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将军携着夫人要回京,看着李公子与二爷处得极好,老太君又特宠李晔邀他再多住几日,等老爷回京的时候再和老爷一同回去。于是李公子又住了下来。那一晚,天还寒,雪倒是很没有了。南静王爷过年时给老太君送了一对南海珊瑚钏,三姑娘看着喜欢和太君要,太君看着府里还有那么多个姑娘不好只给她,于是说:‘我只有这一对,你们这么多人可不好分。你给出个主意,分了它,我便给你,若没有,那我只收着。’三姑娘笑:‘这有什么,太君给四叔送去别让人看着。藏到园子里去,等吃了晚饭,几个人分成一对,哪对先寻着了归哪对便好。’老太君笑:‘我可知道你,若是你大哥二哥,寄寓寻得了,还不是全给你去。你可比别的几个姑娘多几分机会,这可不公平。’三姑娘撒娇道:‘老祖宗,我绝不冲他们三要。不过就图个开心。’太君疼爱三姑娘,只得笑着说好。四爷不过比橘二爷大三岁,毕竟辈分大了一辈,性格也更沉稳,听了三姑娘的话,却道:‘可别给我,我也指望着与你们一同乐乐,给大哥去。’于是又送去大老爷那去。虽然老了,老奴那日也特欢喜,记得尤为清楚。三姑娘和寄公子一对,玉欢姑娘和橘二爷一对,福姑娘和四老爷一对,大少爷和东府的小氓大爷一对,最后就是秋莲姑娘和李公子,老奴原先在尼姑庵里照看过秋莲一段时间,心中对她多在意些。老爷那时怕夜深几位公子小姐出什么事,虽然园子里挂满了灯,还是令着小厮丫头们在园子里看着。那时过着年,事本就多,人也容易疲,可偏偏个个往园子里钻,觉着新奇好顽。老太君带着夫人奶奶们坐在亭子里,看着那些公子小姐们东找西找,笑着说话。老奴跟着公子和秋莲姑娘,许是姑娘身体敏感,天也着实寒着点,走了几步到假山便开始咳嗽,公子见了忙问:‘可是受了凉?我们先回去罢?’说着褪了狐裘披给姑娘,姑娘咳嗽轻声道:‘现在回去?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委屈你陪我去找。’公子笑,牵着姑娘,一步步走。唉,老奴叹,府里人多,莲姑娘不是个喜庆的人,与家中的人联系也少,好生生的个正主却像个外人,只怕除了老奴唯有李公子见得她。后来那对珊瑚钏还是给三姑娘找到了,她分了一支给了玉欢姑娘。阿弥陀佛,要不是别人说呢,这世上怎会有人不喜欢三姑娘的呢,等人散去,她悄莫走到秋莲姑娘那去:‘你将手伸出来,我给你件物什。’莲姑娘伸出手,三姑娘嬉笑着一推将珊瑚钏推到了莲姑娘的手腕上,扭头对老太君说:‘老祖宗你看,倒是正经我与这珊瑚钏没有缘分,莲妹妹带着刚好,我带着却小了。玉欢姐姐手细戴着也恰好。这般,我折腾了一晚上,全白忙活了!’说着装出一副沮丧的模样,逗得大家大笑,寄公子扇着扇子,含笑望着三姑娘,我原不知他为何那样笑。后我才知道,原是老太君开盒子的时候,莲姑娘许是特中意那对珊瑚钏一直盯着看,恰被三姑娘望到,心知她不定不会开口朝老太君要,才演了这出。
待李公子回京时,大将军遣了人来,送了两大箱子东西,府里大大小小都有了礼物,唯有莲姑娘,什么都没有。老奴心里明白,莲姑娘才被接回府里不久,大将军给忘了也是有的。可一家兄弟姊妹都有,独自己没有,心中难免难受。这时候,李公子走向前去,对莲姑娘说:‘我对爹爹说,你那份我独置。故不在礼单上,如今我思来想去实不知应送些什么,你可有想的,同我说,我定送你。’莲姑娘淡笑摇头。李公子又说:‘一定要的。’莲姑娘细想了会,望着李公子额间的勒子,轻轻问:‘这个可以么?’李公子先一愣,后惊笑道:‘你要这?好。’于是取下勒子递给莲姑娘。原来那勒子是李公子的祖母特给他的,做了一对,说给未来儿媳的,古来都送什么玉佩纸扇为定情之物,显得俗气,如今这勒子又精致又贵气,多好。老太君先前还当着太太奶奶们的面说,李晔公子长的英气,有武陵将军的气概,和玉欢一对倒是刚好。谁知济儿媳妇没的插了嘴,说是和三姑娘更配。唉,两位姨娘奶奶都是后来的府,不知道府里原先的日子,谁想我是个老人,看的多了,没由的想着心酸。那时候府里上下都看得出三姑娘对寄公子的心,觉得他二人就是一对璧人,站哪,都亮堂堂的。不是说济儿媳妇不讨老太太的欢心,就是当初老太君在的时候也不受老太太的欢喜。谁知,那李公子原来看上的是咱们的秋莲姑娘!”
柳芝听完了老妈子的话,皮笑肉不笑道:“哟,原来他府里还有这些个痴男怨女的。”沐渔含笑对老妈子道:“这番莲姑娘也去了心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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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渔和柳芝才欲上轿过东府去,谁知就听了几个丫头哭哭闹闹,如娘骂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哪有在这个闹的,可不知咱们府是要脸面的!来人,给我把这几个丫头锁到柴房里去!”沐渔冲灵韵使了个眼色,灵韵施礼退了出去。
到了东府桌上,不过是照样子的说话吃饭,换了个角罢了。管家娘子先来冲着如娘说了几句,后者灵韵又跟着进来,眼圈红着,轻声在沐渔耳畔道:“丹秋好的那人,前先上京赶考没了消息,如今才有消息却是他娶了西京侯家的小姐,被封了个什么如意伯。因难过才失了态,没想正撞着太太们出门。”柳芝挑眉:“原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沐渔又问:“好好的,你怎么哭了?”灵韵叹气:“奶奶不知道,我同丹秋也算是姐妹一场。原先一同服侍老太君,老太君去了后,我分给了三姑娘房里,她到了老太太房里,太太不爱她。又将她给了大少爷,说来,她却不像我。”沐渔捏捏她的手,不语。
等到媒婆走了,说好了什么时候喝订婚酒,也谈好了聘礼嫁妆,事也完了一办。原该喜庆着,不想王府里却出了件让人不悦的事。