿躺在床上看书,听到楼上有小孩的哭声,是米兰妮的声音。
“妈妈,我怕。”孩子说。这孩子以前跟姐姐挤在一起睡觉,现在有了自己单独的床了,反而有些不习惯。
紧接着听到有人开灯的声音。
“孩子,爸爸在这儿。”斯特拉文斯基起床了。
“米兰妮,你有什么事吗?”这是凯瑟琳的声音。
“我想听爸爸弹曲子。”米兰妮说。
“这会影响妈妈的休息,也会打扰香奈儿阿姨。”
“听不到你弹曲子,我睡不着。要不,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房子,想怎么弹就怎么弹。”米兰妮和爸爸拗上了。
斯特拉文斯基很为难。尽管琴房只有几步之遥,但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家。
香奈儿合上手中的一本有关香水的杂志。她打开房门对着楼上说:“不要紧,米兰妮要你弹,你就弹吧。”
“这会打扰您的休息的。”
“哦,不要紧的。我今天也没听到你弹琴呢。在这儿,你想弹多久,就弹多久。”
斯特拉文斯基亲了亲女儿。然后下楼,进入琴房。
琴声响起,一连串和弦在房间里漫溢,一个个音符像早晨照在草地上的阳光一样明媚。琴键在斯特拉文斯基的指尖化作潺潺的流水,在宁静的夜晚滑过。
斯特拉文斯基感到自己的内心被激活,一个新的开端又开始了。他踌躇满志,要在这里写出更多的乐谱,创作更多的芭蕾舞剧,不仅要让一家人重新过上美好的日子,还要让故国发现,失去他是一种损失。
良久,斯特拉文斯基的手指才在琴键上安静下来,米兰妮则早已进入梦乡。这以后,每天晚上,香奈儿都会在一阵钢琴曲中入睡。音乐给了她美妙的暇想,有时她会哼着歌儿,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岁的舞台时代。
过了几天,斯特拉文斯基从外面回来,香奈儿在门口拦住了他。“不能老让凯瑟琳躺着,应该给她请一个医生,看一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香奈儿说。
“我们也曾经多次看过医生,可是没有找到病根在哪。”
“那我来给她找个懂行的医生吧。”
斯特拉文斯基迟疑了一下,显出几分为难。
“您是担心费用吗?如果是这样,你就放心好了,一切支出都由我来付。”
“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
下午,医生来了,是个容光焕发的中年人,戴着眼镜。玛丽把他带到了楼上。
医生拿着听诊器在凯瑟琳的胸前和后背反复地听,他微咪着眼睛,仿佛眼里不存在这么一个病人一样。
医生听诊完毕,才回过头来对斯特拉文斯基说:“右肺很弱,有浮肿的表现,呼吸受到影响,新陈代谢出现了紊乱。”
凯瑟琳躺在床上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有过咯血史吗?”医生问。
“几年前,她有过轻度肺结核。”斯特拉文斯基回答,“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吗?”
