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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和柴骆一起到军营里时,李晔正在帐里看书,她在帐外看着他的影子。陈叔九娘也刚到,二人见此场景相视一看,九娘上前对柴骆道:“骆君,我有些事情要问你,你过来。”柴骆听着笑呵呵的走过去。
待柴骆走远,那秋莲一步一踱到帐外,几次开口又闭口,终是颤着音问:“将军近来可好?”那影子动了动像是想要起身复又坐下,良久答:“几日前与骆君同上西山,打了几只野兔来。”秋莲:“奴家在胡邦多年,不曾听闻将军消息,将军可好?”那帐内人答:“那几只野兔里有一只毛色实为不好,我仔细一看却是只珍贵的。放到笼里几日,那只兔子竟脱毛变色一副将死模样。众人道趁它未病快吃了好,却无何我心里着实喜欢它,不忍食也不忍见它垂死,便遣人放了它。”那帐外人又问:“妾身在异域数载,恐回中原无期,日夜惦念将军,不知将军可好?”那帐内人答:“几日来我总惦记着那只兔子,衣食不安。前几日遣人去看那只兔子,嘱咐道莫要靠近惊着它,回来他们道那兔子甚好,如此,我便甚好。”许久帐内帐外两边寂静,看官他二人这一层帘布要如何掀开才好?
许久帐内人吟道:“式微式微,胡不归?”那帐外人问此言泪却先于言,泣道:“李晔。”
雨露秋霜三载望,佳人如何胡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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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后,柴骆得知这秋莲便是他大哥心心念念的嫂子,先是发愣,后又笑,再来又无神。九娘恐他一根经,怕他难受,又怪陈叔多事,多次前去看他。谁知第二日,柴骆却整理好东西的到军营里去,憨笑着叫李晔大哥,唤秋莲嫂子全无难过之意。九娘想别看平日里这孩子实诚,不定也是个豁达的。便也没有再在意。
过了数月秋莲有了身孕,李晔坐在床侧笑道:“你那般躲我,如今却是再也躲不过了。”秋莲望着李晔额间的勒子,伸手轻抚,后缓缓起身抱着李晔,见头搭在他肩膀道:“我恐牵累你,我怕将军,不知自私如我。”说着两道清泪随着眼角划入耳际。
又过了数月,秋莲产下一女唤做练苏,鼻翼一点痣显得格外高贵。俗话道好事成双,前几日朝中下诏传李晔回京。他与秋莲商量,想着边城固然艰苦,却比这那深宅大院要自由,于是上书圣上愿长驻五原城。圣上念其功德,赐其女为昭阳郡主又配了个掉回京城的名额与他。李晔素来与柴骆感情深厚,想着他多年未回家,便想举他去。谁知那柴骆却不愿回,后又不知怎得突然应了。于是乎,着昭阳郡主的受封宴连着柴骆的送别宴便一同办了。席见,秋莲抱着练苏到柴骆便称为义父。待人散去,只剩九娘陈叔,几人便闲话家常。末时,秋莲道:“妾身初来五原不懂世事,多亏骆君操前操后。”说罢,朝着柴骆举杯:“此番,你将远行。祝你一路平安。”柴骆举杯憨笑。九娘道:“可不是呢,这小子秋莲还未来时,日日算着我嫂子何日到。打秋莲来后,跑出跑进,那叫一个麻利。这一看,嘿,原来是自家嫂子。那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柴骆放下酒杯双眼发红,拍了下脑袋,笑望着秋莲道:“亏我对你那么好。”说罢,那酸胀的眼终是落下了泪来,滴道酒杯里。
待柴骆离去,九娘与陈叔站在长亭外久久不曾离去。九娘看着马蹄奔腾扬起的尘沙,擦拭眼角对陈叔道:“我原以为他好了。谁知昨日他笑哭着说,‘亏我对你那么好’时我才知,他是真的很难过。”陈叔将九娘揽进怀里,深叹一声道:“骆君这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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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莲将练苏抱在怀里,双眉紧蹙。李晔在后头翻阅兵书,抬头见她满脸愁容,放下书卷温声道:“骆君今日走了。”秋莲转身踱步道榻前将练苏放在床上,后又转身面朝李晔下跪。李晔也不去扶她,只静静的看着她。
秋莲第一次见到李家公子时十一岁,那时她回了府。在被接回府的那日,曾欺负过她的小尼子失足落水大呼救命,寒冬腊月河水刺骨,秋莲正背着箩筐去采菜,见这番情景,只淡漠望了眼便转身离去回到尼姑庵里也不曾提起,况她本就不多话,神情淡漠与往日也无什区别,众尼也不觉有何怪处。那日,那小尼溺死在河中。纵是在冷漠,方寸之地内又曾会毫无动静。她的身子又颓然坏去,于此府中人只道大小姐受不住富贵气,她不言不语任人说去。直到赏灯那日,李晔俯身在她耳际微声道:“但求安稳。”她确实是被惊了一惊,她的确未曾写半字,为何眼前之人却可猜出。又说那日,三姑娘好意送了她一只珊瑚钏,实则于她却是着实难堪,难堪何处?便是心中想念被人看透,偏那人还不言不语,缓缓轻笑。她心中自然也是感念三姑娘,只那珊瑚钏她再不曾戴过。众人不知李晔为何当送她礼,她却心中明白,他觉察得出那****受珊瑚钏时的难堪,他也知她性情脾气,这种了解说来奇怪,却是与生俱来一般。于是他问她可有要的,她可光明正大的要,不必小心翼翼的隐藏,他自会光明正大的送,她可光明正大的有。秋莲说自私如我,也只有他懂。好似他二人就专为彼此生的一般,一个拼命的打结,一个又拼命的解结。又偏偏那那打结之人想要有人解得了她的结,可她那结又打得那般复杂,只他一人能解。
李晔柔声道:“李夫人,我李晔对你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