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马上蹲下来把那东西从废墟中扒拉出来,拿在手里的是一个普通的纸壳盒子,能有两个巴掌大小,表面被透明胶布糊了好几层。
高度密封的盒子拿在手里却没有重量感,这让司机感到很奇怪。而看这个东西掉落的位置,似乎它原本是被人放在了天花板上面,所以房屋被铲平之后,直接落在了房屋区域的正中间。
当时监工并不在现场,司机看看四周,其他三台挖掘机的工作面都离自己很远,没人注意到这边。
他立刻跳进挖掘机的驾驶舱,把铲斗塞到瓦砾堆里面,装出正在工作的样子,然后三下五除二就把盒子拆开了。
实际上这样做有极大的风险,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在那种局势下,他也很想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然而盒子打开后却让他大失所望,里面放置的既不是财宝也不是钱,而是用英文写就的笔记,厚厚一沓,足有上百页之多。他大概翻了翻,发现里面用好几种色笔做了很多标记,还有一些图形符号、注释性质的东西掺杂其中,全部都是外文,郁闷的是他一个单词都看不懂。
司机满腹狐疑,只好把那些笔记都倒了出来,盒子的底部是一张油纸,上面用粗画笔画就了一幅地图,蜡笔的色泽有一些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他盯着看了半晌也没看明白这地图画的是哪里,除此之外,盒子里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彼时的司机已经心惊胆颤,生怕监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到时候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好奇心满足了,连忙把撕下来的胶带都塞到了座位底下,然后又拿出自己工具箱里的胶带把盒子重新糊了一遍。由于挖掘机常年在工地作业,所以工具箱里的胶带上面也附着很多黑灰,糊完之后,整个盒子看起来做旧明显,跟刚发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他将盒子放在角落里,准备待监工来时上交,正在这时,突然眼前一黑,他下意识地抬头一瞅,就看见一个乱篷篷的脑袋顶着车前窗瞪着眼睛看着他,那是一张脏兮兮人脸,都已经贴平在玻璃上,正对着他发出难听的吼叫。
司机吓得差点没从座位上蹦起来,看清是个人之后,才战战兢兢地从车上跳下来,脚刚着地,那个人就扑了上去,两个人撕扯了一段时间,最后以那个疯女人逃走告终。司机也没讨到好,半张脸都没抓破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个二楼原本是那个女人寄居的场所,而他无形中成了把这一切摧毁的罪人。
等到黄昏的时候,监工再次如期而至,司机便把盒子给了他,前者看过盒子后当即宣布停工,计划工期的钱会在随后结清。这可把几个司机高兴够呛,毕竟还没到预定工期,工程量刚进行到三分之一就结束了,工钱却分文不少,连发现这个盒子的司机都觉得匪夷所思,搞不懂那些笔记里到底写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洛冉讲到这里就结束了,过程中我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听她的经历,虽然原来就知道二楼是个不同寻常的所在,但我还是没想到那里真的藏着东西。
现在想想当初探查地下室的时候实在是太大意了,对那个二层根本没有进行彻底的搜索,天花板上面有东西都没能发现,反倒让后来者钻了个空子。
更让我惊叹的是这一伙人的作为,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取得一个盒子便截止了,虽然不确定就是为了盒子而来,但是显然他们得到了一些勘探队在这里活动过的线索,然后有目的地要挖地三尺,寻找这些人留下来的东西。
根据那个司机的描述,几乎可以认定那些资料就是天瑛方略的工作笔记,里面一定涉及很多核心的秘密,可惜这么宝贵的东西,我居然与它们失之交臂,想想真是十分沮丧。
而现在能够确定下来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还有另外一伙人也在寻找天瑛方略,再加上医院里夺走天海纹章不明身份的浓须老头,我感觉自己已经陷入到更加复杂的局面之中,比之前我经历的所有复杂局面都复杂百倍。
林南见我不说话,便走过来问我有什么想法。
我摇了摇头道,能有什么想法?东西都被人拿走了,我们都太粗心了,这些东西如果早点被我们发现的话,可能就不会有现在的诸多困惑了。
林南摆了摆手,道,老子不是问你这个,都已经被人截胡了还想着损失多少钱,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嘛!我他娘问你的意思是你对星可去二层的困惑有没有新的认识?
听他一说,洛冉也跟着点了点头,似乎二人在我来之前已经讨论一会儿了。不过说老实话,我刚才听故事的重心还真没放在这一节上,此时回想才发觉的确值得玩味一下。
星可寻找倪微的时候,曾经中途到过那里,而且看脚印是直接上了二层,时间恰好又是傍晚,如果说疯女人久居于此,没准那时她就呆在里面,也就是说,星可去那里是因为要见这个疯女人?
我把我心中的想法讲出来以后,林南点了点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我猜那个盒子跟疯女人一定有着莫大的关联,星可也可能早就认识那个女人,是她把盒子放到了天花板上,然后让疯女人到那里居住,这样就不会有人敢轻易靠近那所房子,进而就保证了盒子的安全。
你听明白他的意思了吗?洛冉问道。
我依旧感觉茫然,这些推测仅仅是推测,对于星可她们的无故消失还是没有丝毫解释,被洛冉这么一问,我反而不明白林南想要表达什么。
洛冉便接着林南的话说道,我们的想法是星可她们失踪之后不久,这些人就来拆乱石岗的房屋,时间上刚刚好,不仅仅就是巧合,所以我们认为她们的突然消失很有可能是也被挟持了,这些人从星可口中一定得到了一些指向性的线索,才有目的地来到乱石岗作业。但为什么星可没有直接吐露盒子的位置,我猜想她这么做的目的是在为我们争取时间!
为我们争取时间?我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我们被朱如平绑架之前,星可连我们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干嘛要为我们争取时间?
林南苦笑了一下道,你怎么那么确定她什么都不知道?一路走过来,你他娘的把脑子都丢在半路上了是不是?想想倪微,想想顾凌,想想古慈那个老和尚,最后再想想朱太君,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你踏入离玄地界的第一时间,就清楚地知道你是谁,你来干什么,你以为星可就不知道吗?
我一下子怔住了,突然意识到他说的一点都没错,的确这些人都早就知悉我来离玄的目的,倪微从看到我皮夹里的惠子照片起就知道我是谁,却未动声色,直到临行前才跟我最终摊牌;古慈则是我去吉祥寺拜佛的时候就把我认出来了;顾凌和朱如平就更不用说了,两个人几乎一路演着戏,把我带进了遗忘之城。
妈的!我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句,如果从一开始星可也像他们一样,一直在我面前笑着演戏,那就有意思了!搞到最后,几乎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对我的来历心知肚明,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而我每天还自以为是地编造各种各样的理由四处晃荡,现在想想真是要多傻(和谐)逼有多傻(和谐)逼,拙劣的演技不知道被多少人在背后笑掉大牙。
我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无形之中产生一种被别人玩在掌心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在一段时间之后,你突然发现先前经历的一切都无比虚假,而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可能成为别人的笑柄。
见我不说话,洛冉才道,无论星可知不知道这当中的种种纠葛,但想来她对你我都没有恶意,此间肯定有很多隐情我们还不清楚。
我叹了口气,道,如果星可想要帮助我,应该有很多机会,我来的时间比你们早,在周吉客栈住了那么久,她也没有给我任何暗示,现在为我们争取时间又有什么用?东西已经落入到别人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