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冉木然地摇了摇头,这里都被我翻个底儿朝上了,朱如平虽然店面没有外兑,但是应该把所有相关的东西都带走了,实在带不走的就烧掉了,我刚进来的时候,一个盆子里全是纸灰。
林南倒了三杯茶水,自己拾起一杯喝了一口,道,萧帅同学,你也尝尝,我觉得洛小姐这茶煮得不比那个日本鬼子差。
洛冉笑咪咪地看着我,也示意我试一下,明显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期望得到赞美。
我听完林南那话,觉得略有违合感,比中美邦交正常化都来得令人震惊,真搞不清楚这两个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于是,只能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说老实话,一上午滴水未尽,我确实有点口渴,茶到嘴里,可能是心理暗示的作用,感觉上的确很有味儿,虽然不确定比朱如平煮的如何,但至少不难喝。
两盏茶过后,我点头说的确不错,洛冉笑得更欢了,我看在眼里,真是觉得这个女人跟爱米莉也没有什么区别。
三个人寒暄了一下,林南之前已经跟洛冉讲过我们这方面的经历,所以她也知道天海纹章被人抢走了,她说好在我们这边还有两枚,但刚说完就意识到爱米莉不见了,天知道这两枚是不是也会遗失掉,越说越泄气。
我说没有关系,即使天海纹章在我们手里,估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你们看我们已经知道其中一枚里面写的是“许诺”的意思,但这对于谜题本身并没有什么帮助,现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星可她们,你先于我们回来,有没有查到什么?
洛冉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看林南,欲言又止,后者苦笑了一下,就道,你跟他再说说吧,没准他会想到别的事情。
洛冉这才把这几天的经历娓娓道来,这些先前应该跟林南讲过,所以一直是我在认真听,林南喝茶水喝饱了,闲不住地四处溜达。
原来洛冉自那次跟我们在医院分手之后,只身回到离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情深缘浅都不计较了,虽然实际上在这里也没呆上多久,然而有了之前的古城经历,再次回到离玄,她也百感交集,一路上心情都谈不上愉悦。
回到客栈的时候也是夜晚,但她并不如我和林南粗枝大叶到第二天才发现星可她们不见了,她回到客栈就感到这种安静十分奇怪,于是立即挨个房间开始寻找,结果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整个客栈空无一人。
在这种关头,一般人可能会以为临时有事,所以这几个人去别处了,但洛冉不这样想,她料定这三个人肯定出事了,就想立即联系我和林南,但那时已经很晚了,而且她又走的匆忙,医院那边没留电话,只能打消掉这个念头。
那一夜洛冉就在自己的客房休息,偌大一个客栈只有她一个人,这种诡异的气氛让她很难入睡,再加上星可她们的失踪,也令这个客栈在形式上显得极度缺乏安全感,她有一半神经绷紧着以防不测,一半神经松散,到天亮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过。
次日,她就开始四处打听三个人的下落,果不其然,大家都是一样的说辞,她们有好久没出现了。洛冉苦寻无果,溜达到朱如平的茶馆,就如她刚才所说的撬门而入,这几天都居住在这里,然后每天都要出去寻找很长时间。
就在前两天,她走到乱石岗的时候,发现那里正在拆迁,四辆挖掘机同时工作,已经铲平一大片沉陷区的房屋。一打听才知道政府把这块地又批文下来,说是要建设一个学校,理由是原来的校址位于山体之下,赶上雨季的时候,碎石浮土顺着水流直往下滚,发生泥石流的风险很大,所以准备利用这块无人区把学校迁过来。
这事情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图非常明显,巧立明目掩盖本来目的的事情我们都见多了,暂不说乱石岗那里发生泥石流的概率可能比学校原址还要大,光就交通上而言,乱石岗位于小镇的边角再边角,在那里建学校,最远的学生从家里走到学校至少五公里,比吉祥寺还偏僻。
洛冉的潜台词没有说,我也心知肚明,这个拆迁队的背后肯定不简单。