“拖得太久了,这对治疗很不利。她需要静养,也需要新鲜的空气,在营养上也要跟上,具体的我们出去再说吧。”
医生开了一张药方,然后稍稍作了解释。“这种药有些让人嗜睡,但它可以帮助人呼吸得顺畅些,也可以让病人得到更好的休息。”
约瑟夫走了过来,帮医生背起药箱,并支付了医生上门的费用。
斯特拉文斯基连忙道谢。
“我该提醒您一下,目前的治疗只能缓解症状,要彻底治疗,那得到正规医院住上一段日子。这么拖下去,不仅病人很难受,也坚持不了几年。”医生在上车之前,用很轻的声音说,似乎怕被凯瑟琳听见。
其实,斯特拉文斯基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因为凯瑟琳的一个兄长不到四十岁就去世了,与这个病有关。再说,这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她的身体一直未得到有效的调养。
晚上,凯瑟琳没有下楼吃饭。玛丽将她的饭菜单独送到了房间。
“医生是怎么说的呢?”在餐桌上,香奈儿问。
“还是以前那样,肺上有点问题,要到大医院才能解决。”斯特拉文斯基说。
“妈妈会死吗?”米兰妮说。
“别瞎说。”西奥多狠狠地盯了妹妹一眼。
“爸爸,你会找个新妈妈吗?”米兰妮没有理睬哥哥的教训。
“孩子,妈妈会好起来的。”斯特拉文斯基拍了拍米兰妮的小脸蛋。
“爸爸,你要找新妈妈,就找香奈儿姐姐这样的。”柳德米拉说。
香奈儿顿时脸红了,心里头咯嘣了一下。她没想到,孩子们会把她绕进这个家庭,于是,她岔开了话题。
又是一个闷热的下午。斯特拉文斯基依然在钢琴边工作,不时地将刚谱出曲子在钢琴上试奏。正在隔壁午睡的香奈儿失眠了。平时,她会在琴声中入睡,可是因为柳德米拉前几天的一句话,她失眠了。
柳德米拉这孩子和香奈儿越走越近,她甚至有点崇拜香奈儿了。她连成长中的隐私也向香奈儿请教。她在香奈儿的别墅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内裤上有红色的斑块,最后她从香奈儿那儿得到了答案——她长大了,成了一个大孩子。
如果自己怀的几个孩子们都生了下来,有的该和柳德米拉年纪相仿了,有的则和米兰妮不相上下。可是,因为种种原因,这些孩子都没有机会出世。
“可以做柳德米拉的妈妈吗?”香奈儿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给凯瑟琳看病的医生私下告诉她,凯瑟琳挺不了几年了,调养得好,也只是延长几年的生存时间。
还不知道斯特拉文斯基有没得知实情。
香奈儿披衣起床,来到了琴房的门口。她没有走进去,而是静静地看着斯特拉文斯基在工作——他一会儿在稿纸上记下几个符号,一会儿在钢琴上弹出几个短促的音符。
过了许久,斯特拉文斯基才发现香奈儿倚在琴房的门口,那幅剪影楚楚动人。他立即停下手中的工作。
当时的香奈儿是什么模样呢?专栏作家吕西安在数十年后出版的《怎样让名字成为品牌》一书中为1925年的香奈儿作了一番描绘:“她是一个令人痴迷的可人儿,黝黑、刁蛮,优雅中带着几分野性,顽皮而固执的眉毛下是一双雌鹿般温柔的大眼睛,简直就是一个我也说不清楚的大顽童。”
这种描写与实际的距离相隔多远,我们不得而知。
“我看孩子们需要找个家庭教师了,不能老让他们这么玩着,都荒废了,这可是大事儿。”见斯特拉文斯基抬起头来,香奈儿轻轻地说。邻居向香奈儿投诉,西奥多踢球砸破了他们的玻璃窗户,索里玛试图杀死邻居家的小狗,米兰妮则摘了不该摘的花朵。
“是啊,不能这么荒废下去。以前几乎就是逃难的日子,没顾得上他们的学习。”斯特拉文斯基说,“我和凯瑟琳商量一下吧”。
这时,香奈儿看见斯特拉文斯基衬衣领口上的钮扣快脱线了。凯瑟琳每天躺在床上,与低烧、与头晕,做着斗争,顾不上自己男人的穿着,哪怕他是一个知名的音乐家。
“我帮你缝一下。”香奈儿回到自己的房间,拿来了针线。
“等凯瑟琳午休结束,让她缝吧。”斯特拉文斯基说。
“不要紧,只要几针就可以缝好。连衣服都不用脱下来。”香奈儿不容斯特拉文斯基的推辞,就靠近他的领口缝了起来。
斯特拉文斯基感到了来自香奈儿身上的热度,还有她的体香。这和妻子凯瑟琳身上的味道完全不一样。斯特拉文斯基有些不自在,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短促。
“我准备出去几天。”香奈儿突然打破了沉静。
“哦。会很长时间吗?”斯特拉文斯基含混地应了一句。
“我也说不清楚,也许会多呆些日子。”香奈儿说。
“也许孩子们会想你。”斯特拉文斯基低声地说。
“孩子们有她妈妈啊。”
“我想,孩子们肯定希望你早点回来。我们大家都是如此。”斯特拉文斯基遮遮掩掩地说。
“你?”香奈儿“哟”了一声,针扎着手指了。
