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以上与性器官、性行为有关的一些语言禁忌外,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带有羞辱性质的语言禁忌。例如通常人们都忌讳别人将自己和畜生相提并论,有生理上的缺陷的人,也忌讳被人当面嘲笑。因此生理上的缺陷的表述,人们尽量用委婉语词。比如“耳朵聋”改说“耳朵背”,或者说“耳朵有点不好”、“耳朵有点不便”,古人则说“重听”。一般来说,凡属对人不尊重、不礼貌的亵渎话语一般都是有所忌讳的。
服药禁忌
生病服药本是倒霉的事,病人将康复的希望寄托于服药上,为了使服药产生良好的效果,汉族民间病人在服中药时,要从语言、行为上给以避讳。
喝药时忌讳说喝药,而把“喝药”改说成喝茶。例如,在江西一带把喝药叫“喝好茶”
。在湖北长阳一带叫喝药为“喝细茶”。这是从语言上对不吉祥的事进行回避,以减轻病人的心理负担。
人们都希望药到病除,常用禁忌的方法来保持药效。浙江西南一带,药品不能放灶上,会犯了灶神,药力失效。药渣忌存放,要立即倒掉,认为药渣倒得快,病也好得快。药方单子不许反折,必须正折。旧时江苏南京一带认为,如果反折药方,就是说药与病反,不得功效。熬好的汤药不能拿过门槛。湖南一带认为,若将药拿过门槛,药被门神嗅过,药力便无效或相反,可能使病体不愈或病情加重。河南一带吃完了中药,忌讳药渣乱倒,俗有“药渣倒高不倒低”之说,又有忌讳倒在垃圾堆和厕所内的。如倒放不妥,就会影响病人康复。汉族普遍认为药渣最好是倒在马路上。煎过的药渣倒在门外,让千人踏、万人踩,这是驱病出门,托人消灾。
妇女禁忌
新中国成立以前,由于封建的三纲五常伦理道德的影响,在汉族民间,妇女受到种种禁忌的限制。以节日期间而言,旧时北京地区农历正月初一至初五忌妇女串门和走亲戚,俗称正月忌门。以为此间有妇女串门不祥。旧时热河一带,年初五以前,妇女“如贸然前往,必被痛恶。盖彼间以妇女为不祥物”。在天津,据刘炎臣《天津年俗》说:除夕这天,摆好供品后,一般旧式家庭,就临时处于戒严状态,禁止亲戚邻居的妇女进入。因是旧俗相袭,一般自家的妇女们到了这天,也就不再到别家串门了。我国西南地区汉族,妇女在产后的头几天,也不得步出大门。在祭礼鬼神或逢年节祭龙时,都严禁妇女参加。汉族有农历十二月二十三日夜祭礼灶君的习俗,谚语云:“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帝京景物略》云:“灶,老妇之祭,今男子祭,禁不令妇见之。祀余糖果,禁幼女不得令啖。”可知禁忌妇女主祭灶神之严格。
在平时,妇女的行动也不自由,惠西成、石子编《中国民俗大观》一书,记录了河北安次妇女的禁忌:没有订婚的姑娘,不能在用畚箕人的前面走,说是怕把媒人扇跑了。没结婚的姑娘,不看新妇理妆,怕冲了美神,使新郎看见新妇就生气,以至于夫妇不和。女人不能磨刀,磨了的刀便从此再也磨不锋利;又说姑娘磨刀,嫁“千磨头”(固执的意思)丈夫。姑娘不用黑碗吃饭,怕嫁个黑丈夫;不用长短不齐的筷子,怕嫁个矮丈夫;不坐有孔的器物,怕患痔疾;不枕包袱睡觉,怕得杂劳病。妇女的枕头不要接补,怕重婚;不用横丝布做衣服,怕性情横野,又说怕遭难产;踞坐起来,膝盖不能与额头接触,怕早寡。结婚的那一天不可穿红鞋,否则丈夫见了就得眼红。最好穿蓝鞋,可以拦婆婆的嘴。姑娘不吃一盘馒头顶上的那个,吃了会受气,等等。
农事禁忌
