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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的文化宫

下班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独自漫步在回家的路上,看着街上那些匆匆而过的人们,还有那飞驰而过的汽车,徐文亮觉得身心都很放松。他从钟楼下边的步行街,走过胜阳港路,经过体育馆门口,然后从郁香巷穿过,就到了文化宫,进入石城大道的主干道了。这条路他高中走了三年,没想到现在还要继续走下去。

文亮进到银行大院里面,看见妹妹丽丽和她的同学邱萍正蹲在一个大沙堆旁玩耍。最近院里的一个锅炉房给拆了,要在原址起一幢小楼,一些建筑材料杂乱地堆在空地上。引得院里的一些小孩老在沙堆边玩。丽丽看见文亮走过来,叫了一声“哥”,文亮问:“你们在玩什么呢?”丽丽和邱萍正在沙堆上挖一陷井,挖好之后在上面铺一张报纸,又洒上沙子做掩盖。文亮笑着说:“这都是小男生玩的把戏,你们都多大了还玩这个?”邱萍说:“昨天二毛害了我,今天我也要害他一次。”文亮说:“丽丽,别玩了,回家吃饭。”丽丽说:“邱萍的爸妈打架,在咱家找咱爸评理呢。”文亮听了,也不着急回家,就在旁边的石阶上坐一会儿。

石阶上陶奶奶抱着小孙子也坐在那里,文亮俯下身去逗着他玩,小家伙望着他笑,双脚乱登。文亮问陶奶奶小家伙多大,叫什么名字。陶奶奶说:“俺乖乖叫陶原,小名就叫原原。才三个月呢。”文亮不会哄小孩,特别是这么点的小东西,他用手指打着响指来吸引小家伙注意,说:“陶奶奶,你这孙子长得真好。”陶奶奶听人夸她的孙子,脸上乐开了花。

这时,一男一女从楼道里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是个中年妇女,肩上挎了个包,阴沉着脸对这边喊了一声:“邱萍,回家!”邱萍赶紧跑了过去。妇女身后跟着一个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在她二人后面踽踽而行。文亮看他们走远了,也起身对丽丽说:“走,回家吃饭。”丽丽还有些放不下她的陷井,对陶奶奶说:“陶奶奶,你走路时小心点,可别踩坏了我的陷井。”陶奶奶说:“闺女,俺知道。”

晚饭桌上,徐长江对老婆说:“这邱志远也是的,放着银行好好的铁饭碗不要,非要下海做生意,那生意是多好做的?难怪陈姗要跟他离婚。”文亮的妈妈说:“我看那男的窝窝囊囊的样子也不像个做生意的料。”文亮说:“人不可貌相,老爸,你看人一向不准的。”丽丽问:“爸,邱萍的爸妈要是真离婚了,那邱萍会跟谁?”老爸说:“那肯定是跟她妈妈。”又说:“你小孩子打听这些干什么,好好念你的书。”

有人敲门,文亮说:“不会是他们又回来了吧?”起身去开门,却原来是猴子来了。

猴子进来跟文亮的爸、妈打过招呼,就直接进到文亮的房间。丽丽说:“哥,猴子今天的发型好怪。”文亮也看出来了,猴子的头发好像烫过。文亮夹了点菜端着饭碗走进房间,猴子正坐在书桌前打开抽屉找磁带。文亮问:“怎么换了个发型?”猴子说:“怎么样,这头型?现在蛮流行的。”文亮的确是看到街上许多小青年都喜欢把头发弄得卷卷的,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好看。不过,看猴子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他倒不好说别的,只得应付道:“还行,蛮洋气的。”

猴子问文亮最近买了什么新磁带,文亮用筷子点了半抽屉磁带中其中的一盒。猴子就将磁带拿出放入桌上的录音机里放了起来,并跟着磁带中的歌星大声地哼唱。最近很流行唱卡啦ok,文亮没事在家也跟着唱。年青人出去玩,别人都唱歌,你要张不了口,似乎是件很没面子的事。

放下饭碗,文亮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找出课本,准备去图书馆上课了。猴子说:“这盒磁带蛮好听的,借我听两天。”也不等文亮答应,就给揣兜里了。

路上文亮问猴子有什么想法,猴子说:“咱们先请她们看电影,看完电影再去唱歌,唱完歌我送丁莹回家,刘云就由你负责。”文亮说:“要是她们不去呢?”猴子说:“那就没法子了,做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被动。”文亮笑着说:“听你说得头头是道,好像蛮有经验的。”猴子说:“屁的经验,我这是前些时看一个电视剧学来的。”文亮想了想说:“那咱们可不能等到上完课。”猴子没明白,文亮说:“说不定尹大个子会来。”

走到图书馆门口,正遇见丁莹和刘云也走过来。猴子主动跟她们打招呼,刘云问:“马辉,是你吗?几天不见,我差点认不出来了。你也是来上课的吗?”猴子说:“我变化有那么大吗?我听老徐说你们在这里上课,特来看看你们。”丁莹说:“那可不敢当,听说你现在在药厂上班,还好吗?”猴子说:“有什么好不好,不就是瞎混。”