斯特拉文斯基抓起香奈儿的手,在被针扎破的地方吮吸起来。
香奈儿被针扎的疼楚渐渐消失了。自从卡佩尔发生车祸身亡后,她还没有离哪个男人这么近。这个男人十年前曾经出现在自己的梦里,现在离自己的距离是这么地近。
罪恶感消失了。一种升腾的欲望弥漫开来。他们的唇小心地碰到了一起,短暂地分开,接着又火热地粘在一起。
衣衫不整的香奈儿,比平日里的精致更为迷人。几年来的不顺,斯特拉文斯基压抑得太久了,他像火山爆发一般地投入到这场意外的艳遇中。
香奈儿似乎就像一块干柴,一点就着。突然间,她放下了所有的矜持,任凭欲望给自己做主。
不知什么时候,孩子们在草地上玩耍的声音从窗户的缝隙里传了过来。第一次亲密接触也进入了尾声。
香奈儿有点慌乱,仿佛她就是一个入室盗窃的小偷,碰到主人家孩子那童真的眼神。
“你后悔吗?”
“不,我想迟早会有这一天。”香奈儿抚摸着斯特拉文斯基肩上的牙印,然后整好衣衫,走出琴房。
斯特拉文斯基靠着琴凳,瘫坐在地。这是他曾经的期盼,却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直接,这么让人难以置信。刚刚发生的一幕,恍然如梦。只有香奈儿留下的那排清晰的牙印,才让他感到刚才的一切是真正的发生过。
过了良久,斯特拉文斯基站了起来,在钢琴上摸索了一阵,继而一段欢快的音乐飘了出来。“你真棒!”香奈儿临走时的耳语声好像还留在这间琴房里,没有人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
在这闷热的夏天午后,仿佛一场淋漓的大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窗台上,暑气顿消。
香奈儿这次出门远行,是为了她的香水之梦,她去的地方是南方的格拉斯——那个四处充满着迷药一般的小城。
在香奈儿离开的日子,斯特拉文斯基发现自己开始思念这个女人。他为此纠结,自己都快四十岁了,是逢场作戏,还是坠落情网?凯瑟琳会不会发现这个隐情?如果让孩子们知道了怎么办?
没有人会告诉他这个答案。他几次想找佳吉列夫倾诉,又怕他说漏了嘴。随着香奈儿在外日子的增多,他的思念之情越来越浓,特别是对香奈儿激情四溢的身体的留恋,让他痛苦不堪。
香奈儿却正在享受着这次远行。那个午后,她和斯特拉文斯基之间的一场激情,让她在心中的所有积压都得到了释放。她的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
格拉斯之行,香奈儿拿到了想要的香水样品,格拉斯的阳光将她的皮肤晒得有点黑,不过看上去更健康。香奈儿带着香水样品回到巴黎,就在她意气风发地憧憬着一个更远大的未来时,斯特拉文斯基却已为伊消得人憔悴。
短暂的几天,在斯特拉文斯基看来是如此的漫长。在过道里,两个人相遇了,斯特拉文斯基主动上前拥抱了香奈儿。尽管这次拥抱的时间很短,但肢体显示的暧昧显而易见,这一幕正好被玛丽撞上了。
老实巴交的玛丽大惊失色,仿佛是白日见鬼一般。
这以后,他们经常会在别墅外面见面。在周边的森林里、小河边,都留下了他们的爱的踪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本来就是一对。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香奈儿和斯特拉文斯基的火热关系,被米莎捕捉到了。因为这以后,香奈儿看斯特拉文斯基的眼神多了几分暧昧。这消息很快在朋友圈中传了开来。
“这个香奈儿,怎么就偏偏喜欢俄国佬?又穷又秃的。”毕加索十分不解地发着牢骚。毕加索曾经有过很多风流韵事,但香奈儿却一直只在他的朋友之列,没有被他“降服”为自己的女人。
“除了凯瑟琳之外,你还有别的女人吗?”在一次激情过后,香奈儿心血来潮,不合时宜地问起斯特拉文斯基。
本来,香奈儿只把与斯特拉文斯基发生的一切当做偶遇,决心不介入他的生活之中。可是,现在她却有了新的幻想。
斯特拉文斯基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很难让人相信你们这些搞艺术的话,你们都是哄女人的高手,何况你的情况又这么特殊。”香奈儿用指甲掐了一下斯特拉文斯基。
“至少我没去爱过另外一个人。”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呢?”香奈儿生气了。
斯特拉文斯基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只好保持沉默。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将来?”