汉族是一个农业民族,其民间在农业上的禁忌不仅数量多,而且有其特色,那就是反映了农夫们改造自然的愿望而又缺乏自信的困境。他们试图通过“停止生产”等“自罚”的方式来博得农业神的恩赐;表明了在一个不发达的封闭的农业系统里,禁忌是征服自然过程中所必须作出的妥协和让步,也是人与自然连接的一条脆弱的纽带。
农事的范围很广,这里只介绍粮农的禁忌。
农业生产力低下,人们主要是“靠天吃饭”,顺从自然,一方面得不误农时;另一方面要定期祭祀,以求助神灵的保佑。祭祀期间,不得从事农事活动,否则,神灵以为祭祀者不专心和少虔诚。春节是祭祀拜神活动最频繁的时期,因而其间许多民族都有禁忌生产劳动的惯例。汉族农历正月初一至十五为“过年”,忌耕作,以为耕作冲犯神灵,一年百事不顺。
汉族及一些以农耕为主的民族,都敬奉雷神,有闻雷辍耕的习俗。忌雷期间,不能犁田、耕地、播种,如果违犯,以为雨水不宜,庄稼歉收。忌雷主要是针对每年头次雷声而言。这种忌雷的生产民俗形成的原因,可能一是由于敬畏雷神,俗以为雷声表明天神又开始光顾下界,大地又将生机勃勃。农夫必须若干天禁止耕作,以示迎接雷神的庄重。二是以每年第一次响雷为信息标志,确定春耕春种的起始时间。因为头几次春雷常在正月下旬,二月上中旬,这时尚属早春,寒潮未止,所以禁忌过早翻地下种,以免春苗受到寒冻。
湖南、贵州部分地区的汉族有“戊月忌动土”的习俗广为流传。戊为天干的第五位,古代以天干(甲、乙、丙……)地支(子、丑、寅……)循环相配,以表示年月的次序。干支再与五行(金术水火土)对应,则可推算出戊属土。每月有三个戊日,四月十六、十月十八两日为“大戊日”,全年大小戊日共三十八天,均不事耕作。汉族在立春后禁五戊,禁戊前一天,各村鸣锣通知戊日不准动土。俗谓这日动土会触怒土神,使农作物遭灾。忌“戊”习俗的辐射面很广,可能与道教有关。道教特别禁忌戊日,有“戊不烧香”之说。传说汉武帝曾向西王母询问人世何以会有这么多虫蝗、水旱之灾时,王母说道:“世人皆迷而不知‘禁忌’,四时之内有六戊日,翻地锄田,会惊动土神,冒犯五阴五阳,春六戊冒犯日、月、星辰,秋六戊冒犯五岳四神,冬六戊会冲犯社稷后土,以致风雨不调,五谷少收,民多饥荒之灾。”(闵智亭《道教仙话》)这种忌日的形成一方面是由于对自然灵力的崇拜和迷信,对自然灾害的畏惧,人们宁愿以不劳作的自行“惩罚”来博得大自然灵力的同情;一方面寄托着人们对丰收的祈望,又让人们在生产过程中的各个阶段,都有一两天的休息时间,客观上松弛了人们劳动中的紧张情绪。
农事中除了以停止生产的方式防止灾祸发生以外,在生产过程中也需忌某些言行。例如,在浙江西南广大乡村,收谷时,忌女人坐稻桶歇力,说是亵渎五谷神,来年要歉收;忌用镰刀敲稻桶,说是惊动五谷神,罚你收谷时割破手指。田间劳动喝生水,忌立即入口,要先吐一口唾沫在水中,见唾沫未化散的,表示鬼未投过毒,此水可以喝;如唾沫在水中化散开,说明鬼已在水中放了毒,喝了会肚疼、生病。去山间田里劳动,忌路上唱山歌,忌吹口哨,忌呼同伴姓名,说是被鬼听到,会有祸事。粮食收到场上,忌讳别人打听亩产多少斤,忌讳别人估计总产量是多少,也不能说“粮食快收完了吧”之类的话。
农事禁忌多出现在生产的农忙阶段,既表现了农民们对生产规律的认识和把握,也提醒人们在这些“关键”时期要有良好的劳动态度和精神。然而,农事禁忌又无一不是迷信思想的产物,有碍于积极地、科学地去解决生产中所遇到的问题。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和科学知识的普及,这些禁忌将会失去其“警示”功能,而无约束力。