洛冉随后暗中测算了拆迁进度,发现过不了多久,就会拆到有地下室的那个区域,她并不担心那里被人发现,因为除了一具死尸之外,那里并没有留下什么。无论是什么人主导了这次拆迁,也无论他们有何目的,天海纹章已经拿出来了,他们拆到最后面对也只是一片曾经被火烧过的废墟。
但是过了一天,她路过时不经意看了一眼,就发现拆迁居然停止了,而且刚好是拆到了上次星可走错的那个二楼处停止的。
洛冉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二楼原本一直是那个疯女人停留的地方,那个女人每每在外面游荡一天之后就会回到那里,据说在拆迁过程中还跟司机打了起来。洛冉问过乡邻,谁也不知道那个疯女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小镇上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世,大家都以为她是从外界来到离玄而留在了这里。
至于为什么拆迁队拆到二楼就截止了,很显然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付出这样巨大的工作量,但成果甚微,投入和产出不匹配便放弃了;还有一种就是他们已经达到预置的目的,不需要再为杜撰出来的理由劳民伤财。
而中止的位置恰恰在二楼这个关键的结点上,说它关键,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至今都不知道星可为什么在寻找倪微的时候先到了那里。如果说彼时让我们毫无头绪,那么现在有了疯女人这条线,就会稍微明朗一些。
这些推测让洛冉对拆迁队的活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刚好工地里有一辆挖掘机被留下做善后处理,正在将一些道路上的垃圾清理到乱石岗中。
洛冉花了一些时间扮成离玄本地人的样子,跑去跟司机搭讪,由于司机也并非本地人,所以很轻易就让她蒙混过关。她先从周边问及这里要建什么项目,再一点点渗透到核心问题上,司机想是干了一天活累得不像样,突然跑来一个妙龄少女解闷,是故话特别多,很快就让洛冉问出些许名堂。
据司机说,他们是受工程队的统一调遣来到离玄干活,事先都已经跟政府方面打好招呼,但具体雇佣者是谁,他作为一个小人物根本不可能见到面,不过来到离玄以后有一个负责接洽的人,也算全程监工,这个人有点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杀出来。这里司机还抱怨了几句,接个破活只要工作起来就没日没夜地干,休想偷懒。
开始的几天,监工来施工现场还挺勤快的,一天好几趟,来了就开始在废墟里面四处走,司机们都以为他是在验工,一来二去之后才觉得有些奇怪,那个人话语很少,几乎不与他们产生实质意义上的交流,而且这种拆房的工作也并不需要验工,怎么野蛮怎么来,他一出现就开始地毯式的搜索是个人都能看出正在找寻什么东西。
不过这些人在场面上干活干多了,早已经见惯不惊,作为底层的小人物,踏踏实实地把本份的活干好少惹麻烦,到什么时代都是至理名言。所以,他们仍然按照计划的进度工作,一点一点地将乱石岗夷为平地,其他的一概不理会。
可能是一直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渐渐地,那个监工来现场的次数与日俱减,最后发展到每天只晚间停工前来一趟,也不避讳这些司机了,上来就问有没有什么发现,司机们又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这破烂地方除了朽木碎瓦根本找不出像样的东西,所以只能摇头。监工也不追问,淡淡地留下一句小心一点就走了,感觉让他多说一句话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最后一天的时候,刚好洛冉搭话的这个司机拆到了二楼所在的区域,费了半天的时间把房子给平了,原本打算还像以往那样在废墟之中继续向前,可挖掘机开上一个瓦砾堆被支起来的一根玄木别在上面动弹不得,司机只好下车徒手去搬,但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让玄木移动寸毫,转头一瞅,原来木头的一端被压在履带之下。
没办法,还得把车退后一些才能过去这道坎,就在这时候,司机无意中注意到玄木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埋在瓦砾之里,一个土黄色的边角露在外面非常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