“我没有想到这些。凯瑟琳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我不能丢下她不管,还有这么多的孩子。”斯特拉文斯基说。
“我是说,万一凯瑟琳——”香奈儿把后面的半句话咽在嘴边,眼巴巴地看着斯特拉文斯基。
斯特拉文斯基没有回答。因为他答应过凯瑟琳的妈妈,要照顾好凯瑟琳一辈子。凯瑟琳是他的表妹,从小就是青梅竹马。
这个别扭还没解开,香奈儿就发现新的意外来了。每个月例假的日子来了,这个月却没有准时来。等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有来,是不是怀孕了呢?以前,她曾经怀过几次身孕,但是都不是生孩子的好时候,她放弃了。
这一次,香奈儿真的不想放弃了,毕竟自己年近四十岁了,别的女人这个年龄早就当妈妈了。年龄是亚当的魅力,却是夏娃的悲剧。当男人还在为自己的成熟而洋洋得意的时候,他的伴侣开始变得人老珠黄。
“说不定我会生一个小音乐家呢。”香奈儿找了个机会把可能怀孕的消息告诉了斯特拉文斯基。
斯特拉文斯基大吃一惊,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之间的激情都是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发生的,只要香奈儿身体正常,怀上一个孩子当是十分自然。
“你要是生下一个长相像我的小孩,朋友们会怎么看,凯瑟琳会怎么看?这不是要她的命吗?”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斯特拉文斯基极力劝说香奈儿放弃。
“如果你真正喜欢我,你就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香奈儿气呼呼地说。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如果把孩子生下来,对凯瑟琳的打击是致命的。”斯特拉文斯基无奈地说。
“那对我来说就是公平的吗?让一个女人去接受孩子没出生就被医生杀死的现实,这不残酷吗?”香奈儿觉得斯特拉文斯基在偏袒自己的妻子。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斯特拉文斯基再次陷入苦闷之中。
没有想到,更富戏剧性结果的是,香奈儿去医院检查后,医生告诉她,并没有见到怀孕的迹象。过了几天,香奈儿推迟的例假又来了。医生说,造成这次例假延迟的原因,可能是身体状况突然发生变化,或者其它原因,比如生活规律的改变。
为了这次假怀孕,两个人白白地发生了一次争执。香奈儿想着,这是自己错了,就找机会向斯特拉文斯基表示歉意。
正好那个周末放映电影《佐罗》,这是一个动作片,演员道格拉斯人气十足,特别是女人心目中的英雄。香奈儿请斯特拉文斯基一道去看电影。那时的电影院是约会的好场所。
电影院位于巴黎市中心。香奈儿从公司下班后,直接到电影院与斯特拉文斯会合。因为远离凯瑟琳和孩子们,两人就像年轻人约会一样,香奈儿在黑暗中依偎着斯特拉文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