经商禁忌
经商经常会面临赔本的危险,所以旧时汉族民间商界就形成了一些避凶趋吉的禁忌习俗。商人希望能通过实施这些禁忌获得财运亨通。尽管有的商贾并不迷信,但为了心安,也奉若圭果。
商业交易主要有行商和坐商两种。行商,俗称“行贩”,亦叫“游动行贩”。商人以坐商居多,尤以店铺商为最,多以行业聚集。这两种经商者过去都有其禁忌。
挑担出门经商的人,忌“月忌日”(初三、十四、二十三)出行,出门忌见乌鸦,更忌遇见尼姑、和尚。行商的扁担忌别人从上面跨过,尤忌女人跨过。有的地方遇见赶马外出做生意的人,忌说涉及豺狼虎豹等字句,否则外出不吉。商人赶街忌讳说不吉利的话,不能踩别人的脚后跟。否则,总落人后,晦气,赚不了钱。
坐商禁忌更多。店主忌早上第一个客人不成交而去,恐带来一天的倒运。在店堂,忌伸懒腰,打呵欠,踏地袱,坐门槛,敲击账桌,手把门枋,背脊朝外,玩弄算盘和反搁算盘等等,俗以为这些举动皆是对财神菩萨不恭的表现,对经商不利。扫店堂,忌往外扫,须往里扫,意即扫进金银财宝。见地上铜板忌拾,钱币忌往外数,要往里数,宁波方言“数”与“输”谐音。
买卖过程中也讲究禁忌。卖猪头要说卖“利市”;顾客买结婚用品,若失手敲碎,要说“先开花,后结果”;卖乌贼,要吆喝墨鱼;卖棺材忌问谁死了,并称棺材为“长寿席”;卖药忌嗅,以为嗅过的药失效,递给买主时应说“送补药”。药店、棺材店的经营者,送客时忌讳说“再来坐”、“欢迎再来”之类的话。否则,顾客以为是在祖咒人家“再得病”、“再死人”,就事与愿违了。
商行种类不一,禁忌有差异。卖布匹的忌敲量具;卖酒的忌摇晃酒瓶,否则,说酒喝下要头晕。酒馆店,娘舅在席上忌毛蟹(河蟹)上桌,因宁波等地贬称娘舅为毛蟹;女婿在桌上忌上甲鱼。药店年初进货,须进胖大海和大连子,取大发大利之义。在江苏南京的荣社饭铺,三人一桌,如空一位不坐,谓之“关门座”,为铺主最忌。香港酒家食业的伙计最忌首名顾客选“炒饭”,因“炒”在广东话中是解雇的意思。开炉闻“炒”音,被认为不吉。店员不准在店内看书,虽工余亦不例外。老板但图一本万利,岂肯“输”掉老本?所以忌讳。
戏业禁忌
汉族民间一些传统的地方剧种,旧时保持了浓厚的神秘气氛,充满了神祗信仰和迷信禁忌。由于表演的内容和剧种不同,戏业禁忌呈现出明显的地方色彩。
在浙江西南山区,演戏是鬼神祭礼的一种仪礼。群众看戏,忌男女混杂,台下男女分座,女座在两廊之下,廊梁上拴挂一藤鞭,如男人闯入廊下,或有戏侮妇女之事,任何人可取藤鞭打犯禁的人。演出时,将当时戏金用袋分装挂于台口,台戏金12元,则用12只小袋每袋放上1元,联成一长串。推村中年老观众数人监台,如发现艺人演出不认真,出差错事故,监场的当场剪去一袋以示惩罚,寓代神执行之意,艺人不得违禁抗拒。最忌事后争执,触犯神怒要遭祸。演戏忌演过月戏,即戏期从这月到下月,故安排演出必于月底结束。演过月戏的戏班子村子会不太平。
在日常生活中,艺人也有禁忌。山区本地戏班的艺人,都是山民子弟,演出也在山乡,在山路上走时,忌丢石子玩,忌脚踢石子,说会丢掉生意。艺人走路打伞时,忌将伞旋转,说会使生意不安定;忌在后台走棋,说是一盘棋越走越乱越分散,会使戏班散伙。吃饭时,旦角艺人忌先动筷子;艺人后台忌坐椅凳,以戏箱代之;旦角忌坐盔帽箱,小丑可坐任何箱,其他行当除装祖师牌位箱之外,也可任意坐。坐箱忌一屁股搭两只箱,说这会引起班内不和,事故多。忌男艺人妻子进入后台,万一发生此事,要在后台烧稻草解灾,说是艺人扮演神佛仙道和古人(鬼),女人来冲犯了鬼神,扮演者在台上会受伤或死亡。