四个人说说笑笑走进教室,有一瞬间文亮仿佛回到了学校。但当看到教室里那些陌生的面孔,他又回到了现实。有猴子在,文亮也放松很多,这家伙话多、能侃,讲他们单位的事,讲班上同学的事,文亮只能偶尔插一两句嘴。说到热闹处,猴子突然说:“反正你们上课也没意思,不如我请你们到对面文化宫剧场看电影。”

文亮说:“那当然好,这课我本来也听不进去。”刘云也拍手同意,只有丁莹有些犹豫,经不起刘云的怂恿,也就答应了。几个人趁着还没开始上课,又溜出了教室。

走到大门口,文亮故意问了一句:“今晚上尹大个子不会来吧?”丁莹说:“不用管他,他爱来不来。”猴子听了这话,冲文亮挤了一下眼睛。

今晚放映的是一部国产喜剧片,早场的票还很抢手,小小售票窗户挤满了人。猴子让文亮他们等一会儿,他过去买票。文亮和丁莹、刘云站在马路边,他想找几句话跟她们说些什么,一时间却想不起话题。一辆摩托车忽然停在了他们面前,把文亮吓一跳,再一看,原来是所里的张玲和她的男朋友小李。小李是钢厂的,经常下了班骑着摩托车来接张玲下班,文亮已经跟他混得很熟了。张玲坐在摩托车后坐,搂着男朋友的腰,显得很亲密。她问:“小徐,站这干什么?”文亮说:“看电影,你们干嘛呢?”小李说:“去兜风,怎么样,要不要带你去兜一圈?”文亮笑着说:“算了吧,我同学马上买票就要进场了。”张玲冲文亮挥挥手,小李发动摩托,一溜烟冲了出去,很快就跑远了。刘云说:“真潇洒,我就希望有个男的开着摩托带我去兜风。”丁莹打趣她说:“那你以后找个修摩托车的男朋友就好了。”文亮听了也笑了起来。

猴子满头是汗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票买好了,就是位子有些靠前。四人一起往文化宫里面走去。这文化宫前面是一片空场,空场上有一幢类似于古代宫殿样的建筑物,像亭台又像楼阁,还有些像大门,因为这一幢二层的建筑正好将文化宫内外隔开。几根大柱子立在正中,也不设门,人们可以自由出入。两边是二层的楼阁,左边是游戏机室和录像厅,二楼是报刊阅览室和借书室;右边是个卖杂货的小商店。进到文化宫里面,是更大的一片场地,到处是参天的大树,树下有石桌石凳,打牌、下棋、乘凉、闲聊的人们可真不少,还有一些游乐的设施分布四处,转盘飞机、碰碰车、舞厅、茶楼,晚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四人在电影放映楼前等候片刻,就开始进场了。

电影散场出来,走到刚才他们等候入场的地方,文亮用手捅了一下猴子,让他往那边看。只见哄哄正和一个女孩坐在石凳边,看样子他们是等看下一场电影。文亮还想要不要和哄哄打招呼,猴子可不管那么多,老远就喊:“哄哄!哄哄!”哄哄也看见他们几个,站了起来,用手挠了挠头。“夏利平,你也看电影吗?”丁莹主动和他打招呼,哄哄也没有向大家介绍同来的女孩,就跟几人寒喧了几句。见已经有人进场了,猴子说:“赶紧去吧,这电影还可以,蛮搞笑的。”

路上刘云问:“刚才那是夏利平的女朋友吗?”猴子说:“现在还不能算,今天应该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我看刚才哄哄还有点不好意思。”又回头问文亮:“那女孩你觉得怎么样?”文亮说:“我没太看清楚,感觉还可以,就是矮了点。”猴子说:“下回让哄哄请客,不能太便宜他了。”

走到文化宫外面,猴子要请大家去唱卡拉ok,丁莹说:“算了,改天吧,回去晚了我妈要说的。”猴子说:“那好,我们送你们回家。”又对文亮说:“老徐,刘云就交给你了,负责安全送到家。丁莹,由我亲自送。”两人连说不用送,最后还是依了猴子。

文亮不管那多,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和刘云一起上了车。两人都坐在后座上,车开出一段路,刘云突然问:“马辉是不是想追丁莹?”文亮吓了一跳,说:“这你也能看出来?”刘云笑着说:“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文亮问:“你是丁莹的好朋友,你看他俩能成吗?”刘云说:“俩字,没戏!”“为什么?”文亮问,刘云胸有成竹地说:“丁莹不喜欢油嘴滑舌的,你可以告诉马辉,就说我说的,叫他别白费心思了。”文亮沉默不语,心想,看来刘云这女孩也不简单,自己一向还以为她是个没心没肺的那一类人。

刘云到地方下车,朝文亮挥一挥手说:“谢谢你徐文亮送我回来。”依然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文亮搞不清她是装的还是天生就是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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