绍兴目连戏是一种笼罩着神秘恐怖气氛的宗教戏剧形式,演员多以鬼的面目出现。演员时常担心表演时,会有真的鬼灵出现在台上,观众则时常怀疑自己坐席的旁侧,正坐着不少鬼灵的身影,它们正与观众们一齐欣赏看戏,因此,目连戏演出气氛十分紧张和严肃,经常伴有很多禁忌,其目的是为了防止在演戏或看戏时受到鬼灵的袭击或侵害。绍兴民间认为,只要在演戏或观戏时实现了这些禁忌,就不会触犯鬼神的利益,这样也就有效地保护了自己。
演员是扮演鬼神的成员,他们与鬼神最为接近,也最容易受到鬼神的袭击与侵害,因此演员在演出目连戏时的禁忌甚多。例如,在戏开演之前几天,演员每天都要沐浴焚香,还要禁房事,忌吃荤。扮演男吊、女吊的演员都有一条长舌拖于口外,这条口舌不可随便画上,一般都要等到戏开场之后,台上吹起目连瞎头,这时才进行画舌,此举称为“封嘴口”,因为画上舌头之后,扮演男吊和女吊的演员就不能再随便讲话了,必须坐在后台等着上场,要是这时开了口,就被认为是不吉利的。如果一时忘记了这一禁忌,在演戏结束后必须烧纸进行忏悔。演员画舌后不能开口的习俗,反映了民间古老的鬼神禁忌观念,这种观念以为画了舌后的演员就成了真鬼灵,倘若开口,此时鬼灵还未脱身,就会使演员受到危险。扮演男吊和女吊的演员,不能站在露天,不能见太阳,即使是在野外广场上演戏,也要蒙上一张篷布。这大概是演员装扮成鬼灵后,亦即进了阴间,不能再见阳光。
观众虽然不像演员那样直接以鬼神的身份出现在台上,但是他们认为自己在看戏时,也会经常遇见鬼神,所以也是非常的小心谨慎。例如戏未演完,观众就不能回家,特别是不能邀人回家,因为人们认为如果看戏的中途回家,或者叫别人一同回去,这样鬼就会跟到家里,只有等鬼王扫了台后,台上的鬼魅已被除尽,这时回家才不用担心有鬼跟着了。
戏台道具在演一般戏时是不具有什么神性或魔力的,但是到了演目连戏时,戏台与道具就常常与戏中的鬼神力量结合在一起,这时就不能把它们视同一般之物了,故演出目连戏的道具也有不少的戒规与禁忌。舞台上使用的器具,如鞭、杆、刀、棍、枪等等都禁忌随便乱动,上场前要给这些兵器行礼,名曰“祭妯”、“祭叉”、“祭砌末”等。否则,台上要出事故。不遵从这些禁忌的人就不能吃唱戏这碗饭,要受到责罚。可见此类禁忌之严厉。
绍兴目连戏及其他古老的地方戏种,演出时所流行的各种戒规和禁忌,不但形式众多,而且意义复杂,有的为了敬神,有的为了驱鬼,有的为了免灾,有的为了祈福,但是所有的这些禁忌,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消极地防御”鬼神的分割,它们不像巫术那样对鬼神采取积极的控制办法,而是企图通过防范和回避与鬼神发生冲突而采取的消极措施。
祖灵禁忌
祖灵,在汉族民间被视为本族本家的保护神,但对祖灵也有畏惧心理,惟恐触怒了祖灵,祖先会降灾给后代,以示惩罚。因而由祖灵信仰产生出一些禁忌。
祖灵禁忌主要表现在祭祀仪式中。汉族祭祀祖先时禁忌不洁净的人参加,亦即禁忌有月经的女人、孕妇、产妇、婴儿、穿孝服者、受刑罚者参与其事。祭祀祖灵时,人们不能交谈、咳嗽,不能随意行动、抓痒,不能随意随处大小便,便后不能不洗手。祭祖期间,男女不得幽会、禁忌房事、忌食荤腥等等。俗以为违反这些规定的人会怠慢、亵渎神明祖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